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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

  •   我那日被抬出大殿时,正好遇到前来请辞的展靖边。一片混乱后,我终于被展靖边的人扶上东昌王府的马车。我继续在马车里装了一会儿,在马车离琼林远去后很久才坐了起来,唤青桃去请展靖边过来。
      展靖边并未询问我在宫中发生的事,只是平静地询问我后面的打算。即使亓天铮不管,皇宫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皇帝刻薄失恃女”的流言传出。展靖边如此平静,便只能说明他在宫中有自己获得消息的渠道。
      这一刻,我心中升起一股渺小和无奈之感,似乎被一张张无形的网覆盖着,不知何时便要被收紧在网中透不过气来。我原以为我现在所处的局面不过是一场博弈,可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棋局的操控者,反而只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被舍弃的棋子。这场博弈,我到底该怎么进行下去?
      那天晚上我被送回贺府,之后便开始了装病的生活。亓天铮的咄咄逼人虽然让我不痛快,但也很清楚地透露/出他提防我的事实。若我当真想要有所动作,就只能想办法让他对我放松警惕。如此一来,经过他那一场羞辱后,我不仅不能为了面子而强撑,反倒更应该表现出不堪一击的样子。
      展靖边配合我的计划,说了转天要派一二郎中过来,为我做“见证”。我尚未等到展靖边这边的人,却先见到了楚慕白。
      我一路由青桃搀扶着回到院子,只在进屋前觉得有几分不对劲。青桃本要送我进屋,却被我拦了下来。我支她去大厨房弄些热水过来。青桃有些犹豫,终还是拗不过我走出我们住的小院子。
      月光倾泻。我看了眼屋顶投在地上的阴影,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我执起石桌上的茶壶,边做出倒茶的动作,边观察地上的阴影。果然,屋檐处忽然闪过一个黑影,接着就有一个人站到我的面前。
      楚慕白看了看我手上的空茶碗,转而细细打量起我。过了一会儿,他在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我将石桌上的茶壶和茶盏放回原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起中天的明月。
      “后面有什么打算?”楚慕白低声说。
      “你不该过来。我这时候正处在风口浪尖,只怕稍不留意就被人拿住把柄。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切莫牵连到你。”我说。
      楚慕白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继续说:“听说那人刁/难你了,你还在宫里昏了过去?”
      “我本来就有先天不足之症,不过是这几年在东昌养得好了些,才进/京就犯病了而已。”我说。
      楚慕白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他轻笑,低声说:“是。你这身/体也才在东昌调养得好些,折腾了这几月实在受不住了。”
      这也是我同展靖边商量之后的结果。我今日在宫里昏了过去,也只占着“出其不意”,若不是还要给芈相一个交代,只怕我今/晚也没那么容易过关。亓天铮疑心病重,我若不病个几日,他定无法相信。可这卧病也是问题。不怕亓天铮不当回事,就怕他太重视。他若果真忌讳我,这府里随便安插个什么人,就直接穿帮了。所以,我才同展靖边商量,明日请一二郎中过来做见证。
      楚慕白似乎从沉默中品出了我的言下之意,抢在了我的前面开口:“罗郎中之前给你解过体/内的毒,这几月没来给你复诊倒是他的疏忽了。我明日就遣他过来。”
      这便是我们这些人的身不由己,什么事都需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再荒谬,也得有个明面上的借口。就比如我体/内的余毒,若果真有问题,我又怎么可能在京/城待这么久都没有反应?
      可这也是个极好的借口。东昌和西蜀本来就该没有交集的,同东昌沾亲带故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和西蜀有联/系。偏偏这个时候,西蜀派了之前给我解毒的郎中过来;可也是这个时候,西蜀派了之前给我解毒的郎中过来不仅不会让亓天铮生疑,反而让亓天铮认为楚慕白会做人。
      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亓天铮若果真忌讳我如斯,那便是所有同我交集的人都会一同被顾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届时只要亓天铮派人去查,只怕我之前在西蜀的事就会暴/露/出来。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又何必冒这样的危险?可我也确实需要他的帮助啊。
      “楚二公子方便的话,不妨回去让罗郎中制几丸假死药。至于其他……”
      楚慕白看了看我,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向天空,脸上有些未尽的意味,却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向我告辞,接着就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我的院中消失。我抬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轻轻地就好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我回过头,发现青桃正候在院门。我招了招手,她拎起放在地上的水壶,有些紧张地对我说:“小/姐,这水可能有些凉了,要不要青桃再去取一壶回来?”
      我看着她轻笑,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桃有些犹豫,低声道:“楚二公子说要派罗郎中过来的时候。青桃不想偷听的,可又担心府上的人会过来,所以候在院门那里。”
      我轻笑道:“你既听全了,就自己做好打算。这几日不会太平。”
      “青桃省的,小/姐安心养病就是。”青桃说。
      我下意识地勾起唇角,由青桃搀扶着走回屋中。青桃帮我整理床铺后,我便歪在床/上开始思考该怎样打后面的那一场的硬仗。不知是不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的缘故,没过一会儿我就睡了过去。可这一睡却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谁也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病了。
      青桃发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平时那个时间我都已经用完了早膳,可那一天我依旧歪在床/上毫无动静,青桃有些不放心,推门进来时才发现我的异常。彼时,我正发着烧,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青桃原本以为我是为了应付亓天铮的人才装得如此逼真,待反应过来便连忙从院子里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叶氏便遣了身边的婆子过来,就是贺叶笙也因为走不开遣了身边的小厮过来,可想而知青桃这次是搞了多大的阵仗。我想这回用不了多久就能惊动宫里的亓天铮了。
      事有凑巧,青桃才出了贺府去请大夫,展靖边的人就借着昨天的事过来给我请平安脉。想是展靖边之前叮嘱过,所以甫一诊出我是真的生病后,两位郎中都有些诧异,但很快他们就给出统/一的结论——伤寒。他们替我开了副方子,之后就被青桃送了出去。我后面晕得厉害,分不出心思关注别的事,只记得青桃忙碌了一下午,不是伺候我用膳就是拉我起来喝药。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多半天的时间,三更时仿佛清/醒过一阵。彼时正有一只手搭在我的额头上,我似乎还听到了低沉地叹息声。我的戒心一向很重,近乎潜意识一般就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那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手上的动作一滞,整个人好像都僵硬了。
      几乎同时,我心里也是一个机灵,这手的触感并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这不是青桃!这人竟是个男人!
      我于是边试图用另外一只手支撑自己坐起来,边努力睁开眼。可我的动作暴/露了我的企图,那人轻轻地在我的肩膀施加一点力气,我就又直接歪倒在床/上。我睁开眼后看到的景象也没给我更多的提示,我看到的只有一团模糊的轮廓。然而很快,我又再次失去意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那时青桃正守在我旁边,形容憔悴,似乎一夜没有休息。她见我醒来,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紧接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辛苦……”才刚张口,我就再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我看向一旁惊诧的青桃,轻勾了勾唇角,示意她没事。
      青桃表现得十分不淡定,抬脚就要冲出去。我拦住了她,示意她且稍安勿躁,任何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青桃虽冷静下来,却仍有几分不平静。过了一会儿,我才示意她去请展靖边那边的大夫过来。
      谁知青桃才走了一会儿就折了回来。我抬眼看见青桃的神情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严肃。紧接着,她身后就又冒出一个人。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身着鸦青色深衣。青年微微颔首,却是腰背挺/直,颇有几分不卑不亢却又谦逊十足的样子。这样的男子不可多得,似乎毫无出彩的地方,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小/姐,这是宫里派来的孙太医。”青桃说。
      我向男子轻轻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有劳……”
      我的话才说到一般,这个被称作孙太医的青年就马上意识到不对,连忙就着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替我把脉,反衬得青桃那句未说完的“小/姐嗓子哑了”多余。
      孙太医指间用/力,神情专注。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此时,我的手腕处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指印。孙太医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番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贺小/姐思虑过重,可是对身/体恢复无益。”
      我借着声音嘶哑并没有顺着这位孙太医的话说些什么,只是背靠床头轻笑。孙太医似乎已经预料到我的反应,并未多言,只招呼青桃去一旁取纸笔过来。青桃的看了看孙太医,神情透出不信任却也不能暴/露得太过明显,终还是走去外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孙太医忽然塞给我一张字条。我有些弄不清他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他却只是继续露/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该给我开什么方子。
      我展开纸条,视线瞬间被上面写的内容吸引。字条上面写的是:
      “别喝药!”
      我不由一惊,看向孙太医的同时将手中的字条团了起来。孙太医依旧是刚才那副沉思的样子,嘴中还在小声说着什么,似乎是药方什么的东西。可仔细一听,他说的竟然是:“家父要恭言提醒贺小/姐,上面那位一直在找机会对小/姐下手。在药中下毒再方便不过。”
      “你父亲是谁?”我低声问。
      “家父原来的名字叫梅如鹤。”孙太医说。
      梅如鹤?他……不就是当年父皇留给我母亲的御医吗?
      “我…….”我将到了嘴边的那句“怎样才能见到他”咽了下去。不用他回答我都知道现在不是见面的时机。我于是道:“孙太医说笑,太医姓孙又如何姓梅。无论若何请孙太医代我向孙老问好!”
      这个孙恭言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说出来的竟是这样的话。他愣了一会儿,低声道:“贺小/姐的心意,恭言定会带到。小/姐身/体不适,无需多礼。”
      青桃在时间走了回来。她一脸戒备地将手中捧着的托盘放到外间的桌上。孙恭言轻轻摇了摇头,还是颇有涵养地没有同青桃计较,起身走到外间,十分流利地写起药方。
      不一会儿,孙恭言就将写好的药方递到青桃手中,转身向我告辞。青桃跟着将他送出去后便又折了回来,将药方递到我手中,等待我的指令。我将药方放会她手里,示意她直接过去煎药。
      青桃有些拿不准我的意思,下意识地脱口唤我:“小/姐……”
      我没有说话,指了指摆在外间的花盆。青桃会意地点了点头,拿着药方走出了院子。我背靠床头,安静地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可是慢慢地,我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我举起感到异样的双手,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变了色。
      难道是孙恭言的那张字条?他在字条上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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