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顾云安

2、Chapter One

　　周一清早到公司，秘书Anna照例递上我必喝的黑咖啡，然后怯怯的开口：“江小姐，今早人事部发出正式的调令，张经理被调走了。”
　　张某能力不济众所周知，但从不嫉贤妒能，只要江岩的创意大卖便心满意足，平素待我敬重有嘉，我也不必担心功高盖主；只是不久前他决策失误，害公司损失了一个大客户，引至下台也是意料中事，只不想这般快。
　　沉吟了两秒钟，我按下免提拨通人事部经理：“Rona，我是江岩，请问新任总经理什么时候到任？我有紧急的文件需要总经理签字。”
　　“江小姐，新任总经理今天已经来公司了，他的秘书仍旧是Susan，你可以请她安排。”
　　Rona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贯的悠扬，不紧不慢，五年前同我一道加入卓氏的同仁只余下她。这是个人心浮躁的世界，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谢谢。”我挂断电话，拿出印有名字的便签写下几点事项交给Anna，“你去Susan那里，请她尽快安排总经理审核‘TIMING’的资料。跟她讲deadline是本周四，有什么问题请她即刻通知我，否则会影响下周在伦敦的演示会。”
　　张经理这个时候离开，让我的安排有些混乱，伦敦之行他原本也是要去的，毕竟一个小小的创意总监还不是那么够份量，有总经理充场面自然最好。可是，局面已经是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整个上午，公司里暗潮汹涌，新任总经理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他的低调处事反倒增添了几分神秘。人总是有猎奇的心理，也许那还是人生的乐趣之一呢。
　　行政人员的洗手间竟然在中午时间维修，我只得去了员工洗手间，不想听到了几个秘书的谈话，其中一个声音是Anna。
　　“听说新任总经理是大老板的公子，刚从外国留学回来。”
　　“大老板的儿子？从来没听说过呀，怪不得张经理被调走了，原来是给太子让位。”
　　“张经理不是因为丢掉了大客户才被调走的吗？”
　　“总经理是这么容易换的吗？要不是皇亲国戚，哪里能够在一个月里找到合适的人选。”
　　“千真万确，是他的秘书Susan亲口告诉我的。今早转接电话的时候，Susan听他称大老板‘爸爸’，还能有假吗？！”
　　“那他长得帅不帅？有没有结婚呐？”
　　说到此刻，声音里已藏不住兴奋，天底下最幸福的事，莫过于白日做梦，可惜我现在没有心情亦没有闲暇。如今改朝换代，稍有不慎就会沦为池鱼，唯有尽力做好本分。我忽然有些羡慕她们，不必担心上头难以伺候，还可以做做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我刚想出去，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
　　“Anna，你这下惨了，张经理以前最器重江小姐了，现在卓公子上台还不是第一个排除异己，你当心跟着遭殃。”
　　原来江岩在大家眼里只是个仰人鼻息的角色，我忽然来了兴致，想听听旁人对我命运的揣测。
　　“我倒一点也不担心，江小姐这样的伙计哪个老板会不喜欢，会赚钱又不嚣张，顶多过于冷淡。新任总经理既然是老板的儿子，自然会更加为公司着想，难道他会希望下属是个没真材实料又花痴的女人吗？”
　　我忽然发现Anna其实也有几分头脑，话也讲得中肯，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坏。听到这里已经足够，我开门出去洗手。
　　外面几个人瞬间傻了眼，Anna尴尬的叫了声“江小姐”便同另两个秘书逃也似的离开了。我对着镜子扯了下嘴角，心想要是“TIMING”的广告播出时也能如此轰动就好了。卓氏毕竟是上市公司，即便是大老板的公子也不致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