《不言情》二爷酱

7、【陆】

　　凌晨六点多，阳光还没穿透谜之森重重的树叶照射进来，薄雾中一个身穿红色运动装的少女已经在绕着巨大的城堡慢跑，细腰长腿，红唇白齿，香喘吟吟，活脱脱的氧气美女。
　　忽然，少女狐耳一抖，换上严厉的表情回头喊道：“你快跟上来呀！”
　　于是远远的拐角处也出现了一个晨练的少女身影。但她显然力不从心，睡眼惺忪，头发凌乱，步履蹒跚，一副生无可恋的凄惨模样。
　　是了，这是我。

　　在我昨晚没头乱窜遇到某只吸血鬼后，小倩也追了上来。
　　“亲王！”
　　原来狼人说不确定是不是半兽人的亲王就是吸血鬼啊？！的确，我也分不清吸血鬼算不算半人半蝙蝠啊！
　　总之什么叫自投罗网，这就是了。
　　然而再之后的发展就完全脱线以致到现在的情景，失眠了一晚上又被早早叫醒开始锻炼的我脑中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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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能巡查到两个混进来的人类，还抓捕失败，让一个怪人逃走另一个被您撞上，是我办事不利，请亲王您责罚！”小倩重重地跪了下来，俏脸通红，咬着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我都忍不住心软心疼。
　　可亲王显然是早已对美色免疫，没有看地上楚楚可怜的小狐狸一眼，而是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感觉自己的脖子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他接下来没有任何动作，低着头拨弄那朵白色蔷薇。
　　时间静静流淌。
　　当我神经紧绷累了褪去鸡皮疙瘩，又陷入难道攻略主线是收服吸血鬼帅哥的畅想中时，他把去了刺的蔷薇递过来。手指纤长白皙，青紫的指甲修剪得圆滑整齐。
　　“亲爱的小姐，我叫伊莱。”优雅，低沉。
　　还是这么简单的无视身边美人就瞎了眼对女主一见钟情玛丽苏版？
　　看着我懵懵地接过花，伊莱满意地笑了，殷红的唇上衬着两颗洁白的尖牙，魅惑无比。
　　然后咬上我的脖子。
　　原来，这是餐前摆盘，顺便说一声：“亲爱的糖醋里脊，我要开动啦！”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并不太疼，而是麻酥酥的。
　　全身的暖意丝丝汇聚到颈间想去温热那片凉，却只是徒劳，身体反被一点点冷却下来，生命一缕缕被抽走。
　　我闭上了双眼。
　　伊莱却忽然停止吮吸，改用冰凉的舌轻轻舔舐伤口，激得我一抖睁开了眼睛。
　　他微抬起头，带着气音在我耳边低语：
　　“缺铁性贫血，血糖略高，血压较低，体寒体虚。运动不够，饮食不均衡，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摄入不足。”
　　“……哈？？？”这是，血液检测？
　　我伸手摸摸脖子，伤口已经止血。
　　“呵。”他轻笑，缓步退开。
　　洁白月光下的吸血鬼亲王高贵神秘又凌厉。小倩偷偷地仰视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崇敬与爱慕。
　　“对这样的血我没什么胃口。”
　　“所以从明天起，你要进行全面的养生和锻炼，改善生活习惯，调节身体状况，提升血液质量。小倩，你监督。”
　　“是！”小倩像接受了严峻使命，扬脸露出无比坚定的眼神。
　　这就是传说中的脑残粉吧喂！
　　我想，原来我还不是成品糖醋里脊，而是最原始材料——一头猪。
　　正要开始圈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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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收拾完毕的监督员六点钟准时将我从被窝中拖出推去卫生间穿衣洗漱，喝完一杯白开水后歇息稍许就要在城堡附近晨练。
　　我以清晨空气质量不好灰尘二氧化碳等过多的理由提出反对意见，被“谜之森就是这个时间灵气最足最适合修炼的了”的话直接驳回。
　　忘了这里不能以现实中的常理忖度。猝郁脸。
　　认命地晨跑，就像是回到了永远睡眠不足的高中校园。更猝郁脸。

　　慢腾腾地解决完早餐的全麦面包和牛奶，啃着苹果无所事事的我不甘心做一只被圈养的储备粮食，开始认真地探索城堡构造了解周边环境研究逃跑方案。
　　大厅，没有窗户没有家具，空空荡荡的连避避身形的地方都没有，直接排除。
　　餐厅，长长的大理石餐桌放置在正中央，上面摆着一列娇艳欲滴的白色蔷薇。已经升起的太阳透过窗帘在地上投下光影，但距离远远不够阳光照到餐桌。望出窗外是满目的蔷薇花，想从这里爬出去估计得扎成筛子先，排除。
　　书房，足有三层楼高的环形空间里有我以前只在网络图片上看过的满墙木头书架与藏本陈列，发出橘黄色暖光的水晶吊灯下方是复式大办公桌，还有一看便价值不菲的柔软沙发茶几等物，完全就是我梦想中的豪华书房。但是，这个干燥封闭的空间根本没有除大门外的任何出口，排除。
　　厨房，一进门我就被手持菜刀满身鲜血的阿明吓了一大跳。他抬头看我，说不出的苦大仇深模样。小倩对此做了解释，半兽人们一直都是自己捕猎，亲王自然也不需要厨房，但现在多了一个我。他们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决定让阿明掌厨做饭，因此，他最近都得呆在这里练厨艺，所以厨房也果断排除，尽管我现在更应该担忧的是我的三餐。
　　主卧，监督员不允许我进入。
　　各大大小小的客卧……因种种理由通通排除。
　　会客厅，当我看到嵌在整面墙上的巨大鱼缸时，张大了咬苹果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水里裸着上身甩着鱼尾灵活游动着的，是一条人鱼！
　　平坦的胸部说明他的性别，但人鱼的脸却有着传闻中雌雄莫辨的美丽。近乎剔透的白皙皮肤上唇色也是浅浅一抹，海藻般的微卷长发在脑后飘散开来，黑白对比是如此强烈，摄人心魄。
　　他游到我面前，长于普通人的手指贴上玻璃，纯净无一丝杂质的海蓝色眼睛同样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陌生访客。
　　世上真的有这种美得让人窒息的生物啊……
　　“噗通”一声。我扭头看去，是小倩站在一个高高的平台上，往池里丢了一条大鱼。
　　与此同时，玻璃前的人鱼急速消失，只留下几个泡沫缓缓上升。
　　让我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带着纯真表情的美丽人鱼毫不拖泥带水地将尖利的指甲戳进柔软的白色鱼肚长长一划，淡淡的粉色如烟雾在水中散开。他耳朵下藏着的鱼鳃微微耸动，像是在贪婪地吞取血液。
　　饶有耐心地看着猎物停止了挣扎，人鱼再优雅地上前剖下小块鱼肉送进嘴里，眯起眼睛露出婴孩般满足的笑容。
　　小倩走过来，推推站在原地呆呆的我，“以后你不要随便来这里哦，小人鱼还会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被吸取了精神能量的人不是痴呆就是死亡呢。”

　　中午十一点的餐厅，在我的恍惚和忐忑中，午饭被端上了长桌。
　　菠菜炒猪肝，豆腐鸭血羹，红枣墨米粥，黑木耳胡萝卜当归枸杞……
　　我知道的不知道的补血食材全部被做进一顿午餐。菜色意外地看起来不错，看不出来阿明居然很有厨艺天分。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们把同类做成菜……不会觉得奇怪嘛？”
　　“弱肉强食，自然的生存规则而已。要是我没经过洗炼进化，遇上强者也会被吃掉。”小倩淡淡地说。一向胆小的阿明也在一旁点头。
　　好吧，不能以人类的思维考虑动物，哪怕他们也算是一半的人类。人之所以为人，不正是因为有这种自然法则之外的认知和思想吗。
　　但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啊……
　　“森林里有家猪和鸭子吗？”
　　“没有啊。所以我是用野猪做的炒猪肝，鸭嘴兽做的鸭血汤……应该都差不多吧。”

　　硬着头皮吃完补得我快喷血的一顿饭，慢走消化，再搬个小木凳坐在门口晒晒太阳补钙补维D。
　　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我把脑袋倚在门上闭上眼睛。就休息一小会儿，我想着，然后渐渐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开始消散，寒意一点点入侵进来。
　　是太阳下山了？我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声，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蹭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但身体还是越来越冷，还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直到被冻得半醒我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被窝里？
　　睁开一只眼瞥了下环境，粉色的床单粉色的墙壁粉色的窗帘，嗯，是在分给我休息的小卧室里。估计是小倩或阿明把睡着的我搬回床上了吧。
　　当眼角扫到房间角落时，一个雕塑般的身影吓得我立刻清醒过来。
　　“你醒了。”伊莱无视我拉高被子盖住脑袋想继续装睡的举动，用的是肯定句。
　　我只好在被子里闷闷地回：“嗯。”
　　“午睡太久对身体也不好。”
　　闷闷地，“哦。”
　　沉默。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我裹在被子里微微发抖起来，以为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时，身上的寒冷和压力骤然消失。
　　没甚诚意的声音传来。“我有点起床气这时候会忘记控制威压，以你人类的体质大概承受不住。以后我会注意。”
　　我浑身抖得更加厉害。
　　脑袋上的被子被一股力轻轻掀开。
　　“还觉得冷吗？”仍站在远处抬着手指的亲王有点疑惑了。
　　我飘忽的眼神落到了卫生间，虚弱地开口——
　　“你能先出去吗，我快要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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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莱端坐在办公桌后宽大的老板椅里，背脊笔直。身上解开一颗扣的简单黑衬衫没有任何折痕，袖口被一丝不苟地挽起，找不出一点差错。
　　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凌空勾起，对面书架顶层一本厚厚的书本沿着弧度飞出，平稳落在桌上。
　　黑色牛皮封面，滚边烫金大字——《饲养人类手册》。
　　亲王面色肃穆，伸手翻开书签页。
　　“5、饲喂。人类是一种杂食性动物，一般日喂3-5次。瓜果蔬菜水果肉类奶制品等食物需均衡搭配，保证食盐的摄入，脂肪蛋白质的供应以及适量的维生素矿物质。他们的肠胃较为脆弱，不建议饲投的食品有：生冷的动物肉和肝脏、腐败变质的大多食材、未蒸煮过的流状液体……老鼠蜘蛛蟑螂蛆虫……有毒生物附录……”
　　茶几上摆着一壶红枣枸杞茶和各色精致糕点，咖啡色的短绒地毯上撒着大大小小的点心沫，我揉着吃撑的肚子瘫在大沙发的一边，百无聊赖着。
　　“6、沟通。人类属于极容易感到无聊和寂寞的种群，特别是雌性人类，不与之沟通可能造成其胡思乱想逻辑混乱内分泌失调甚至精神崩溃……”
　　看到这里伊莱眼角一跳，抬头看向某只在用糕点玩积木的雌性人类，揣摩片刻后开口。
　　“你想聊聊吗？”
　　我手一颤，垒到三层的糕点轰然倒塌，又摔出一地的碎末。
　　“啊？聊、聊什么？”
　　“随便你。”吸血鬼亲王很是大方。
　　“哦……那，那我想想先……”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圣湖为什么能让野兽洗炼成半兽人？”
　　“据记载吸血鬼一族的祖先就葬身于圣湖之中，掉进去的野兽若有灵智便能传承我族的部分能力化形成功，且血液中永远烙着对我族的忠诚之印。没有灵智的野兽则承载不住强大的力量死亡。”
　　听起来就是用传功培养出忠心耿耿的手下小弟啊！
　　“那你们吸血鬼之间靠什么划分等级呢？”
　　“自然是实力。”
　　哦，那伊莱之所以是亲王想必实力是极高的，逃跑比想象中困难许多啊……事实上，就算是实力最差的吸血鬼我也对付不了吧。
　　“看你白天都不出来活动，总是呆在阴暗中，你们……是不是害怕阳光？”
　　我试探着问，想看他的反应。
　　“算是吧。实力越差的吸血鬼照到阳光时所受的伤害就越大，而我只是不喜欢太过明亮的东西。”伊莱眼都没眨。
　　“那大蒜和十字架呢？”
　　“这都是什么？”
　　“呃……当我没问。那还有吸血鬼一族为什么只能永远待在谜之森呢？”
　　话音刚落，我感觉到空气一滞，温度迅速降下来。
　　伊莱释放威压了。
　　他的嗓音更加低沉富有磁性，像是在诉说绵绵情话，温柔中却满是威胁：“你是从哪里知道，吸血鬼一族，不能出谜之森的？嗯？”
　　身体像被冻住不能动弹，我面上不敢显露任何表情脑中却是迅速百转千回。原来这件事是秘密来的嘛？那作为知情人的墨语肯定和他们有着渊源，以正邪立场来看自然是敌对的可能性更大，那么如果被知道我认识他难免被怀疑是敌方派来的诱饵，作为炮灰自然是死得不能更快了。
　　“我在外面的时候遇见过一只吸血鬼，是无意中听到她说的！”
　　“哦？你见过黛芙妮？她在哪？”
　　“竞，竞技场。”
　　“呵呵，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意外惊喜呢。”
　　威压消失。
　　伊莱凉凉看了眼受惊的我，又低头看书。

　　后来伊莱没有再多追问，或许是认为了解作为储备粮食的我以前做过什么以及来谜之森为了什么目的都没有必要，毕竟无论如何我都构不成对他的威胁。
　　偌大的书房静悄悄的，只有细微的翻页声与我的呼吸声。
　　原地呆坐了一会儿，书本轻轻阖上的声音把我放空的思绪拉回来。
　　“起来，我们出去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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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城堡，外面已经是傍晚，落下大半的太阳像是油尽灯枯的烛光，强撑着给谜之森罩上没什么温度了的暮色。茂密的树叶更是挡去大半夕阳，只漏下点点亮斑。
　　伊莱信步走在前面，我却要一路快走才不至于落下太远。拉开一定距离时他会悠悠然停下，或凝视一棵树或仰望一只飞鸟，后面的我只好小跑一段跟上来，没等我休息缓冲一下，他又迈开长腿前行。
　　我简直怀疑这是他在故意戏弄我，但看看亲王浑身上下透着的高冷范，只能默默把这种想法丢到脑后。
　　又这样循环折腾了几次，我累得快要在地上爬了，伊莱终于在我跟他并肩时没有再迈步，而是定定地看着前方。
　　我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原来我们到了圣湖！
　　此时的湖边上演着熟悉的情形。
　　静静对视着的两条蛇。
　　唯一不同的是，缠成中国结的大花蟒换了个脑袋。
　　“八古。”
　　“亲，亲王大人！您怎么屈尊降贵来这了！”
　　要不是上次见过八古暴躁嚣张又狡诈多变的样子，我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个伏低身子满脸温驯恭敬的半蛇人是个大大的善茬。
　　我躲在伊莱背后冲着八古干瞪眼，而他连个眼角余光都没分到我这。
　　“那是洗炼成功的新兽人吗，你为什么没来和我汇报？”
　　被亲王冰冷目光盯住的小花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圆圆的眼里带着讨好又有着恐惧，大概是专属忠诚的烙印和感知危险的本能在激烈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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