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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

  •   青桃在一旁拉着我的袖子,她也被我手中的变黑的银针惊得说不出话来。我深吸了几口气,抬头看向亓旻棣刚刚所在的方向。可宴会中哪还寻得到他的影子。这时,我忽然看到大殿门口似乎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一个像是亓旻棣,另一个则像是芈绾。我转过头,发现芈绾的案几前果然空了。
      亓旻棣这算什么?我明明说了各自放手,谁都不会妨碍谁,也用不着彼此怨恨。他是怎样做的?他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来,又是这个不许,又是那个不准,足动/摇人的心思。前一刻,他还心细如发地命人送了一壶果酒来,可谁知他竟是包藏杀心。他想杀我!若不是不小心将银针放进酒了,我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亓旻棣竟还想杀我。
      “小……小/姐……”青桃轻唤。
      我反手拉过青桃的手,低声问她:“可认识楚二公子身旁的那个小厮?”
      青桃看着我点了点头,有些诧异,却又我的脸色骇住不敢询问。我心里乱得很,已经完全顾不上会不会暴/露我同楚慕白的关系,只小声吩咐她:“你想办法找到那个小厮,让他带你去见楚二公子,问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把亓旻棣灌醉?”
      青桃一愣,似乎完全没有弄懂我的意思。我推了她一下,她险些跌倒在地上,这才回过神,不动声色地从女眷这边走了出去。
      我不由看向一旁的芈绮。她看到我,柔柔地笑了笑。我却深吸了一口气,将放在案几下的双手握紧。我不能让亓旻棣就这么白算计一场。
      我的心彻底乱/了。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我:不要冲动,也许不是亓旻棣。可我还是决定报复。我心底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叫嚣着:“不是亓旻棣又如何?这对我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就只有他们亓家的人了。我和亓旻棣又怎么可能真正安稳相处?”
      不一会儿,青桃就回来了。她走得急,走到我身边时,还喘着粗气。我本想让她歇歇再禀,她却等不及将气喘匀,只将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小/姐,楚二公子说要见您。”
      我将手放在胸口上,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用足以令周围的人听到的声音说:“辞话有些胸闷,先去外面走走。”
      楚慕白约我相见的地方是中天映月的一处观景台,腹地开阔,放眼望去可将琼林半边的美景都收入视线之中。我们站立的位置却不是什么赏景佳地,而是观景台旁的建筑的最为偏僻的一角。月光透过建筑倾泻下来,落在琉璃瓦顶上,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我们就被笼罩在这片阴影之中。
      “青桃将刚才的事告诉了我。我只想问,你清楚你要干什么吗?眼下还不是动亓旻棣的时机。我担心你引火上身。”楚慕白说。
      我想楚慕白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他似乎是以为我对亓旻棣动了杀心。我看向楚慕白所在的方向,发现这片因阴影淹没了我们脸上的表情,让我们互相看不真切。
      “知道。”我/干脆利落地说,“我只是想让他的后院起火。”
      “你打算怎么做?”楚慕白问。
      “芈家的两位千金与亓旻棣走得很近。”我说。
      “所以,你想如何?”
      “撮合芈绮和亓旻棣。”我说。
      若果真能撮合芈绮同亓旻棣成为一对便是再好不过。虽说亓天铮想要牵制亓旻棣,定不会为亓旻棣同时娶左右相的女儿,让朝臣误会亓天铮看重亓旻棣。然而一直以来,亓天铮都太过忌惮我是前朝血脉的事,一旦有机会便想借机打/压我,难保他不会借机让我作侧室嫁给亓旻棣,如果我真撮合芈绾和亓旻棣在一起,那我的整个计划就要全盘落空了。
      如果撮合的是亓旻棣和芈绮,情况就会大大不同。芈家不会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亓旻棣一人身上,既嫁了芈绮,那么芈绾就一定要许给另一阵营的人。我与芈绮同为庶女,亓天铮在为亓旻棣指婚时就只能二择其一,我便可以抽身出来,暂时赢取喘息的机会。除此之外,芈绮嫁给亓旻棣后,且不论芈绾能否再嫁入皇家,芈家都不会太平,而身为女婿的亓旻棣定会受到影响。
      楚慕白双眉轻蹙,问道:“你可想过,若芈绮不愿,你可是要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我的心不由一惊,登时再说不出话来。是啊,我不想就此蹉跎了自己的一辈子,可芈绮的人生难道就是可以随便舍弃的吗?我的心里乱得很。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与亓旻棣相互怀疑,相互怨憎,有怎么可能在一起在一起生活?可若因此而毁了芈绮的一生,我的心又如何得安?我杀春奚,算计亓旻棣和亓天铮,是因为他们先想杀我,可芈绮又有什么过错?我若那样做了,又与亓旻棣、亓天铮有何区别?
      过了一会儿,我终下定决心道:“若她果真不愿,那便是辞话的命了。我定会放她离开,绝不勉强。也请楚二公子能帮忙遮掩,不致影响芈绮姑娘的一生。”
      我将目光看向别处,不教楚慕白看到我眼底的脆弱。我心里难受得很,鼻子酸酸的。我何其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幸/运,让亓天铮他们在算计我时,能为我考量,能考虑我的孤苦无依。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底流了出来,而我唯一能做地就是克制自己的情绪。
      黑/暗中,楚慕白忽然将双手伸了过来,搭在我因哽咽而颤/抖的双肩上。他的双手一僵,继而用/力将我拉了过去。我放纵自己扑进他的怀中,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低声哭泣。他轻拍我的背安慰我说:“没事的,辞话。我都帮你。只要你想/做的,我都帮你。粉/身/碎/骨,我都同你一起扛着。”
      我是多想能够痛痛快快哭一场,只是嚎啕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我生生压了下去,我独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只好一边竭力克制,一边看着它们无/能为力。我意识到这样很丢人,试图从楚慕白怀中/出来。他却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只是用手环住我。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安慰我。
      过了许久,我终于停止了哭泣,楚慕白也放开了我。我看不清他那里的情形,可我却能轻易地想象到他胸前的衣衫定出现了许多皱褶。我们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天空,试图忘记刚刚发生的事。
      “我出来得够久了,先回去了。”我说。
      楚慕白点了点,嘱咐道:“小心。”
      我返回国宴大殿的时候,宴会已经过了一半。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参宴的女眷们只是继续寒暄,说些不温不火的话。
      芈绮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她轻声说:“贺姐姐刚才出去好久,可叫妹妹担心好一阵。姐姐身/体可无大碍?”
      这原本稀松平常的问候,却因楚慕白刚刚的那一番话,硬生生在我心底勾出一股愧意。我尚未梳理好自己的心情,却又不好再在芈绮面前拖延下去,连忙道:“我身/子无妨,刚刚不过是有些闷,所以出去转转。结果地方不熟,绕了一个大圈。”
      “那姐姐以后出门可不能这么冒失,非得找个机灵的小太监或小厮引路。不然——”芈绮眼珠一转,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不然如何?”我配合地问。
      “刚刚四王爷几次看向女眷这边,姐姐可别同妹妹说四王爷是在看别人。”芈绮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瞧,四王爷身边明明围了那么多人,他还趁喝酒的功夫看向这里,可见四王爷对姐姐挂念得紧。”
      芈绮同我说的话稀疏平常得很,若是换一个同我相熟的人这样说,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这怪就怪在我同芈绮并不相熟,她这样同我说亓旻棣的事,不像是打趣,倒像是打听。她似乎是想套出我和亓旻棣的关系。
      “四王爷看的又怎见得是我呢?辞话今日在画舫上见到妹妹和芈大姑娘一同随着四王爷登船,想来妹妹和芈大姑娘与四王爷熟悉得很。大姑娘天生丽质,四王爷看大姑娘也未可知。”我故意在此处停了停,果然意料之中地看到芈绮的表情一僵。只是芈绮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前后也不过一弹指的瞬间,芈绮的脸上又恢复一贯的恬淡笑容。我于是继续说:“又或者是看妹妹这样的清丽佳人?”
      “妹妹本是好心来给姐姐报喜,谁知姐姐竟笑话妹妹。姐姐这样,妹妹可是不依。”芈绮说。
      我同芈绮说笑的情形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芈绾不悦地看向芈绮,面色不豫地招呼芈绮过去。
      芈绮有些为难地看向我,道:“贺姐姐……我……”
      我轻笑说:“无妨。妹妹先过去吧,我这里不碍事。”
      芈绮不好意思地向我点了点头,随即走回芈绾身边。芈绾显得十分不高兴,瞟了芈绮一眼就将她晾在一旁,转而继续同其他的官家小/姐们说笑。只芈绾刚刚那一番表现出来,这些官家小/姐们又哪里还敢畅所欲言,偏芈绾的身份摆在那里,众千金们也只好摆出一副奉迎的姿/势来。
      芈绾喜于听闻奉承话,眼中却露/出浓浓的不屑。不知怎的,她忽然转向我,目露得意。芈绮垂首站在一旁,却不像刚才一般提醒芈绾。诸官家小/姐聊天时,芈绮不时插上几句话,倒是同几位官家小/姐相处融洽,反将芈绾比了下去。
      亓旻棣醉眼频顾女眷这里。我似未觉般继续与青桃交谈。过了一会儿,青桃忽然小声道:“小/姐,那边打暗号说,成了。”
      我不由挺/起腰板,小声对青桃吩咐:“要干脆、利索,别露/出马脚来。”
      青桃低首,慢慢向后退去。
      “等等。”我忽然叫住青桃,继而又有些犹豫地说,“去吧。”
      青桃并没有表现出太多诧异,只不动声色地从我身边退了下去。我状似不经意地地看了眼正在同人交谈的芈绮,随意得好像只是自己闲极无聊想要打发时间。只这一眼我却看到芈绮也做了同我一样的动作,不过她看的却是皇子那一桌的方向。
      几乎就在同时,芈绮她们所在的地方忽然出现混乱。宫女过来送菜,偏到了芈绮她们待的地方,芈绾特意使自己身边的丫鬟去接盘子,谁知那丫鬟竟脚下不稳,直接摔到一边。芈绮因为站得近,被溅了一身的汤汁。
      在大家混乱的功夫,青桃走了回来。刚才的事即使被揪出千条线索来,也不会有一条指向青桃。她做得又何止干脆利索,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青桃想出来的。我看向青桃,谁料她竟同我做出一副“不是我”的表情。我来不及询问,就按照定好的计划带着青桃走到那群慌乱的女子中间。
      这场意外超出芈绮的预期,她的脸色十分不好,最后看了一眼芈绾和她身旁的丫鬟后又将头低了下去。这时,我正好走到她身边。她看到我时也不如刚才一般热络,甚至带着一丝嫌恶,似乎是在反感我没有眼力见。
      “贺姐姐,芈绮现在是不方便招呼姐姐了。”芈绮边说边借由自己身旁的丫鬟做遮掩,匆忙地向外走去。
      我跟着芈绮走了一段,才终于在大殿门口追上她,随即不由分说地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到芈绮身上。芈绮有些不解地看向我,却被青桃适时打断:“小/姐,您身/体才刚好些,这一会儿要是……”
      “闭嘴。”我向青桃呵道,继而向站在对面的芈绮道,“妹妹遇上这样的事,虽是意外,但这样在琼林中行走也是不雅。妹妹若是不介意,不妨就披着姐姐这件披风。”
      芈绮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说:“姐姐将披风给了妹妹,姐姐自己可怎么是好?”
      “无妨。”我轻笑,“我出门时多带了一件备用,一会儿去取来就是了。妹妹不必挂心,还是先去换下/身上的脏衣吧。”
      “姐姐如此仗义,妹妹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姐姐了。若我那亲姐姐……哎……”
      我轻笑,却没有接着芈绮的话题继续说下去。我们的谈话一时陷入僵局,青桃见状不由以担心我身/体为由劝我回去。我同芈绮就此分道扬镳,我带着青桃在琼林中闲逛片刻后才转出去取另一件备用的风衣。
      我回来的时候,琼林中有些混乱。人们看向我的时候,眼中竟透出诧异。这同我的设想不同。芈绮即使愿意入局,事情也不可能是今日暴/露。
      楚慕白和几位朝臣借由家中有事向亓天铮请旨告退。亓天铮面色不郁,似乎在竭力遏制心中的怒气。楚慕白经过我身边时,悄悄用口型告诉我,太子的人看见亓旻棣走出大殿后/进到一间厢房内,里面出现女子的娇/喘声,而我因为恰巧不在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以亓天铮平时的行/事风格,只怕现在早已派人控/制起亓旻棣现在所在的那间厢房。如果我是厢房/中的那名女子,我从厢房/中走出来时,还不知要受到怎样的奇/耻/大/辱。可眼下我出现在大殿之中,便足以摧毁那些人打的算盘。
      我低首,准备随着最后一批要提前退场的人找借口一同离开。亓天铮身旁的的小太监却忽然拦下了我说:“贺小/姐,请跟奴/才过来。”
      小太监带我去的是大殿旁的一间厢房。厢房/中弥散着檀香的气味。我进到厢房时,发现地上已经跪着三人,一对青年男女和一位身着官/府的男子。那对青年男女不是别人正是亓旻棣和芈绮。想来,这跪着的第三人就是当朝左相,芈绮的父亲,芈相。
      “……臣教女无方,听凭圣上处罚。”芈相说。
      我本安静地跪在厢房一角,谁知亓天铮却忽然向我询问:“朕若给他们二人赐婚,贺辞话,你怎么看?”
      我俯首垂眸,并不准备立即说出自己的答/案。今夜的这一场的事/故,多少都能从中找出我谋划的痕迹,虽然他们找不出确凿的证据,但绝不可能对我放松警惕。亓天铮想诈出我的目的,证明我就是这一场事/故的策划者。我要同他们进行一场比赛,看谁更会演戏。
      芈绮小声哭泣,似乎是被惊吓坏了,又似乎是充满委屈。我忽然意识到,也许这一晚上最会演戏的不是我或亓天铮,而是跪在一旁的芈绮。我同楚慕白交代过,要给芈绮留一条退路,若她果真不愿便助她离开。可人们在离开前那样地议论亓旻棣和芈绮在厢房/中的风/流韵事,芈绮若是不愿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儿臣实不知,儿臣只是……”亓旻棣说到一半便忽然停止。他稍稍侧过自己的脸,用余光偷偷看了我一眼,却再也没有说下去。
      “你的看法呢?”亓天铮向着我问。
      “四皇子贵为皇室贵胄,终身大事又岂为个人意愿,乃是国之大事。古云‘女子不得干政’,民女养于深宅之中,长于闺房之内,并无什么见识。此番实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的问题。”我说。
      “哼,国/家大事!”亓天铮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忽对跪在地上的亓旻棣道,“老四,这就是你的见识,尚不如一个长于闺阁中的女子么?”
      “儿臣……听从父皇安排。”亓旻棣说。
      “贺辞话,那依你看,可为老四和芈家二姑娘举行怎样的仪式?”
      “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徽、请期、亲迎’六礼,按亲王正妃标准大婚。”我说。
      “亲王正妃。”亓天铮玩味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你可清楚朕派老四去东昌迎你进/京的意思?”
      “圣上乃是天子,承天之志。民女不过沧海一粟,又岂敢以微末身份妄自揣摩天意。”我说。
      亓天铮冷笑:“你若果真如此知分寸,倒不枉费朕之前中意你做四王妃的心思。”
      我故作震/惊状,连忙磕头道:“民女身份卑微,岂勘入皇室做妇/人。”
      “相府千金为皇家妇算是高攀,这天下可是还有更好的婚事?”亓天铮说。
      亓天铮语气低沉,透露/出满满地压/迫感。我忽然意识到,即使亓旻棣和芈绮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亓天铮也不准备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这一刻,我忽然生出一股对亓天铮的鄙视。他若当真有胸怀天下的雄心,便足以令天下俯首称臣,又何须为难我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儿家。可是眼下,亓天铮对我是真正的忌讳,无论我怎么回答,他恐怕都会实实在在地以为我是要借婚事以联合大臣谋反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民女从不奢望能嫁入高门,也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罢了。”我说。
      “哈哈…….”亓天铮冷笑,“好一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中九州几姓王朝更迭,传承上千年,也只出了一位痴情种做皇帝。他的皇后许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愿望,他便顺着她废置了整个后宫。你可知这位皇帝是谁?”
      我不由一怔,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不久后我便听到亓天铮响彻整个大殿的说话声:“轩辕王朝的末代皇帝轩辕重贤!”
      我几欲呕出一口血来。无论如何,亓天铮都算达到了打击我的目的。无论我父皇与母亲之间情深几许,在外人看来,我父皇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成了轩辕王朝几百年基业的葬送者,甚至就连自己的妻子都嫁作他人妾氏并为他人生下了孩子。我的母亲本为皇后却自甘成为他人妾氏,亦是被旁人所不齿。我这样的身份,又何以在世上抬得起头来?
      “民女……”我边说边喘粗气,话未说完便直接装虚弱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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