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那点小九九》初夏未晨

22、裘得之死

　　天九的脑子很乱。她记得一片黑暗中，她在奔跑着，像是要摆脱着什么。她的身体，她的命，她的灵魂，都在黑暗中奔跑着。
　　然而这个黑暗的世界却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撕裂。天九猛得坐了起来。
　　这倒是把推门而入的朱炳然吓了一跳。
　　天九显然并没有完全的醒来，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推门而入的人。
　　“你醒了？”朱炳然道。
　　天九没有回答。这几个字萦绕在她的耳畔，迟迟反应不过来。眼前的场景还在天地中旋转，好容易回复正常，眨了一下眼睛，又开始朦胧，不过逐渐逐渐的好像恢复了一些意识。
　　看着天九似醒非醒的样子，朱炳然若有所察觉，像是自言自语，道：“莫非，你如此敏锐，在有陌生人接触的时候，可以下意识地叫醒自己？”
　　站在床边的这个人，天九隐约觉得好像见过。
　　“我在哪里？”天九只是张着嘴唇在问，然而声音很轻很轻，轻的似乎像幻听。
　　朱炳然道：“如果你能说话了，就到前堂来，公子要见你。”
　　等到天九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内有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公子要见我？”天九心中默念道。“公子是谁？”天九思考了一会儿，头疼的要命。躺下床，很快又进入了熟睡。

　　齐安在前厅等待了许久，并没有等到天九，而是裴兰卿又来了。
　　“国师，我能见天九了吗？”裴兰卿并没有打招呼，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齐安抚额。裴家这位二公子……
　　“裴公子，陛下已经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你这是不放心我，还是不信任皇上？”齐安道。
　　裴兰卿摇摇头，道：“我只是想见见她。”
　　齐安摇摇头，道：“裴少爷还是当她死了的好。”
　　裴兰卿沉不住气，道：“天九让我去找裘得。可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告诉了你之后，你答应我要救她。”
　　齐安道：“你理解错了。我只是说世子之死另有蹊跷，但天九姑娘绝对逃不了干系。”
　　青筋烙印在裴兰卿的眉头。
　　裴兰卿明地里暗地里花了很大的功夫，翻遍了都城也没找到裘得的身影。天九有难，情急之下反而突然悟到，这天下还有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那就是王宫。裴兰卿是在王宫的一个角落里找到的裘得，死的很诡异，也很难看。
　　齐安道：“公子哥，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不用知道，你父亲也不希望你知道。”
　　裴兰卿皱了皱眉头，道：“我明白了，不管世子之死是为何，天九都必须死对么？”
　　齐安道：“这天下已经没有能让她死的方式了。”
　　裴兰卿看着齐安。他确实很担心天九，说到底，天九还算是他的门客。也不知在王城里时她是玩笑之话还是认真的。他的门客，他却没有办法收在自己门下，为她建最稳固的堡垒。
　　现在，他和天九之间隔着一个齐安，这真是最为糟糕的事情。
　　“如果可以，”裴兰卿道，“请转告天九，高晴很想见她。”
　　齐安一笑，也不知是答应了没有。

　　天九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了。门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拍打在轩窗上，这一觉，睡的可真是漫长啊。
　　齐安就坐在房内，案几上两盏明亮的烛光，他翻阅着竹简，很入神。
　　天九侧着头，看着齐安翻看竹简的模样。
　　蜡烛烧了一半后，窗外就灰灰亮了，齐安伸了一个懒腰，吹灭了蜡烛，才发现天九已经醒了，而且不知醒了多久。
　　和齐安的眼神对视的一瞬，天九撇开了目光，问道：“裘得找到了？”
　　齐安摇摇头，道：“裘得死了。”
　　天九道:“你真狠。”
　　齐安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我为了瞒着一些事情而杀了裘得，你也不会活着躺在这里了。”
　　天九道：“而我现在还能躺在你的宅邸，说明你现在要利用我。”
　　齐安道：“你确实比其他人都看得清楚。”
　　天九道：“你不必用任何手段威胁我或者是拿什么利益诱惑我，为了阿宝的家人，这件事我会查下去，我也愿意被你利用。但条件是你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齐安看着天九。
　　天九道：“我想，我能做的你都能做到，但你还是留下了我的命，说明，我的利用价值并不是其他的什么能力，而是我知道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齐安道：“你是想说，如果你察觉到了我在说假话，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对吗？”
　　天九笑了一笑，道：“不是合作，是利用。”
　　齐安叹了一口气，道：“裘得确实是我的人，不过不是去害高家村的，是我派去监视他们的。”
　　天九平视前方，道：“裘得？”
　　齐安缓缓拿出一枚铃铛，道：“你还想说你不认识他吗？”
　　午夜的种种画面映入了天九的脑海，那场似梦非梦的幻影。
　　“□□村中少女也是手段？”天九问道。
　　顿了一顿，或许是有些犹豫，又或许是没想到天九将话题又待会到了高家村。“是。”齐安道。
　　一丝杀意闪过天九的眼角。天九道：“你真是无药可救。”
　　齐安道：“但是你一个人，破坏了我布下的防线，才让那群人屠了高家村。”
　　天九问道：“那群人？”
　　齐安道：“应该就是对高家村的那位男子下手的人。你救了那名村人，让那背后的人感到了不安。”
　　天九道：“我是问，那人是谁。”
　　齐安道：“我不知道。”
　　天九道：“你有答案。”
　　齐安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
　　天九道：“可是明明……”
　　齐安道：“裘得在民间镇妖的消息传到了宫内，被一位王妃邀请入宫。我很早就猜想，世子平日里不大与外人接触，害他的人一定在宫里。或许裘得在宫里发现了什么，所以他才被人杀死。”
　　天九凝视着齐安。午夜的铃铛人……如果真如齐安所说，裘得发现了韩拂的秘密，没来得及告诉齐安，就死在了王宫中。只是好巧不巧的是，那一阵阵铃铛，却将当时在王宫边上的天九吸引了去。
　　齐安道：“如果你知道了什么，那你就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
　　天九道：“再好好不到哪里去。我从高家村出来后，那个人就一直想杀我了。”
　　“你不需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齐安道，“我要的是证据。”
　　或许齐安心中已经有了推断。但是他不能随便去指正一位韩王之子。如此看来，利用天九，是齐安唯一的选择。
　　沉默之中，齐安以为天九在考虑是否答应他，却没想到天九开口时却问了一句：“裴家那位公子有来找过我么？”
　　齐安摇摇头，道：“现在没人敢来探望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一个死刑犯。”
　　天九表现出了满满的失落，丝毫没有在齐安眼前隐藏。
　　齐安看在眼里。
　　裴家的公子，看上去，倒像是这个女人的一个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