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筱虞儿

9、玉含蝉

　　乌云闭月，阴风乍起，如鬼夜啼。
　　端木足下踩着禹步，口中念念有词，手上抛出的朱砂符纸刹时融入地面没了踪影。“林家百鬼阵，真TMD背字运，看来是被下了套了……苏奏和，西北方向压阵！”原以为不过是来收个地缚灵，端木连把桃木剑都没有备在身上，此时颇有些冷汗涔涔。
　　“可是，师傅啊……”苏奏和有些犹豫，“阵眼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
　　苏奏和正想问那是何方神圣，转头却见端木一脸泛花痴状，就差口水没有搭拉下来，眼睛没有变粉色桃心状。
　　那果然是个俊秀的男子，青衣长身，晚风盈袖，温文尔雅，眉宇之间却不失傲然神色，当真是高洁出尘。“鄙人夏语冰，两位见教了。”连声音都是磁性的。
　　“喂，去帮我问问电话号码嘛……”端木筠捅了捅身旁的苏奏和。
　　“你疯了，那肯定是敌人。不要见了帅哥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好不好？”苏奏和颇有些酸意。
　　“那好交不成朋友就是敌人咯，现在你去把他打跑，抢回阵眼，否则百鬼阵一发动我们就等死吧。死了还要被困住变成孤魂野鬼，这还不算，我们永生永世都要听歌女同志唱歌不得超生了。”端木筠采取恐吓政策。
　　“可是师傅啊，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你看我连这个妖怪的真身都看不破，肯定是打不过的了，不如师傅上吧。话说回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师傅亲自出手呢，不如今天就显显神威，好让徒弟我瞻仰瞻仰您老人家的飒爽英姿绿妆红颜巾帼不让须眉吧？”苏奏和采取恭维政策。
　　十分钟过去了——“喂，你们到底决定了没，谁先来送死？”
　　“当然是他了！”端木筠又暴露出她的无良本质，一把将苏奏和推到前面去，“是他说不能做朋友要当敌人的嘛，我本来还想要电话号码来着。”仍然没有忘记向帅哥献下殷勤。
　　苏奏和还来不及剖析某人的无良行经就被推向了刀口。
　　夏语冰同志果真是使冰的，一时间，冰飞镖、冰飞叉、冰飞铙、冰飞刺、冰飞刀、冰标枪、冰掷箭、冰如意珠、冰乾坤圈、冰梅花针，甚至于冰流星锤、冰狼牙锤、冰龙须钩、冰渣子一并飞来。若非苏奏和见机得快，使了个遁地术，只怕已经变成了冰窟窿筛子了。
　　苏奏和的气还没喘匀就见夏语冰已经在地下等着他了。他正自诧异，有一股大力将他拖离地下。
　　是端木筠。“白痴，他是只给死人压舌的玉含蝉，地下是他的地盘，你怎么跟他斗？！”
　　“什么？知了？那之前叫个不停的就是他了？”这种时候他倒有心情愤愤不平，“还有，不是说夏虫不语冰吗？他这明摆着是违反规则！”
　　“还说，来了！”
　　苏奏和在木棍上用血混着朱砂画了个符咒，勉强和夏语冰斗到了一处。却一直处在下风，横劈挡刺，招招见险，身上已经被划出许多细小的口子，而寒意森森笼罩不去，似有冰芒在背。

　　“师傅，真的顶不住了，这厮太厉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端木筠徒咬着下唇，却不见动作，只是痴痴地望着他左肩上一道较深的口子，鲜血已经染红了半只衣袖，就是自己刚刚哭湿的那只。
　　端木还在犹豫，却见寒气大盛，白芒暴涨，巨大的冰锥破土而出，势如急电讯雷、嗔目怒龙，眼见立时就要扑到苏奏和眼前。
　　“这下死定了。”苏奏和举着歪歪扭扭的破木棍，为自己要永生永世听歌女的曲而哀悼。
　　端木徒手一握，竟从空气中抽出一柄秋水长剑，隐隐有金光浮动。剑在端木手中似有雷霆之威，剑芒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一时之间冰渣子乱飞，看戏的鬼魂们纷纷躲到破墙烂瓦之后：“妈呀，这场戏拍得也忒真了，这把特效得花多少银子呀？”）。冰锥刚破，端木毫不停歇，连踏七步直捣要害。剑芒厉害，吞噬了所有阴寒之气，夏语冰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看着端木英勇的身资，苏奏和刹时间热泪盈眶，觉得捞上这么个师傅，自己一生的前途和幸福就此有了保障。他正准备扑上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申述自己对师傅那有如长江黄河般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却见端木忽地跪倒在地，全由那柄长剑支撑。
　　“师傅……”苏奏和心头猛得抽紧，飞跑过去。端木筠手上那柄长剑失了精神力做依凭，化做秋水波光消逝在空气之中，而端木顺势倒在了苏奏和怀里。
　　女生面如薄纸，毫无血色，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子寒意，轻轻地蜷在他的怀里。她长长的睫毛翕动着，嘴里喃喃道：“来不及走了，夏语冰是拖延时间的。你若能走便先走吧……”

　　事实上，许多年以后当时的情况在端木心里变成了一个永久的谜团——因为众鬼魂的说法是苏奏和当时已经做好了战略转移的前期准备工作，如果不是当时百鬼阵发动太快，地面瞬间坍塌下来的话，他一定会逃跑的。而苏奏和自然是高举着正义的大旗，说自己当时多么的慷慨激昂大义赴死绝对没有皱一下眉头云云。

　　坍塌后的地面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寂静压迫着人的神经，每一点细微细碎的声响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连鬼影都没有，这里TMD是黑洞吗？”苏奏和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却完全感知不到周遭有任何的一点变化，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仿佛是一个绝对虚空。
　　怀里的人儿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苏奏和的紧了紧怀抱，女生的脸正碰到他的颈窝，冰凉冰凉的似乎完全失去了生气。苏奏和望着无边的黑暗，心急得绞痛，怎么办怎么办，他无数次的问自己，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