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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十八章 剑河风急,霸术纵横 ...

  •   凌慕辰回到院子喝了药,休息至入夜,忽觉心神不宁。铜雀推他到樱桃树林前,回想起这几日,恍如隔世。
      忽想起老头儿新教的阵法,想起他学的武艺招数,他热血喷涌,边挥袖苦练着。却听林中咯咯的一阵烂漫笑声,定睛一看,却是陶蓁提着萤灯,领着猫兔子在那边摘樱桃。
      “慕辰哥哥,快来呀!”
      依稀中,又回到十多年前的夏夜,垂髫的翠衣少女提着萤灯奔跑,少年摇着轮椅追上去。少女坐在他没有知觉的腿上,通身的玉兰花清香他此生难忘。
      后来,这少女长成娉婷女子,美貌惊天下,却在他病榻前日夜辗转。他身体好时,却无能保护她。想到这里,凌慕辰心割掉般的疼。
      “今日开始,再也不会了。”凌慕辰在心中立誓。恍惚间,那绝美的女子嫣然一笑,云霁月隐,竟与那爬在树上摘樱桃的黄衫少女混混沌沌化作一人。凌慕辰只以为自己眼花,调转轮椅,在一天星斗中悄然离去。
      “王爷,没有王妃在时,我都会觉得小陶姐好看极了。”铜雀道。
      凌慕辰不语,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敌得过锦瑟。
      “王爷,铜雀是不是感冒了,头疼。”铜雀继续道。
      “你回屋去歇息罢。”凌慕辰道。
      铜雀却摇头:“今天还没给爷沐浴呢。”
      他知凌慕辰洁癖甚重,但凡身体条件允许时,每日必帮他濯去一身尘垢。今天他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也只管烧了水。谁知,正帮凌慕辰搓后背的时候竟呕吐不止,浑身亦起了无数小红点。凌慕辰忙让老头儿帮忙诊治。老头儿横眉一竖,怒道:“你快出去!”
      凌慕辰一怔。
      “这是天花!”老头儿说着,一把将凌慕辰抱上轮椅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将门关严。
      老头儿亲自给铜雀下针、煎药。然而,第二日清晨,铜雀还是高烧阵阵,脸上也出了红点。
      此时,众人已经打点好行囊,只待出发。铜雀踉跄下床,隔着老远对凌慕辰呜呜哭道:“怎么办,铜雀不能照顾王爷了!”
      老头儿说道:“天花的确不是一两日能治,你就留在这里吧!”
      常衡却说道:“可是,王爷就无人侍候了。”
      孔春萍说道:“我们那么多人,王爷还能没人照应不成?”
      老头儿摇头:“你们这些糙汉怎么懂照顾瘫痪的人!还是小陶伶俐,让小陶来照顾他。”
      陶蓁听得脸红脖子粗,心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
      她虽没照顾过瘫痪的病人,只见铜雀每日里帮他按摩腿,扶上抱下,更重要的是,两人不可避免地要接触……
      陶蓁紫涨着脸,说道:“你个坏老头儿!我不干!”
      老头儿笑道:“要不这样,让猫兔子来照顾王爷?”
      猫兔子茕茕正蹲在陶蓁的肩膀上,懵懂地瞪着众人,不知所以然。
      凌慕辰唇角微微一动,说道:“本王能照顾好自己。出发!”
      铜雀躺着告别:“王爷保重,小陶姐照顾好王爷!”
      “我……”
      “不是你还有谁?”
      曾拔去小陶珠花的章佩笑道。
      “本王谁也不用!”凌慕辰寒着一张脸道。
      “呜呜!”猫兔子蹲在小陶的肩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叫得亢奋之至。

      此时,前线战事正处千钧一发之际。本该七天内就应该到了的粮草,太子竟命人运了十七天。前方虽然趁戚风搅乱草原之际,占了乌米尔不少便宜。然而,这几日没了粮草,将士们除了问城中富户和百姓借贷,只得杀马充饥。
      乌米尔不知什么时候得到了消息,气势汹汹地攻了回来。
      恰遇安义叛变,端木玉舯更是不得不连连斩杀了好几位将军,军心大乱,好不容易攻下的几个城池又被乌米尔夺了回去。
      端木玉舯忙命人攻其侧翼,谁料那是乌米尔故意卖出的破绽,惹得昭曜军功亏一篑。将士们的口粮一缩再缩,粮草最后被吃得一粒不剩。
      “阿信,你们派人打探乌米尔的粮草,结果怎么样了?”端木玉舯心急如焚,拍着桌子说道,“看来不行的话,只有去百姓家借了!”
      端木玉信连连摆手:“乌米尔很了解王爷,知道咱们善于烧敌方粮草,这次把它们藏的跟宝贝似的!不过……”
      端木玉舯忙问:“不过什么?”
      端木玉信说道:“不过,王爷从殷地秘密调集的粮草,最迟明天就到了。”
      端木玉舯说道:“那瘸子果然思维缜密,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端木玉信算了算,说道:“应该快了,不然,这仗真的要输了。”

      凌慕辰一行人也的确是日赶夜赶,新加入的八个年轻人生平第一次下山,又身怀绝技,总想在凌慕辰面前表现一番,于是飞岭走山,身轻如燕。虽是肩舆比马车坐着舒服些,凌慕辰依旧有些消受不起,却又不肯示弱,只是一声不吭地忍着。
      陶蓁先是不去理会那嘴硬之人,却在晚间起灶做饭时,隔着篝火见他只小抿了一口水,吃下一口肉,忍不住阵阵酸涩。
      “呜呜呜!”茕茕正大口地啃着水蜜桃,似乎是味道不错,肥爪子伸向陶蓁。陶蓁小咬了一口,捡一只水分充足的水蜜桃,递给小东西,指指不远处的凌慕辰,说道:“给他送去。”
      猫兔子扛着水蜜桃来到凌慕辰处。凌慕辰接过桃子,望着大眼睛的小家伙,剥了桃子塞到它口中。猫兔子啃了整只蜜桃,乐呵呵地龇着大白牙回到陶蓁身边。
      陶蓁忍不住轻轻地拍了它的小脑袋一记,气呼呼地走到凌慕辰身边,说道:“王爷,您不吃不喝,要是身体坏了,咱们可赶不到前线了!”
      凌慕辰抬头扫视了陶蓁一眼:“本王知道。”
      陶蓁脸上忽地一烧:“王爷,您……可要解手吗?”
      凌慕辰漆黑的眸子在火光中凛凛一寒,涨红的脸色被那火光隐去了,冰意依旧在他周围洋溢开来。
      陶蓁深呼吸一口,抹一把汗,揪着自己的发辫说道:“那王爷,走了一天,您出了汗……可要擦擦身子……”
      “不要。”凌慕辰强忍着赧怒,声音有些变调。
      凌慕辰思忖了一阵,声音终于恢复常态:“你非王妃侍妾,又非侍女,退下。”
      陶蓁气得掉头就走。
      凌慕辰望着那咋咋呼呼的背影,舔舔干到起皮的嘴唇,将水袋犹豫着拧开,却又迅速拧紧。
      他早已浑身不自在,却只管忍着,自己掏出一身干净的白绫衫,吃力地换下,将旧袍投入篝火中。随身携带的十个侍卫早知王爷的脾气,也只做不知,孔春萍却在暗处看了个仔细。

      半夜时,陶蓁睡不着,悄悄地爬起来,轻柔地帮凌慕辰翻了个身。凌慕辰从梦中醒来,只做不知,下半夜却再也睡不着。
      远处,苍山绵延,黑压压地一直延伸至天边。忽一阵黑影飘过,凌慕辰忙紧闭双目,却听脚步声渐近。凌慕辰听得一阵水花声之后,身上忽地冒起一阵冷汗。呼吸声渐近,小手亦渐近,凌慕辰的心扑扑狂跳。
      他想一把推开她,大发雷霆;他想接受了,像十几年习惯锦瑟的服侍那般,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一把抓住陶蓁已伸向自己衣襟的手,牢牢钳住那手腕。
      四目在漆黑的夜中对视,不远处,不知是什么鸟儿正凄凄而鸣。
      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默默对视。陶蓁望着那暗夜中的亮瞳,然后怒不可遏地抽手,泼了水,愤愤离开。凌慕辰撑着身子坐在原地,心下先热,再凉,最后竟隐痛开来。

      过了骅山之后,气候凉爽了些,高空之上,云海翻涛,一览无际。凌慕辰在马车中掀起帘子,不眨眼地望着那起伏凸凹的山脉,风起耳边,似在向他诉说无边的臣服。凌慕辰的口中更加干涩,忍耐不住,摸出水袋刚要小启裂唇。谁知这帮人连飞带跑,穿过一处险峭之地,水竟洒了凌慕辰满袍。
      凌慕辰气得放下帘子,躲入马车再也不出现。
      那帮人却依旧将马车赶得要去投胎似的,常衡便阻拦地说道:“我们虽然赶路,也不用太急,不然到前线时一身疲惫,还怎么打仗?”
      最善察言观色的孔春萍也说道:“是啊,咱们稍微放慢些速度。”
      陶蓁骑马飞奔,茕茕先是蹲在她肩头,后来就钻进凌慕辰的马车中,躺在凌慕辰的腿上打盹。盹着盹着,就被颠醒了。
      陶蓁知他吃不消,便说道:“大哥们,咱们是不是该生火做饭了。你们看,马儿们的腿都软了,该喂草料了!”
      众人停下,开始支灶做饭,孔春萍就扶凌慕辰到干净阴凉处坐着,捶腿,按摩。
      可陶蓁知道,照顾瘫痪者远不止这些。
      陶蓁借喂猫兔子吃果的机会,故作不经意地说道:“王爷,你既然不愿意小陶伺候,就让他们帮您更衣吧。”
      凌慕辰丹凤眼一瞥:“不必。”
      “那让他们帮你擦擦身子,服侍您沐浴吗?”陶蓁继续问。
      凌慕辰黑眸中飞出几记冰刀子:“本王很脏吗?”
      陶蓁怒道:“你死了烂了也和我无关。”说着,退出几米开外,烤干粮。
      常衡递过一只野鸡腿,笑道:“用不着你,不是有个孝顺的吗。”
      陶蓁扭头一看,只见孔春萍已将王爷搀抱入马车,便噘嘴说道:“小人!”
      常衡不语,兀自啃着另一只鸡翅膀。
      陶蓁总觉得不放心,冲那密闭的马车瞅瞅:“我真怕那孔春萍不地道。”
      常衡冷笑:“无非是想升官加爵。”
      两人正说着,却听马车内剑声飒飒,一帮人急忙冲过去,只见孔春萍被一掌打了出来。陶蓁情急之下,掀开马车帘子。只见凌慕辰端坐如松,面寒如冰:“本王不用任何人侍候。”
      陶蓁摇头:“真固执!”
      常衡却淡笑不语。
      凌慕辰两日里,除了喝药,几乎滴水未进,食物吃得还没猫兔子吃得多。然而,粮草的行程却算入他预料之中。
      三军断粮的第二日,果然殷地的粮草大批运来。
      端木玉舯先是眉目大展,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却命端木玉信、马毅等人切勿走漏风声,仍让人去几家富户甚至普通人家中抢夺粮食猪羊,惹得城内哭声震天。

      乌米尔的探子果然回去报告昭曜军无粮,乐得乌米尔中午足足吃下整只烤羔羊。
      便有将军建议说道:“大将军,现在他们都没有吃的了,城里又那么乱,咱们攻城吧!”
      乌米尔却扬起浓黑的剑眉,笑着擦拭自己雪亮的大刀:“你急什么?他们既然抢了东西,就证明还有吃的,我看他们明天吃什么!”
      另一个部将却说道:“万一再等下去,他们的粮草来了呢?而且,现在那个瘸子还没回来,我们一鼓作气,赶紧攻下来吧!”
      乌米尔细细琢磨了一阵,深邃的绿眼珠迸射出阵阵炫目之芒,扬起大刀,说道:“明早天未亮时,开始攻城!”

      端木玉舯那头料到乌米尔攻城就在这几日,晚上就将抢夺来的猪羊全部宰杀着吃了。命全军和衣而备,三面城墙全面警戒。果不其然,天色稍稍泛着幽亮时,乌米尔便命人兵分三路,将城三面包围,开始架云梯攻城。
      草原人都有百步穿杨之技,千万支火箭带着慑人的力道射入城墙,硝烟滚滚。
      昭曜军昨日终于吃上饱饭,精神百倍,亦誓死不相让。云梯之上,不断有人被石头砸落。爬上云梯的人亦是毫不退缩,攀上城墙,挥刀一路浴血奋杀。端木玉舯命人猛浇火油,火烧云梯。莫崖人气势稍弱下来,乌米尔拔刀高呼:“登城者重赏!”莫崖人的士气再度猛涨,气势汹汹地直扑而来。
      端木玉舯、玉信等人杀敌无数,莫崖人亦是毫不含糊。双方僵持了一上午,昭曜军终于落了下风。乌米尔命人猛撞城门,更有数万骑兵步兵往正门冲杀。正在这时候,风烟滚滚的天空忽然暗下来。
      忽闻巨鹰凄厉长鸣,不绝于耳,天空中忽然飘起阵阵幽蓝的云彩,遮天蔽日,连那攻城的草原人亦忍不住抬眼相望。
      只见天空中,千万只蓝蝶齐齐飞舞,旖旎如一条蓝虹。空中更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彩凤,绕上空盘旋不绝。乌米尔的大队人马纷纷仰头望天,神态迷醉,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弓。
      乌米尔倚刀长吼,吼声惊天动地:“都给我上,丢弃刀弓者斩!”
      众兵士们却丝毫没有反应,甚至有人竟下马望天,更有甚者已倒在地上。
      众昭曜将士先是惊异,既而,渐渐领悟其中奥妙,知是援兵来临,军心大振。端木玉信更是喜说道:“大哥,六殿下回来了!快命人趁乱攻出去啊!”
      昭曜军便打开城门,如洪水般攻杀反扑。端木玉舯冲在最前面,于血光四溅的战场上斩杀无数。战场的形势也迅速逆转,优势终于倒向了昭曜一方。面对丧失战斗力的草原人,昭曜军一路斩杀,削泥似的。乌米尔只得速速命剩余的兵统统撤走,一共派出两万人马,损失了大半。
      端木玉舯深知穷寇勿追,带领将士们凯旋回城时,只见凌慕辰白袍飘飞,早已坐于城楼正中。风烟之上,凌慕辰俯瞰着城下,吩咐端木玉信说道:“城下的那些活口,一律处死。”
      “诺,殿下!不,大将军!”端木玉信欢喜地说道,“大将军终于来了!”
      却有一具昭曜兵尸,趁众人欢呼雀跃之时,拔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向凌慕辰的咽喉。
      “呜呜呜!”
      蹲在陶蓁肩头的猫兔子忽然一惊,挥起白爪子,声音惊慌而尖利。
      端木玉信顺着那毛爪,挥剑一挡。“当啷”一声,匕首落地。他刚要劈剑处决这假死之人。凌慕辰白袖一挥,软剑如灵蛇,将端木玉信的长剑缠绕。
      “押下去,待本帅亲自审问。”凌慕辰丹凤眼一挑。
      被昭曜军铁臂押解的刺客禁不住心下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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