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绿杨

8、二十年（７）

　　第二天，他们两人一起出去了。
　　过了几天，大概就是元宵节那天，小张她妈回来了。她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收拾完，眼睛也没抬，对着孩子们冷声冷气地说：“以后你们就由你爸和你们那个漂亮的后妈养着。”
　　房间的地上散落着去年她爸给她妈买的那些高档贵重的东西。
　　然后，她妈转过身，左肩挎着手提包，右手拎着一只装满东西的大旅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凭张德志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喊，以及三位姐姐如何在茫然而期待的目光中不断地流泪，她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很简洁，很轻松。
　　后来，她爸也回来了，买了一大堆好吃好用的东西，背了足足两旅行包。他放下东西，蹲下来抚摸着四个孩子：
　　“孩子们，这些够你们吃一阵子了。以后由爸爸养活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我们——也听——你的话。”小儿子张德志抬头边哭边啜泣地说着。
　　与此同时，四个孩子一起扑倒在爸爸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老四：“爸爸，你不要离开我们。”
　　老三：“爸爸——我们会懂事——我们会好好学习的。”
　　老大：“爸爸——我会帮爷爷奶奶做家务——我会带好弟弟妹妹的。”
　　老二：“爸爸——我也想去赚钱——养活我们一家的。”
　　小张她爸陪着四个孩子以及老子老娘一起吃了一顿元宵。
　　为了养活一家人，为了让自己的承诺兑现。小张她爸还是去了南方，孩子们知道现在的南方有他爸爸的事业，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但孩子们不知道现在和将来的南方还有什么以及还会有什么。
　　后来，她爸每个月按时寄钱回来，偶尔人还能回来一两次看看他们。这样的日子大约维系了两个春秋。
　　再后来，她爸是不能按时或只是断断续续地寄钱回来，人也不回来了。
　　到最后，就啥也不回来，包括她妈，说忘了就忘了，好象从地球上蒸发了似的。
　　小张也曾经去找过，找妈可以得到外公的一点点施舍，找爸则杳无音信，查无此人。
　　孩子们已经没有眼泪了。彻底对父母绝望的那一年，孝妹十八，慧妹十七，贤妹十五，德志十三岁。从她爸和她妈认识开始正好二十年光景。
　　从此，年迈的爷爷奶奶拉扯着四个孙子孙女儿相依为命——不是孤儿却又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