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一/二]月照古今》月落苍梧

2、章节二 女娲

　　陵越也觉得红玉说的有理，便也不急着出发。他虽然迫切的希望百里屠苏荒魂重聚抑或是重生的日子早一日到来，却也知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事实上，他多年来强行压制修为，不引来天劫，这使得他的修为较之其他人要扎实，是以稳固修为对他来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大约十日之后便已可以启程。
　　他思来晴雪临走前提起过女娲娘娘似是有法，但百里屠苏生机尽数悬于陵越一人，希望陵越成仙之后能够尽快前往幽都。
　　陵越虽然未曾料定女娲之意，但世人对女娲的认知皆是大地之母，亦是自己师弟家族世代信奉的一位大神，是以打算先往幽都一趟。

　　中皇山白雪皑皑，正是幽都的入口之所在。陵越想起昔年百里屠苏回天墉城解封之时，那一夜，他二人同榻而眠。百里屠苏说起他在山下的见闻，陵越见过的，没见过的。他说起琴川灯会恰如师尊曾经言起的即墨，说起虞山山水江都繁华，说起铁柱观禁地之下二人近似诀别，那时他半开玩笑地说那次在第三层禁地转得头昏眼花，还说起安陆红叶凄美雷云之海的苍茫，还有他的家乡、紫榕林、桃花谷、中皇山、祖州、龙绡宫、忘川……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他还试探着说，如果可能的话，师兄可愿与我一同踏遍万里山河，到老了之后便一起隐居桃花谷。
　　自己当时是如何说的，他说：待日后你我收了弟子，卸下掌门与长老之位，两人一道又有何方不可去得。
　　他知他此去九死一生，他亦知他的承诺必守一生。相对无言之下，只余一句“也算是神仙眷侣罢”隐约飘散在了玄古居上方。
　　第二日他便离去，陵越自请下山赶赴东海，到后来只见应龙身姿划破天际，终是未能再见上一面。
　　如今他走在百里屠苏曾经走过的路上，避过偶尔从天而降的冰柱，略过一眼雪地上转悠的雪球、雪人。天地灵物对他极为客气，大概是因为那一身至纯清气，一路便几乎畅通无阻来到了中皇雪山深处的神庙之前。
　　神庙前的老人在这里不知过了多少年，见到生客，又将目光定定的投射在焚寂之上，似是想起了晴雪同她说起过，便咳嗽了一声，问道：“可是……陵越真人到了？”
　　“正是在下，前来拜望女娲大神。”陵越不卑不亢地回答。
　　“确实个知礼的孩子。”那位婆婆点了点头，“请随我来。”
　　陵越得知了进入幽都的方法，便别过那位老人，带着焚寂进入了幽都。
　　大约是幽都甚少外来客，许多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有些带着敌意，更多的是那不加掩饰的好奇。
　　陵越身居高位多年，日常受弟子们或仰慕或好奇的目光，甚至还有女弟子热辣辣的爱慕，他尚且能面不改色，自然在此处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直至他感觉到正前方停下的一个灵力极强的人。
　　“你，便是陵越吧。”那个女子身材高挑，苍白的面孔被一道面具掩住，声音低沉，“我是幽都十巫之一，随侍女娲娘娘的巫姑。”
　　陵越应答的她的话，便听她道：“女娲娘娘已知阁下来此用意，特命我在此相候，请随我来。”
　　说完，便不及陵越言谢，转身向前走去。
　　陵越沉默了一下子，向前便随她进入了那幽深地底间的神殿。
　　那神殿之中立着的女子，便是女娲借灵女之躯所显。
　　陵越想起百里屠苏曾言上古诸神灵力日趋衰微，神农匿迹多年，女娲灵力衰微，因此也不至于太多惊讶。
　　“汝之所求，吾已知晓。昔年太子长琴之半魂至此，便已隐隐料到此间事故。惜吾灵力不复当年，如今亦难以违逆天道。太子长琴于吾情同半子，太古之时，灾劫频繁无暇他顾，却不料半魂入剑，吾心甚惜。今吾算得其生机仍在，汝既已至此，想来是愿助他复生。”女娲似是淡淡说出这些话，但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情怀总是不少，即便时至今日，已是有些自身难保之嫌。
　　“是。”陵越回答。
　　“吾将启用时空之术，送你至于机缘所在之处，你一切随缘行事，想来长琴当有复生之机。”
　　陵越心中却升起疑惑，问道：“娘娘，请述陵越无礼，不知倘若当真有复生之机缘，那重生的是我那师弟还是太子长琴？”
　　“百里屠苏便是太子长琴。”
　　“那欧阳少恭呢？”陵越问。
　　“欧阳少恭是太子长琴的天地二魂及其余三魄，投胎之时自会散去，唯独命魂不会，便是百里屠苏。”女娲道，“如今百里屠苏身中太子长琴命魂四魄及韩云溪的二魂三魄皆于铸魂石中，又岂会有别人？”
　　“……多谢娘娘相告。”
　　“前路多坎坷，吾赠你一道吾之神息，或可助你。”女娲轻笑，点了点头。双手轻拂，手中咒印陡生，将陵越笼罩其间。
　　陵越感受到一股柔和至极的灵力笼罩了自己，转瞬之间便已经不在原处。
　　“吾已尽力，接下来，便只能靠你自己了。”不知从何方传来女娲轻柔缥缈的声音，又随着风渐渐消散了。
　　“娘娘大恩，陵越没齿难忘。”陵越道。
　　“去吧。”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这便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了。

　　陵越仔细地观察着四周，思考着女娲方才说的时空易位之术，心中思量着大概是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但虽是时空易位，但总该是以原来的时空为基，不应有太大变动才是，他蹙了蹙眉，走出了这片小树林。
　　他隐去身形，在林间穿梭着，偶然间碰上了什么人抑或是野兽也轻巧的避了开去。
　　大概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呢，至少也该对这里的情况多做了解，他这般想着，不久便到达了最近的城镇。
　　街市上繁华热闹，陵越背负焚寂，进入这闹市。
　　虽然说帝女翡翠能够掩饰他的仙气，而他自己也已经施了法术遮掩自己一头白发，但到底是得道之人，他只听闻自己走过的地方偶尔响起大胆女子的窃窃私语，“还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道士呢~”
　　陵越：“……”
　　他加快了脚程。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侠义榜。
　　他接了几单任务，过不多时便已是完成了，得了些钱财，却见那站在侠义榜旁的小哥盯着他，道：“那位“一夜七次”离风雨离大侠，听说是突然之间出现在榜上的神秘高人，他一共接了七单委托，一夜之间就全部达成了，江湖豪杰惊于他的实力，就送了个“一夜七次”的尊号。可惜的是，自那之后，这位大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陵越：“……”从未见过如此开放的民风。
　　“这位侠士当真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只是有些面生啊，想来并非长安人士，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越星奕见陵越看了他，便笑着打打扇子，他伫立于侠义榜旁十数年，一双眼看人却是极准的，而侠义榜之前三教九流又有什么人没见过，虽说出言相问，却也未将陵越真的放在心上，不过是客套一下。
　　至于陵越也未曾真的信了他，他生性少言寡语，再加上表情甚少极为冷淡，淡淡道了一句：“多谢。”便也未曾久留，只挑了不远处一家茶馆走了进去。
　　融入生活，自然是从茶馆开始的。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要了壶茶，便静心听着旁人说话。
　　虽说不得妄议朝政是每朝每代都会立下的禁令，但在这里似乎没有那么多束缚，陵越边喝茶边听着倒也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垂目看了一眼血红色的焚寂，轻轻道：“今后，你便要同我一道游历江湖，也算是……践了当年之约。”
　　焚寂毫无反应，而陵越本也不指望它能给出什么反应，从未强求，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