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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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才在渡口站定，就看到一艘画舫脱离中天映月苑正缓缓向岸边驶来。我们耐心地在岸边站了一会儿，就等到画舫靠岸。驾船的是个小太监，这一天功夫都耗在画舫上，专司渡参宴的各国使臣、达官贵人及官/员家眷从夏苑到中天映月。小太监辛苦得很，我便决定再等一等其他搭船的人。
画舫摇晃，听接连的脚步声，许是又上来几个人。青桃扶好我，只待几人进到船舱后互相寒暄。不多时，几人便走了进来。一瞬间，整个船舱安静下来。
“辞话？！”亓旻棣说，随即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几乎同时，有两个同我一般年纪的女子从亓旻棣身后走了出来，看到我后脸上的笑容凝固。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画舫中，一时间气氛尴尬得很。
“四王爷和几位小/姐坐稳，奴/才开船了。”小太监在外面喊。
青桃在下面轻轻拉了下我的袖子。我俯身向亓旻棣见礼：“民女贺辞话见过四王爷。”
亓旻棣上前一步，正要抬手将我扶起来，却忽然改为虚扶。他说：“贺姑娘有礼。”
亓旻棣上下打量我，身上做出的动作却是疏远至极。他既愿意如此做戏，我又如何不去配合。我只将目光偏向一边不与他进行回应，却偏巧将那两个女子的反应收入眼中。
那两女子眉宇间有五分相似，个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着炎色深衣的女子毫不避讳地看向我与亓旻棣。另一女子穿水绿色深衣，垂眸颔首，很是婉约。
“四王爷，她是谁？”着炎色深衣的女子问。着炎色深衣的女子看向我，微抬起下巴，神情桀骜，一副并把人看在眼里的样子。亓旻棣看向我，想要询问我的意见。我没有做出回应，只单纯地欣赏这一片湖光水色。炎色深衣的女子见没有人没有理她，神情有些不悦，却碍于亓旻棣在场不好发作，于是委屈道：“四王爷可是因为她才不理阿绾的？”
亓旻棣的目光成功地被这个自称“阿绾”的女子吸引过去，他犹豫了半天却只说了四个字：“芈大姑娘……”
恰在此时，穿水绿色深衣向前一步走到我身边，柔柔地说：“小女子芈绮，不知姑娘……”
“芈姓，可是左相府千金？”我问。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之前几次在小巷中看到亓旻棣隔着车帘同马车上的人对话的情景。左右相府在一条街上啊。
芈绮恬然一笑，正欲开口，却被芈绾生生拦了下来：“才刚进到皇宫就晕得找不到方向，随便遇到个人就巴不得缠上去示好，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芈绮还不快过来，仔细跌了我们相府的面子。”
芈绮没有反驳芈绾的话，却是在抬脚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的是不好意思和无可奈何。我安静地看着她们两人，心中暗道有趣。
曾听青桃打探来的消息说左相府有两位千金，才貌双全，并称“芈氏双姝”，只其一为正妻所生嫡女，另一则为妾氏所生。见过芈家两位千金的人都说此二人感情深厚，可做当今各家的典范。可眼前这二人当真感情深厚么？
且不说芈绾一番指桑骂槐，尖刻说我这个陌生人的同时又捎带骂了芈绮。单说芈绮，她的态度就更加令人玩味。她若同自己的亲姐感情深厚，又怎可在芈绾不愿结交我时主动过来示好；她若果真同芈绾的关系好，又可么可能特意在自己被召回时特意做出那样一副“长姐不可违”的表情来？
芈绾仗自己嫡女的身份对芈绮颐指气使，百般看不起；芈绮表面恭顺，内心又如何甘心？
我看向两姐妹，道：“如此看来，倒是辞话得了天大的造化，今日竟能同两位相府千金同船了。”
芈绾不屑地看了看我，倒是芈绮拉了下芈绾的袖子，道：“长姐，贺姑娘是右相的女儿。”
“右相的女儿？”芈绾反问，“那也不过是个庶女。若说她有哪点咱们比不过，便是她有个曾经是前朝皇后的娘……”
我藏在袖中的手握紧。几乎同时，亓旻棣低声呵道：“芈大姑娘……”
“阿绾又有哪里说错？她的生/母本就是前朝的皇后，她又早产，这其中的事还指不定藏着什么猫腻……”
“芈大姑娘，辞话长在东昌，有近十年的时间没回京/城，不过辞话倒是知道一句老话叫‘祸从口出’。所以辞话奉/劝大姑娘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芈绾脸色一变，转向亓旻棣道：“四王爷，她……”
“芈大姑娘……”亓旻棣说。
恰逢此时，画舫靠岸，驾船的小太监在外小声地喊“请四王爷和几位小/姐下船”。亓旻棣的话就这么被岔了过去。我们几个陆续下船上岸。因为话不投机，几乎是下船的同时，芈绾就命令芈绮跟自己离开。芈绮走之前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之后就随着芈绾离开。亓旻棣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随没有明确地回应芈绾，却还是走向国宴大殿。一时间，岸边渡口就只剩下我和青桃两个人。
青桃自进了琼林后就十分安静，眼下也只安静地等我发指令。我站在渡口眺望整个中天映月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走，去国宴大殿。”我说。
“是。”青桃点头，待我迈出脚步后也跟了上来。
中天映月殿外围各延伸出一丈，临水的地方围以玉石栏杆，只在几个渡口处留下一个缺口供人上下。因此，我们去国宴大殿的路线业已固定，我们与亓旻棣他们的差距也不过是脚程快慢罢了。
我一直以为中天映月中心的大殿是一座独体建筑，却未想到这“大殿”之中竟还别有洞天。中天映月殿其实一个建筑群。有皇帝宴请诸宾客的宴会厅、休息室，有歌舞乐师备场、休憩的大殿，甚至还有陈列诸宝物的“玲珑阁”。
若说冬苑的珍宝阁中的陈列已是珍品，这玲珑阁中的陈列便是珍品中的珍品。从高四尺许且光彩溢目的珊瑚，半人高的夜明珠，到核桃雕的小船。玲珑阁中所藏之物，无一不令人叹为观止。如此宝物聚/集的玲珑阁虽有人把守，今日却是面对所有参宴的宾客开放。
宴会尚早，我便带着青桃在玲珑阁中转了一会儿。才走到展示核桃雕刻的物品的区域，就看到亓旻棣带着常五也正站在那里。亓旻棣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派常五过来邀请我们站过去。我们又走近些，常五才拦下青桃，要她留在原地同自己一起等。
亓旻棣等了半天都未见我靠近，只得抬脚向我这边走了过来。这是他之前从未做过的。每一次，都是他站在原地，由我走向他。
“你回府后第二天，我与老五就被父皇派去一同查看京郊大营的情况。我回京后，府上的人才和我说你/的/人一直没来。我原以为你是生我的气，谁知你竟然病了。今日身/体可大好了？”亓旻棣边说边将一个信封交到我手中。
我将信封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看了眼里面的内容，就将东西又放了回去。我说：“谢四王爷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辞话，你我又何必如此疏远？还是你还在为那日的事耿耿于怀？”亓旻棣问。
我自嘲地笑了笑，一时间竟不知道对亓旻棣说些什么。我看了看他，反问：“四王爷，你当日一句‘手下将贺姑娘带回来的时候，贺姑娘尚且清/醒，见到儿臣时仍能说出儿臣的身份’，险些害死辞话，难道辞话竟连一丝的埋怨都不能有吗？”
“辞话，我不知道会有后面的事。”
“知道，四王爷就会愿意为辞话遮掩吗？”
亓旻棣安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辞话，我以后会尽力护着你的。”
呵，“尽力”，我忽然明白我现在为什么连失望都懒得施舍给他。他从一开始都我说的就只是“尽力”而已，是我错把他说的“尽力”当成许诺。那他没有做到，我又有什么可以埋怨的？从头到尾也不过是我一人自作多/情。
“宴会快开始了。”我无力地说，转身向宴会大殿走去。
亓旻棣大步走到我身边，竟是做出了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他忽地拉住我的手臂，低声哀求：“辞话，我求你，你再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将他的手从我臂上掰/开，他却狠狠地捉住我的手指，不愿放开。我有些生气，厉声道：“四王爷，请自重！”
“辞话，我身处帝王家，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信条就是先保全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所以，我……”
“你没做错。只是同你坚持的那些比起来，我不重要罢了。四王爷做不出将我摆在首位的承诺，可我也不想每次都成为被舍弃的对象。”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与其到头来你我互相怨愤，不如趁着没到不可挽回的局面，你我就此罢手，将来也不致……”
“辞话，我没有故意舍你……”
“哼”我冷笑，“那便是四王爷潜意识从没有将我放在你心上…..”
他突然将我揽入怀中。他的突然袭/击是我完全意料不到的，我瞬间愣住，也完全想不起后面的话来。青桃看到状况不对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一旁的常五拉住。几乎就在同时，玲珑阁入口处传来脚步声。
亓天铮有/意将我定给亓旻棣以牵制他的野心，但我们此刻这样的情形被人撞见还是极为不美。我几乎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将亓旻棣推开。亓旻棣原本想要松手的，却在察觉我的动作后，又加大臂上的力气。
“辞话，我们重新开始？”亓旻棣手上力量不减，大有一种我不答应就不放手的趋势。
脚步声不断变大。我知眼下并不是同他对峙的好时机，只应付道：“那要看四王爷你的表现。”
亓旻棣放开我，脸上是他一贯的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却出卖了他：“晚上不安全，等我送你回去。”
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刻意忽略很多事，就比如说之前见到的芈家姐妹，他有野心却又畏惧亓天铮，甚至上一辈的恩怨。这些都像是被淹没在水下的冰山一般，看着问题不大，可一旦暴/露/出来，足以让我们遭受灭/顶/之/灾。
我有些迷茫，甚至不知该怎样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苏嬷嬷、宁如海、楚慕白……似乎所有人都说过我同亓旻棣不合适，就连我自己也深深觉得亓旻棣并不是那个可以与我同行的人。可我究竟该怎样做？难道真的要像苏嬷嬷说的那样以前朝血脉的身份跳出来反/抗亓天铮的皇权？
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心，坐在那个位子上接受旁人的顶礼膜拜。更何况那样一条路充满尔/虞/我/诈，就是坐上那个位置也挡不住各种算计，而那些将我送上那个位置的人，又真的会甘心将一切权/利拱手相让？
我的愿望很小，我想要的无非就是毫无生存危/机地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头上悬着一柄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利剑。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