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笨小二

10、花二4

　　不知是否真睡了，等了好大一会儿，见他没动。花二还是觉着饿，忘了被揍时候的疼，将一只黑乎乎的手摸进了那堆草丛里，盼望着能从中掏出点啥。果真让他找着了一块东西，摸着像是刚吃的那种肉。填在嘴里小声的嚼，嚼完了在草堆里缓缓翻了个身儿，窥着门口的老花子，下死劲的盯着拴在他脏烂裤腰带上的钥匙，瞧他困得歪倒在了草垛中，睡得香，便缓缓地往门口爬去。

　　人小，个头儿也小，悄悄爬到老花子旁边，伸手去解那腰上的钥匙，谁知栓的太紧，怎么也拿不下来，怕用力惊起那老花子。正想着再爬回去，等机会再跑。腿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花二心中惊慌，差点惊叫出来，慌乱回头，瞧见是烧疤脸。一把寒光森森的剪刀，递到了花二眼前。花二也不含糊，绞掉了钥匙，正要拿着钥匙起身开门之际，那老花子翻了个身，脸对着二人了。花二也不知怎了，心里恐是怕极了，闪手对着那老花子的喉咙来了两戳。

　　老花子在梦中被疼醒，睁开眼本能的想要呼叫，却被一堆稻草掩住了了口鼻，上面有个东西牢牢压住了头面，只得发出呜呜声。一听到这声音，上边压得更死了。老花子手脚使劲翻腾，脖子被什么东西接二连三戳了个对穿，堂中的小花子好像死了一样，没有一个被惊起的。不一会便咽了气儿，不再挣扎。

　　直到老花子不动了，剪刀仍对着脖子又来了几下子。

　　花二过年的时候曾经去村东头围着看屠户杀猪，血流了满地都是，猪剧烈挣扎，周围的人看着都很兴奋，花二现在也感受到了这种兴奋。

　　他眯着那双细眼，瞧着面前的烧疤脸。烧疤脸盯着花二手里的那把剪刀，火光中还能瞧见血珠子滚到稻草上，惊惧的从老花子脸上挪开。见到花二用剪刀戳老花子时，他便抓起两把草按到了老花子脸上，又怕不顶事整个人侧着压了上去，也顾不得是否会失手戳中他。只知今儿便是个机会，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他！才能解心头这股子恶气。

　　花二拿着剪刀站起来，慢慢退到门口，烧疤脸也跟了上来。开了门，两人合力将门推出了一条缝，花二先挤了出去，拼命往外跑。跑了百米远，不见烧疤脸跟上来，便猫在路边枯草堆里等着。没一会便见着他跑过，花二转脸瞧了眼破庙，仿佛火光大了起来，也不敢耽搁，从草堆里蹿出来跟着跑，刀疤唬了一跳。

　　两人趁着夜黑，不辨方向跑了一宿，待找了安稳地儿歇着时，便见烧疤脸蹲着哭鼻子，什么爹娘、姐姐的。花二坐在旁边看着，待到烧疤脸不哭了，便听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烧疤脸姓赵名猛，家中老三，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嫁到外地，二姐年十四，已订亲，过两年便嫁到别人家过日子。未曾想老家遭灾，待老母去了，姐弟俩合计着投奔嫁出去的大姐。

　　路遇暴雨，到了新洲城赵二姐便病倒了，耽搁了几日。待出行那日，烧疤脸去寻马车，围着的老花子便凑上来，说是知道哪儿有便宜的马车，倒是能省下几个大钱。他便信以为真，跟着着赵二姐一起上了那马车。

　　哪成想，那是马车夫和花子们做的套儿，专害孤身异乡客和老弱孩童。赵二姐被捉去卖了，娼馆寮子跟地痞无赖勾搭在一块，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女。赵二姐一开始不服管教，想着法儿的逃，被院子里的龟公、老鸨打了个半死，后头也认命了，便乖乖接客了。

　　烧疤脸一个半大小子，大户人家也不要这种来路不明的奴才，没卖出去，便被那群花子按住烧毁了脸，若不是挣扎的实在是厉害，怕是一只眼也保不住了。日日被压着去讨饭，只觉浑身没劲儿，脑子也不如往日灵光。后发现是吃了花子的饭的缘故，怕是里面掺了让人痴傻的东西，时日长了，便跟那群小花子似的，人都变傻了，没人看着也不知道跑。

　　战战兢兢的装傻，城里各妓馆都蹲守一遍儿了，也不曾打听到半点赵二姐的信儿，心中绝望了便想着哪天宰了那群花子，替二姐报仇。

　　大花子当牲畜一样使唤他们，从不给吃饱，怕有力气便想着逃。平日里也有小花子被打死或饿死，大花子驱使烧疤脸埋了，他便偷偷的割下些肉，夜里用放在火堆附近烤，半生不熟的，饿得厉害拿来充饥，等着有力气便找机会下手。

　　没几天，就见着花二被哄进来了，瞧着也不怕死，都进了花子窝还敢讨饭吃，怕是饿的厉害了 。也不忍害他性命，落得跟那群痴傻花子似的，夜里扔了点东西给他嚼着。没想到夜里花二吃饱了就敢杀人，索性今日就跟着做了！一个是杀，一群也是杀，想到被卖到娼馆妓院的二姐，自己这人模鬼样的半张脸，恨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见着花二逃出去了，烧疤脸却折回后殿引燃了大花子们睡的草堆，将门从外锁的牢牢的，任里面烧的鬼哭狼嚎，火光滔天，算是给自己和二姐都报了仇。

　　花二听了烧疤脸的故事，挺同情的，可胃口确确实实被恶心坏了，嘴里直冒酸水，想往外吐，都涌到喉咙了，又被咽了下去。这要是吐了出来，往哪里再找能充饥的呢？枯草？泥土？树根？没东西吃，是花二现下最为难的事情。

　　此后花二便和烧疤脸混一起了，小哥俩同病相怜的，一路偷鸡摸狗外加乞讨来了扬州城，也就是烧疤脸他姐嫁的地儿。发生了些其他的事。一个入了花府做随从，一个跟着姐夫干起了无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