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云》轻风龙剑

4、第 4 章

　　两个人出了曹府，一路信马由缰溜达着向和盛班走去。曹云叽叽喳喳个没完，高一鸣却一路保持着沉默。
　　“高一鸣！”
　　高一鸣被耳边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捂着耳朵一脸的无辜：“曹小姐有什么事？”
　　“想什么呢你，我都叫了你半天了！”曹云不满，“还有，别叫我曹小姐，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曹云、阿云都可以，就是别叫我曹小姐！”
　　“那怎么行，你是曹督军的女儿，我只是一个戏子……”
　　“得了得了，不都是人，一个鼻子两张嘴，有什么不同。”曹云不耐的摆了摆手，这话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就没点新意。
　　高一鸣听了这番说辞，无奈的笑了笑。曹云又凑过来：“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高一鸣看着曹云近在咫尺的脸庞，终于问出了口：“曹……云，你为什么总是来找我？我只是一个戏班的打杂小子，又不出色，连你哥哥都不赞同你和我来往，到底你喜欢我什么？”
　　“我就是喜欢跟你在一起，不行吗？”曹云横了高一鸣一眼，“我喜欢你不刻意讨好我，不对我吹捧奉承，当我是个普通人一样对待。我曹云长这么大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要是不喜欢我，那我就天天缠着你，缠到你喜欢我为止！”
　　高一鸣被她口气中的娇蛮逗笑了：“那我可要小心别被曹小姐烦死了。”
　　“你敢说我烦？看我不打你个落花流水！”曹云笑骂着伸手去挠高一鸣的腋下。
　　“唉哟，曹督军家大小姐杀人啦，救命啊！”高一鸣大笑着挡着曹云不断攻击来的魔爪，突然提起缰绳一夹马肚：“驾！“马儿猛地扬起蹄向前冲去，曹云一声惊叫，忙搂住高一鸣的腰，笑骂道：”你找死，高一鸣！“
　　夕阳下的余晖中，两道金灿灿的影子洒下一串金铃儿般的笑声，表面的一切，都那么美好而纯粹。
　　从那日起，张静秋开始正式教导高一鸣的手眼身法步，之前她只是看着师兄弟们练，自己模仿一个外形，举手投足间始终带了些女儿家的娇艳。但经过张静秋的指导后，才开始真正领会到京剧武生的魅力所在。
　　当张静秋问她要选何行当的时候，高一鸣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武生。她要开始正式的做一个男人了，一个铁骨铮铮永远挺着脊梁骨的男人。虽然曹云说过她做花旦或者刀马旦会更合适，但高一鸣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不想自己再和“女人”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如果女人就注定像她娘那样凄苦的下场，那她宁可不要再做一个女人。
　　高一鸣难得的休息时间又被曹云霸占了，陪着她逛完了新开业的百货大楼后又被强拉着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宴会。还被强拉着进舞池跳了两圈舞，虽然高一鸣自己觉得完全只是在乱晃而已。面对着周围人时不时投来的刺探的目光，她只好装作视而不见。这种宴会她从前是参加惯了的，可眼下再来到这衣香鬓影的世界，她只觉得无言的讽刺。
　　好容易摆脱了曹云出来露台透透气，高一鸣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围，不自在的拽了拽身上的西装，这是她难得的一件好衣服，只有在陪曹云出来的时候才会穿上。师兄弟中也只有她才有这种待遇，这也为她招惹来不少的闲言碎语。
　　“喂，干嘛不去里面跳舞？”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耳边突然响起，吓了高一鸣一跳。她不满的白了曹云一眼，顺便拍拍自己的胸脯压惊。
　　“那些洋鬼子的玩意，我玩不惯，你玩就好。”高一鸣趴在露台上，随意的向下看了一眼。这是临街的一家高级饭店，露台正好面对着大街，居高临下能看到很多平常看不到的风景。
　　“咦，那个人……”高一鸣直起了身子，目光投向一位刚刚从饭店走出来的老者。虽然隔着远了些，但那人的身形背影却和师傅张静秋有着八九分相似。但他身着一身西装戴着礼帽手里还拿着文明棍，与张静秋长衫马褂的打扮大相径庭。
　　“好像师傅哦。”高一鸣奇怪的想，却不小心碰到露台上一个精致的盆栽，直直的向楼下砸去。而那个酷似张静秋的人，刚好走到楼下。
　　“小心！”高一鸣大喊，那盆栽在路面上砰一声砸的粉碎，所幸并未伤到人。而高一鸣却看的清楚，那老者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急忙退后半步方才躲开，那敏捷的反应实在不是一个貌似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老人家所能做的出来的。
　　那老人抬起头，目光如电一般的射向声音来处，却正好与高一鸣探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浑身一震，忙垂下头压下礼帽急匆匆的走了。而高一鸣则怔怔的望着那老人的背影，嘴中吐出两个轻微的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字：“师傅。”
　　高一鸣回到戏班子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大家似乎都已经睡下，整个院子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只有大门口的两盏灯笼在夜风中微微的晃动着。
　　高一鸣轻手轻脚的绕过走廊，向自己和几位师兄所住的小院走去。角门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一鸣，是你吗？”
　　“师傅？”高一鸣诧异，“怎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我在等你。”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