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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想不到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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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滨电视台的临时办公地点是一片老厂房区,这里以前是河滨市的计算机厂,现在都进口国外的先进电子产品,河滨市计算机厂就和国内其它计算机厂一样关了门,就靠出租厂房过日子。由于这个厂贴隔壁是过去的老火葬场,房地产老板自然不会来买地造房,就是一些私人老板也忌讳晦气不来租厂房,只有一些不怎么怕鬼神的单位因为租金便宜在这里挂了牌。大门口挂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铜牌牌,上面一排是银河律师事务所,蓬勃体育用品公司,风来电钻厂,洛阳铲专营店。下面一牌才有河滨电视台,是一块和台门口墙上一样大的铜牌。厂门口有许多早点小吃摊,董雨看看八点还没到,就在一个豆浆油条摊的长条桌跟前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吃了起来。桌子的那一头还有两个戴眼镜男生模样的人在吃早饭,一个男生的头合在豆浆碗上喝豆浆,等他的头抬起时眼镜片上一层白乎乎的,他放下原本夹着的半根油条,从衣袋里取出一块绒布擦了擦镜片,戴上后看了看手表说,还来得及。旁边一位眼镜说,不急,定心点吃。看手表的那位眼镜说,昨天被路部长吓死了,她说考不及格的台里一律不收。旁边那位眼镜说,别急,有我呢。董雨听了这话就打量了一下那两位眼镜,两个都瘦瘦的,大概也是新来的大学生吧。
两个戴眼镜的吃完了豆浆油条往电视台那个老厂房走去,董雨吃完了也跟着走去,穿过一处厂区绿化带走进了河滨电视台。黑牙门卫依然坐在长条桌后,看到年轻人进来很拎得清,指着门边过道说,新来的从这里上楼考试。董雨发现他的牙今天更黑,像两个黑洞,就如宋丹丹演老太婆门牙上粘了黑胶似的,她朝他笑了笑,走过过道。楼梯口有一个像是乐队里放乐谱的立牌冷冷地竖在那儿,上面写着“参加考试的新同事请上楼”。牌子后面站着比牌子更冷的路部长,脸拉长了像个女城管。董雨朝路部长笑笑,没有回应,就上了楼,心里面总觉得怪怪的,好象以前欠了她钱似的。董雨一直走到二楼,那儿有个大会议室,里面一个很大的椭圆形桌子边坐了二十几个人,靠里的墙壁上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几百年。横幅下坐着张书记和一个戴了厚厚眼镜片的瘦子,董雨猜想那就是朱台长了,她找了个远离横幅的位置坐下来,听到张书记在喊:“小董,坐前面点。”张书记用手点了点靠近主位的两个空位,接着又向朱台长说:“董雨,新招的主持人,很有想法。”董雨听到张书记当众这么介绍倒有点不好意思,正不知该不该站起来时,肩膀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拍,她回头看到路部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笑眯眯地朝她说:“张书记喊你坐前面就去吧。”说着亲亲热热地拉了一把,和蔼得一塌糊涂。这一来大家的眼睛全盯着董雨,弄得她十分尴尬,竟至于走到前面空位时背上已经潮济济了,她看到路部长坐下去了也就机械地在旁边坐了下去。
朱台长扶一扶眼镜看了一眼董雨,点了点头,然后面向大家,说了会议的开场白:“有首歌是这么唱的,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你们到河滨电视台来是大家相互选择的结果,你们是我们河滨市台的新鲜血液。”他回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横幅,说:“这是诗人赵翼的名句,不过上面有个字写错了,不是几百年,是数百年。”
董雨觉得旁边的路部长坐的姿势有点不自然,双脚在凳子下往后缩,上身斜着靠在了台子上,坐得没根没底。
朱台长还在说错别字:“几和数是不同的意思,几最早是名词,小桌子的意思,现在我们还有茶几这一说,就是后来表示数目,几和数也有差别,几是没多少差不多的意思,数是指比较多的意思,在这里用几百年的话诗意就狭窄了,不晓得这横幅是谁弄的,电视台是文化人待的地方,怎么能出这种差错呢?”
董雨看到路部长捋了捋头发,肩脖缩了缩有萎靡状。
朱台长又说:“但不管这么说,用这个诗句来欢迎新同志加入河滨台还是很恰当的,你们都是才人,当代电视文化就要由你们来领风骚。”听了这话大家就鼓掌,董雨看到第一个鼓掌的是早晨吃油条中一个戴眼镜的,他一拍其他人也跟着拍,路部长也拍手,缩在凳子下面的脚伸到了前面,双肩也舒展了。
张书记看到大家鼓掌完后朱台长不说话了,就四周看了看,翻开了笔记本,再朝四周看一下,然后说:“刚才朱台长讲的话我完全赞同,下面我再补充两点。”
董雨更确定电视台的一把手就是张书记了,因为一个单位最后作总结性发言的都是老大,就如家里最后拍板的都是当家的一样。
张书记开始作补充了:“河滨市台是一个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群体,大家在这里面临的是充满挑战与机遇的工作,今后你们应共同珍惜共事的时光,要有激情、有信心投入到工作中去,用毕生的精力和才智,做好新闻事业。”他停了一下,原本想喝口茶,不料那位戴眼镜的又带头鼓掌,大家跟着鼓,张书记右手已经端起了茶杯,听到鼓掌就放下茶杯也拍了两掌。接着他又说话了。董雨注意到他并没有喝茶。张书记说:“新来的同志中有好多在学校里就是学生会的骨干,有的是班里的班长,我们这一次到学校选人不仅注意到成绩,更注意到活动能力。”张书记翻开了面前的花名册,说:“代春高同学是哪一位?”
刚才带头鼓掌的就举起了手,嘴里还喊了一声“到”,大家就笑。
张书记说:“小代是新京大学学生会副主席,而且我注意到他写的简历,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就一直是班长,不容易啊,从小就当官了。”
大家笑得更起劲,董雨发现代春高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张书记看着花名册说:“章赟,这个字是念云吗?”
一个操着苏北口音的男生回答:“是的。”说着站了起来说:“我就是章赟.”
张书记笑着说:“个子很高嘛,将来扛摄像机倒是一块好料。”说着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说:“坐下坐下。”他接着说:“章赟同学在大学里也是班长,而且组织过大学里的诗歌吟咏会,老师说他具有导演能力,我们台里总编室的殷主任就是有正儿八经职称的导演,今后小章倒是可以往那方面发展。”
张书记补充得很多,大概有个把小时,一半新来的他都点到了,但还没提到董雨。董雨心里既想被张书记提到,又怕有刚才的那份尴尬,这时会议室门口走进来殷主任,把一叠厚厚的纸交到了张书记跟前。张书记摊开纸看了看说:“好,好。”他又对着大家说:“按照惯例,我们要大家写一篇命题作文,这篇作文作为大家今后定岗位的参考,你们要好好答题。我刚刚看了一下,是看图写文章,这上面画的是一只猫吧?”
路部长在一边说:“是的,一只猫堵漏。”
张书记说:“路部长就把试卷发下去吧,我和朱台长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答题。”说着他和朱台长就收了台上的茶杯和本子一起走出了会议室。董雨想张书记讲话原来是拖时间让总编室赶印试卷。
殷主任和路部长开始发试卷,路部长拈了一份,看到身边是董雨,突然想起昨天电话里的话,轻轻地问:“你考吗?”
董雨说:“要考的。”就伸手把路部长拈在手里的试卷拈了过来。
试卷上的画和董雨昨天在殷主任台上看到的一样,一只猫立在一个缺了一块板的木桶里正好堵住那个空缺,下面写着一行字,试论这只猫的作用。括弧里又写上:体裁不论,最短500字以上。董雨想起刚才张书记的话,这篇作文是为大家定岗位做参考的,就从岗位的考虑来命题了。她很快在图下写上了标题《猫堵桶漏多管闲事》,她很快就把立意明确了,猫的岗位是捉老鼠,桶上的木板没了应该由木匠去补上。这只猫自告奋勇去堵漏,行为看似积极,但效果却消极,且不论猫先生能在空漏处顶住多时,又不论是不是真的能堵住漏,结果可能是原本要来补漏的木匠一看有猫堵着就懒得动手补桶,而需要猫去捉老鼠的地方造成了新的空漏老鼠泛滥。董雨下结论了——每个人都要在单位的座标图上准确地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选错了岗位既会误人误己又误了单位的事业。董雨很快就写完了,算算字数大概将近一千字,又回过头去查查有无病句错字。正想交卷时,代春高先交卷了,姿势神气的很,头微微上扬,脚步稳稳当当,就如金庸小说中那些有武功的高手,就差没有一脚一凹坑了。董雨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一上来就给人留下印象的人通常不是凡人。她交卷了,刚交给路部长,后面那个叫章赟的也交了,跟在董雨的后面走了出去。只听见路部长在后面喊:“先交卷的在楼下等着,马上要分宿舍。”董雨听到分宿舍心里一高兴,现在临时住在宾馆里毕竟不方便,昨天夜里有人敲错了门把自己吓了一跳,搬到宿舍里全是单位上的人到底要安全得多。董雨下了楼就到台门口长条桌前坐着等分宿舍。
台里的人大多都出去采访了,留在办公室的人不多,四个长格子里还是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估计在电脑前写稿子。董红看到那个陆岛也在电脑前,旁边还站着一个矮个子,似乎在说着什么。
门口来了三个人,气势汹汹的。为首一个一脸横肉,说:“你们台长呢,叫他出来!”
黑牙门卫见多不怪,冷冷地说:“有事找我说,不要动不动就找台长!”口气里有种抵制歪风邪气的坚韧,牙黑脸更黑,凛然得很。
一脸横肉的碰了钉子倒没了抓拿,旁边一个瘦精精的阴阳怪气的人说话了:“不找台长也可以,我们找陈冰冰,她是怎么报道的,睁着三只眼说瞎话吗?”
陆岛和那个矮个子走了来,陆岛问:“你们哪来的?”
一脸横肉的又凶了,说:“你们怎么报道的?我们在墓地上帮着哭坟容易吗,一天哭到夜哭得嗓子里要冒火了收那几百块钱就不能收了?”
陆岛说:“哦,原来你们是西山墓地帮着哭坟的,怎么啦,你认为我们那儿报道错了?”
一脸横肉的说:“你是什么人,叫你们领导来!”
陆岛指着那个矮个子说:“他就是我们领导,社教部的副主任柴坤。”
一脸横肉的看他个子矮,不屑地说:“你真是领导?”
柴坤说:“你不相信?那我走了。”
一脸横肉说:“别走。”他回头对那个瘦精精的人说:“你把情况向他们反映反映。”
瘦精精抢上一步说:“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我们农村人称鬼节,我们西山村的人这一天都在墓地那儿帮着别人哭灵。几百个上坟的村里人都去帮着哭了,那么多人都没意见,偏偏那几个人话多,找我们三个的茬,来投诉,说我们强哭,这算什么话,他们家死了人自己又不哭去上什么坟呢,一点没气氛,我们去帮着哭反倒是我们不对了。”
柴坤副主任说:“那个报道是我审核的,有一户人家不要你去帮哭。”他看着一脸横肉的说:“他们家死的是小孩子,生前胆子就小,怕你那模样去哭了吓着孩子,你偏要哭,一嗓子哭过去其它上坟的都往这边看,人家当然有意见了。还有你,”他看着那个瘦精精阴阳怪气的人说:“人家不要你哭的原因是他们死掉的原本就是个聋子,活着时都听不见的,死了更听不见哭了,你偏要去哭,这不是强哭吗?还要跟人家要钱,你说你该不该?还有你,”他指着另外一个年纪大的人说:“你年纪大了要价也高,人家哭五分钟要二十块,你一开口就五十块,倚老卖老,哭得还有气无力的,这事你们村里要来找你们算账的,一旦取缔了你们这个营生,将来你们西山村全村人都要恨你们的。”
一脸横肉强词夺理了,说:“但你们那个陈冰冰还评论,说我们三个是‘假哭真要钱’,什么叫假哭?我们是可着劲哭的,一天哭到夜哭得嗓子里要冒火了收那几百块钱就不能收了?不带这么说人家的,看她脸蛋长得倒漂亮不晓得骂起人来不带脏却辣手辣脚的。”
派出所的民警来了,把三个人劝走了。
黑牙门卫问柴坤:“柴主任,陈冰冰不是辞职了吗怎么还找她?”
柴坤说:“这个报道还是上个星期的,这几个被曝光的估计是被村里人说了几天受不了来这儿出出气的,装凶,别怕他们。”
黑牙门卫说:“我才不怕呢,我替电视台把门谁也别想来捣乱!”一脸严肃,正气得很。
董雨想那个《第三只眼》的栏目估计在河滨市很火的,做节目就要做这样的。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书记台长室门口,正好看到张书记从办公室里出来,听到张书记在说,小董考完啦?来呢,正要找你。董雨就走过去,对面墙边新添了一面镜子,镜子上刻了“乔迁之喜”,可能是哪个单位送给电视台的迁台贺礼,送早了暂时搁在那里。董雨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空格里正在看电脑的人有好几个抬头往自己这边看,那种眼神明显带有研究的成份。董雨不自在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张书记那儿走,边走边说:刚考完。走近了又听张书记说,正好朱台长也在办公室,你到底主持什么栏目也听听他的意见,他可是老广电了。董雨跟着往书记台长室走,她又往镜子那儿看了一眼,镜子后面的人依然抬着头看着自己的背影,他们是研究我的身材还是研究我和张书记的关系?
近看起来朱台长的年龄比张书记大,书卷气明显,厚厚的眼镜片象酱油瓶的底部,一圈一圈的。里面的衬衫钮扣一直扣到最上面,领口似乎有点紧,脖子被掐住了似的,显得有些土气。
张书记对朱台长说:“这是小董,董文化的女儿。”
朱台长站起来说:“原来是老董家千金,还真有点像。”
董父董文化早年在省里有点名气,并不全是因为和一个唱主旋律的歌星名字差不多,他在省文联工作时曾经发表过一部中篇小说,后来被一位导演看中想拍电影,但那位导演自由化倾向比较严重,改编后的剧本在立意上有了点问题,投资商怕将来广电部通不过白忙乎就不肯投资,这事导演和投资商在报上吵过一阵子,双方指责对方不守规矩,结果原著董文化的名气倒大了起来。后来他又为河滨市写过两篇赋,文绉绉的,把明朝两位宰相的老宅子描写得无与伦比。所以他在河滨市的文化圈内也有点知名度。
朱台长用手指了指台子前的那张凳子,昨天董雨坐过的,没放回去今天还在原地,她看到朱台长坐了下去也就坐了下去,这过程中也没有握手。董雨笑着问:“朱台认识家父?”
朱台长说:“令尊在江南文人圈中颇有名气,多篇大文要言不烦,百读不厌,许多小年轻把它当作座右铭那。坐,坐。”
董雨觉得有点好笑,我不是坐着吗,怎么还喊坐?她觉得朱台长似乎有些口是心非,知父莫若女,她晓得自己父亲的文化功底,夜校进修的说到底也是野路子,他是写过几篇散文,但行文格式有明显照搬朱自清的痕迹,自己是从来不看的,怎么又成了年轻人的座右铭呢?至于那个后来没拍成电影的中篇,电影剧本只选用了小说最后五页纸上的一个小故事,其它部分全由编剧重写所以才出现了立意上的偏差。
张书记对朱台长说:“小董学的是播音主持,你看哪个栏目比较合适她?”语气中多少有点求人的口气。董雨就很感激张书记,平时说话算数的当家人为了自己去请比他懂业务的台长要岗位,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朱台长说:“小董到什么栏目张书记你定了就可以了,我执行。”
张书记说:“这不行,你分管业务,又是老广电,你帮她定栏目误不了人。”
殷主任走来把《梦想栏目》的册子送给朱台长,一边说:“昨天送来你不在,现在全印好了。”说着就走了出去。
朱台长随手一翻正好翻到了儿童栏目那一页,对张书记说:“这个儿童栏目,我再三考虑开办的代价太大。”
张书记笑着说:“这是政治,□□一直说要政治家办台,你这个当台长的可是要带头讲政治啊。”
朱台长叹了口气,说:“可是也不能因为某个领导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我算了下,这个栏目日播的话一年要砸下去两千万,经济信息部去招广告谁晓得能招多少呢?一旦招不到,我们这二千万就是白扔。”
张书记看着朱台长说:“上次市里的宣传工作会议你没去开,程市长讲的那么坚决,我们能不执行吗?前几天宣传部蓝部长又来电问进展,我也没抓拿,也只能在栏目上多动点脑筋了,要花钱不多,做出地方特色。”
朱台长听了这话心里在笑,最有地方特色的就是方言,现在河滨市的小孩子全讲普通话,绝大部分连河滨市话都不会说了还有什么地方特色?他苦笑着说:“也只能这样了,做出特色。”话不投机冷了场,大家就喝茶。
张书记突然看到董雨还在边上坐着,又笑着对朱台长说:“小董做什么栏目还是要朱台上点心。”
朱台长也想起了董雨在旁边,于是放下了茶杯,问董雨:“你自己欢喜主持什么样的节目?”董雨想那六个栏目里也就是那个《人间万象》了,刚想开口,不料朱台长又说话了,他是看着董雨的脸说的:“小董的脸珠圆玉润,是那种可爱型的,不如这样,我们台最近正要上一个少儿栏目,这个栏目上上下下都很重视,是程帆市长点名要办的栏目,如果你来主持,小朋友会欢喜的。”
董雨一怔,最不想做的就是儿童节目,怎么…。
张书记晓得朱台长是有意将自己的军,如果我不同意小董做将来倒要授人以柄,但又看出小董不想做,就用很随便的口吻对朱台长说:“也好,但也可以让小董自己再选选,有了兴趣工作起来积极性也高嘛。”
朱台长笑笑,说:“小董可以自己去总编室向殷主任要一本这种册子,上面有六个新栏目,看了以后你自己也可以拿个主意。”说完他自个儿整理桌上的东西,把两个文件一个本子放进包里似乎要出门,这是结束谈话的姿势。
董雨出了书记台长室,惆怅得很。为什么是儿童节目呢?她打听过了,这次来的大学生中连自己有三个是播音系毕业的,但另外那一男一女是在省城艺术学院学播音的,和自己正而八经传媒学院毕业生没法比,事实上董雨也没把他们当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那个女的长了一张娃娃脸更合适去和小朋友打成一片,但是朱台长偏偏要我主持儿童节目!她想起了刚才从镜子里看到别人研究的眼神就不想再去麻烦张书记,而且心里还有了些动摇——父亲曾经说过如果花点钱省台都能进的。自己不想让父亲来安排前程,所以坚决不让父亲这么做。但这次来河滨市台毕竟也是父亲打了招呼的,真不如索性让父亲用钱去为自己铺路了。可是她又想,父亲的钱自己几辈子都花不完,为何又要用钱去为自己找工作呢?不行,事业得靠自己做出来而不是买来的!神圣了,使命感落实了,前程异常严肃地在前方的花丛里向自己招手呢,服从台里安排就做少儿主持人又怎么样?是金子哪儿都发光!她突然想起张书记在会议上说那个代春高在幼儿园就当班长的事,觉得太搞笑了,今后真要搞幼儿栏目可以搞个幼儿选班长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