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音润茶白》小友人

10、第十章 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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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日醒来听见安蝉已经在敲门询问了，曲无音下意识看向床上，那人早已离去。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甚至连被子都叠得好好的，这样的举动让曲无音大为不解。于是她收拾了木榻，又弄乱了床铺，这才唤了安蝉进来，梳洗打扮了。
　　自那一日已经过了五天，她都没再见过易茶白。看着天气转好，曲无音的身子也恢复了一些。想起前些日子苏半夏的邀请，她便携着安蝉去找她了。不论苏半夏是真心还是假意，作为二少夫人的她对曲无音抛出了枝条，她怎么也要稍加攀附。即便当初想着孤身一人便好，可现实情况容不得她再置身事外，毕竟现在的她可不想再多个恨自己的人。
　　曲无音跟安蝉走到苏半夏的别院，待下人通报后她们便被请了进去。就看到院中坐着的苏半夏都站起来迎接她们了。
　　“我还说让素菲去请你，结果你就来了。”
　　“看样子我来得正巧。”
　　“可不是吗？来，桌上的酒我可都准备上了。”苏半夏亲昵的抓了曲无音的手，倒是让曲无音有些尴尬，不过她也不好多言。她看到桌上的酒壶方才想起那日苏半夏与她在花园中的对话，原本以为是开些玩笑，不成想她还真备了酒水。
　　“只不过这天色尚早……饮酒怕是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下午有没什么事情，若是醉了回去歇息就是了。”苏半夏一脸无所谓的笑着说道，亲自倒了两杯酒，那酒水呈粉白色，煞是好看。就听她说：“尝尝吧，这可是我亲自酿的。”
　　曲无音有些吃惊，“二少夫人还酿酒？”
　　“因为我喜欢，就时不时捣鼓一些。”她微微一笑，显出些俏皮的样子。
　　曲无音也是笑了，没想到看着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苏半夏性子竟有些豪爽。她倒也喜欢这样的人，便不再推脱，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醇馥幽郁，桃花的香甜之味在嘴里四溢开来。
　　“如何？”
　　“二少夫人好手艺。”
　　苏半夏眨了眨眼睛，也是一脸自得的模样。两人就着酒水闲聊起来。
　　“这酒可是采了朝露，浸了几十日才出来的呢。”
　　“这样吗？我虽然不太懂这些，确实感觉是好酒呢。”
　　“那就是好喝咯？”
　　“当然。”
　　“那就好了，酒嘛，好喝就是了。”
　　说完两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丫环素菲突然捂住肚子，脸色也是惨白，曲无音见了下意识问出口：“素菲，你这是怎么了？”
　　苏半夏也回头看去，恍然大悟般摇了摇头，“我都忘了你今天是……赶紧下去歇息吧。”
　　素菲苦着脸，摆摆手，道：“这怎么行？奴婢还要伺候夫人呢。”
　　“你这样子也没办法伺候不是？何况我们又不去哪儿。”
　　“可是……”素菲还是不放心，可是小腹处传来的阵痛让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素菲可是身子不舒服？”
　　苏半夏小声回答曲无音，“她每次来月事都是这样子。”
　　曲无音恍然大悟，道：“可否让我诊脉看看？”
　　素菲诧异地看向她，急忙摆手，“这、奴婢怎么好劳烦曲姨娘。”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素菲看了看苏半夏，作为下人自然不敢随便答应，就听苏半夏笑着说：“无音可是平阳城里知名的大夫，你有幸让她瞧瞧还不赶紧的？”
　　“是。那奴婢就劳烦曲姨娘了。”
　　曲无音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了素菲的手腕。
　　“你这是宫寒之症，是该好好调养调养，否则过几年落下病根可就不好治了。”
　　“这般严重？！”
　　“一会儿我给你写上药方，服用三月也能调养好。”
　　素菲摸了摸胸口，松口气，忙弯身做礼道：“奴婢谢谢曲姨娘。”
　　苏半夏赶紧吩咐别的下人，道：“快上笔墨。”
　　她略带焦急的行为倒是让曲无音有些吃惊，没想到她这般看重自己的丫环，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曲无音跟她几番交谈下来也是对苏半夏的印象很好，豪爽又不失温婉，贵气又不怎么摆架子，的确是个乐于让人结交的女子。等下人上来文房四宝，曲无音就拿了笔就在纸上写出了几味药材。周围的几人都拉长脖子看。
　　笔落，曲无音将药方递给了苏半夏，苏半夏看了看笑道：“无音还写了手好字。”
　　“二少夫人谬赞了，不过是常常写药方练得多了。”
　　苏半夏但笑不语，将药方递给了素菲，道：“赶紧找个下人去帮你抓药，记得别把药方弄丢了。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是，夫人。”
　　随后苏半夏又与曲无音闲聊了几句，苏半夏是个话多的人，曲无音也渐渐适应她这热络的气氛。她一时想起那日苏半夏带着忧愁的曲调又开始好奇了。这般洒脱大方的女子是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苏半夏又给她介绍着这院里的花草，竟也都是她自己打理的。苏半夏只说着自己很喜欢这些东西。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整日除了琴棋书画，也就剩下这些爱好之事可做了。苏半夏说话有趣，语调圆润温和，曲无音虽然不是十分感兴趣，却也愿意仔细听着，间或提上几个问题让整场对话都能稍显热络的进行下去。
　　她突然看到在三株水仙花中有一株花朵有些微偏差的植物。她虽然不太懂这些园林植物，可她作为大夫却也清楚那些用入药理的植物，定睛一看那中间的竟然是藏红花。这药材用入药理具有活血化瘀和散郁开结的功效，可珍稀名贵，不好栽种，一般也不会用到药中。可这东西若是给女子服用，却有避孕堕胎之效，虽然是栽种在这府院中，长时间接触也会对身体造成重大损伤。
　　曲无音想着要不要提醒，可转念一想，苏半夏精通园艺，难道会不知道这藏红花的危害？她暗自皱了皱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管的好。
　　“无音，你今日可是带了笛子来？”
　　“倒是有带。”曲无音微微一笑，那日苏半夏曾对她笛艺感兴趣，今日来找她也就特地带着了。
　　“太好了，正想听你吹奏一曲。”
　　曲无音见她欣喜之色满怀期待也就不再推辞，取出长笛，道：“那就在二少夫人面前献丑了。”
　　笛声响起，清澈、悦耳，宛如溪水，潺潺流过沟涧。忧伤细腻的曲调，撩拨着心弦，直抵内心深处的柔软。
　　苏半夏愣愣出神，眼前像是又出现了那红色流溢的身影。
　　笛声戛然而止，苏半夏恍然回过神来，她不解的看向曲无音，却发现后者一脸担忧的表情。曲无音掏出了丝帕递给她，苏半夏方才意识到脸颊上的灼热。她尴尬的笑了笑，擦掉眼角的泪水。
　　“无音的笛声竟是让我听痴了。”
　　曲无音叹了口气，轻声道：“二少夫人这般洒脱，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苏半夏垂下头，微风拂过，挑动了她脸颊的发丝，微微飘荡起来，她自嘲般笑了笑，“不过是份执念罢了。”她的声音浅而薄，若不竖起耳朵，很难听清。
　　执念……
　　于她曲无音而言，她或许也有份执念。那不过是为了父亲的安危她不得不在府中小心谨慎度日紧张求生的执念。
　　曲无音因为这份执念变得如履薄冰，变得隐忍怕事，胆小只为了苟且偷生。她无比讨厌这份不得不依赖的执念。
　　大家都是同病相怜，都是被关在了这一方宅院中。再也出不去，再也不可能自由。
　　执念……在这大宅里，大家靠的都是各自奢求的那份执念，那份谁也不想有却不得不坚持下去的执念。
　　那是大家赖以生存，赖以苟活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