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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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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细看才知道不是擦伤那么简单,他的伤口上有细线缝合的痕迹。
安景垣轻描淡写,“老人家属闹矛盾砸东西,替他挡了一下。”
“你不是有保镖吗?”
他放下手中茶杯,说:“没有。”
“律师呢?”
“也没有。”
徐回竟然骗她!
安景垣淡淡道:“是我让徐回这么说的,怕你知道了会担心。”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多余。他们人多势众,都能讹人了还会讲理吗?家属闹矛盾,想必是闹给
他看的。她满肚子心有不甘,火气和忧虑都聚在眉心,拧成小小的一股。
安景垣却笑了,说:“在别人眼里,他们始终是弱者。世界上多的是落井下石,旁观看好戏的
人。那些人往往不顾事情的真相,用他们以为的正义抨击任何事情。你看,我若带着律师和保
镖,外面的人会以为是我欺负他们。”
是这个道理。尽管他们讹诈在先,可谁能证明讹诈是否属实,或者说谁又在乎呢?口水战总能掩
盖事实,最后被改得面目全非,也就没有再挖掘的意义了。
她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手指刚要覆上他的伤口,他却侧身避了避,高劢笑着说:“别躲嘛,破相
以后更帅!真的!”
他一口茶梗在喉咙。
高劢咕哝道:“话说回来,他们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帮他挡。”
安景垣依旧侧着身,缓了缓说:“记不记得你为什么喜欢我?”
记得,当然记得。
都说太年轻的爱恋不成熟。
可如果有一个人的名字,从她记事懂事开始就不断地被提及,那么到感情萌发的那刻,还算不算
冲动?
安景垣是属于特别容易遭人憎恨的“别人家的孩子”。每次聚餐,长辈见面或者朋友见面,聊到
孩子夸奖安景垣是惯例,做错事情更要拿他来对比。上学后,各学校的老师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常常拿到教室来宣传。她熟悉这个名字比别的同学多N倍,因此,虽从未见过本人,已经对
他“恨之入骨”了。
不过和他同校同班的同学却不像别的同学讨厌他,反而是出自内心的喜欢和膜拜。因为他的成
绩、能力和人品,班里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上初中后,他出落得更加出类拔萃。据说,很多暗地里偷偷喜欢他的女生居然结成了一个联盟,
而这个联盟的作用就是想各种法子接近他。人被传得神了就有种距离感,其实安景垣那会非常平
易近人,根本不用想大招。
但平易近人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他就很难说。除了上学,他要参加很多活动,学校分配的,或
是家庭活动,业余生活相当丰富。高劢如果经常跟着她爸爸出席社交聚会,想必早就能见到本
人。但她非常厌恶场面上繁琐的礼仪和套话,又对他抱有强烈的好奇,就经常逃课去他学校堵
人。
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她决定先打入女生联盟内部,至少她们的消息比她要多。可没想到,由
于在自己学校缺课太多,警告和处分都无法泄老师们的心头之恨,她被迫转学。
转学正合她意,转到和他同一个学校就再也不用逃课找人了。然而,安景垣所在的学校制度十分
苛刻,他们不肯接受受过处分的学生,交再多的费用也不行。
相反,隔壁学校教学质量不高,以学生混杂,制度混乱而出名。虽说她逃过课,但有专门的家教
老师指点补习,成绩并无落下,换到太差的环境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可是她因为他付出这么大的
代价,不见上一面真是不死心,所以咬咬牙就答应了。
她按照原计划真的加入女生联盟,却遭受了更大的打击。她们让她干许多活,打扫卫生、跑腿、
打探别人的隐私……却从来不告诉她任何安景垣的消息。某次偶然的机会,已经放学,她替其中
一个女生做卫生,在厕所洗拖把时听到奇怪的声音。她靠近声源,隔间的厕所门不知怎的打开
了,好几个女生衣衫不整,正互相抚摸对方的身体,口中喊的是一个男生的名字,隔板上贴着他
的照片。
她虽没见过安景垣本人,长什么样肯定是知道的。尽管不喜欢他,却有点庆幸她们口中的人不是
他。可不管是谁,都让她觉得恶心。她也明白了,女生联盟并非专心致志喜欢同一人,因而消息
涣散,人心不齐。从此以后她便销声匿迹,与她们再无往来。
隐藏期间,她重新找了下想见他的原因,发现多半是好奇心作祟。她与他并无感情,见不见实在
没所谓,所以就把此事搁下,专心学习了。
没过几天,她听说学校外有一群人在找她,心道不妙,莫非那群人怕她泄露事迹来警告她?她不
怕她们,却不想与她们正面接触,所以就爬侧门偷偷去看看是不是如她所想。谁知,刚从侧门出
来就看到隔壁学校也有人爬墙而出。她一阵窃喜,不是说管得严吗?违纪的大有人在。
当她看清来人是谁后,更加大吃一惊,仿佛心里一朵圣洁的白莲花,哗啦一下,碎了。
高劢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倒是淡定自如,还冲她笑了笑,然后拔腿就跑。
见他跑,她二话不说也跟上去。后面有没有人追她不知道,总之他的速度非常快,她追得上气不
接下气,自己觉得场面跟香港警匪片有得一拼。
他们穿过人潮,最终在一个幽静的小公园歇脚。她累得直接趴下,喘着气儿断断续续地说:“少
爷,你是欠了高利贷吗?”
靠在树干上平缓呼吸的安景垣竟给她回了个“嗯”,还说:“你有钱吗?借我点。”
高劢顿时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同胞兄弟叫安景垣?”
他说:“高劢,你为见我逃课还被开除,当真不认识我?”
原来他都知道,连她是谁都知道。反应过来气得火冒三丈,他知道她还让她受这么多罪,心眼坏
到嗓子里了。她吞下怒火,问他为什么借高利贷。他回答时,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嘴角露出两个
淡淡的酒窝,温暖迷人。
他大概是真的觉得开心,他说,没有人喜欢规矩和束缚,人本来就是多面体。他其实一直都在干
刺激的事,不过没办法,别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强,连他做得不好的地方都说好。
高劢在他的美色和语言双重忽悠之下,没再深究,从家里偷钱借给他。因为不是笔小数目,高劢
坦然承认自己偷了钱,就是死活不说原因。她爸为此又拿安景垣来说教,说他母亲想不开,出家
修行了,他为了母亲不走太远,斥资在附近给她建了一个小庙。这事他爸不同意,他就自己赚
钱,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偷钱还敢承认……
高劢心里有点难过。故事从她爸口中说出来十分简短,其中辛酸恐怕只有自己能体会。她想,也
许他被传得有些神乎其神,但的确有值得人感动和敬佩之处。
尤其是她借给他钱之后的那个周末,下着瓢泼大雨,学校要求上晚自习,高劢本不想去,他却执
意要还她钱,让她在学校门口等。雨不停地下着,狂风肆虐,像满怀仇恨的女巫要把整个世界连
根拔起。安景垣在约定时间里迟迟未出现,她心中恐惧不安,瑟缩麻木地等着。
很久很久以后,感觉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有个小女孩向她跑来,交给她一个黑色袋子,里面是
张支票。按照剧情发展,她觉得接下来小女孩该说,安景垣被人追杀不能来了。谁知她真的说,
哥哥去医院不能来了。
高劢吓出个激灵,难道已经身负重伤?小女孩哭着说:“哥哥不让我告诉别人,但他太可怜了,
刚才我被疯狗追咬,他替我挡了一下,怎么办,他如果死了怎么办。”
高劢安慰说:“放心,没那么容易死。他去的哪家医院?”小女孩又哭说:“不知道。”
她让小女孩领到被狗追咬的地方,就让她先回家,自己在附近找。可一家家找过去不是办法,她
猜凭他出格的个性,根本不在乎哪里治疗好,省去挂号检查等等麻烦才重要。她干脆先在各个小
区的卫生院里找,而他果真在那。伤口在腿上,已经处理好了,他正搁着腿看报纸,样子十分悠
哉。
高劢觉得莫名委屈,她大半夜的找来找去是为哪般啊。
安景垣看到她,拍拍身边的座椅说:“你来啦,过来坐。”口气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会来似的。她
走过去坐下,说:“少爷,没想到你如此乐于助人。”说得通俗点就是多管闲事。
他什么也没说,让她借个肩膀靠靠,然后他就靠着她睡着了。她只要低头就能近距离看清他的面
貌,可是她连动都不敢动,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微微发烫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