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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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恶，今世累，黄泉路上莫流泪，来世若知此轮回，不忘十世所作为……”
我手提一只透着诡谲幽蓝的纸灯笼，跟着那一众正要渡过忘川的亡魂们一同上路，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投入下一世的轮回中，而我的目的却是要找到孟婆让我回到无妄之森。
此刻我踏在忘川河上竟如履平地一般，只在河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涟漪缓缓向四方荡去。这恐怕就是这灯笼的作用罢，我不由得回头望了望那穷书生模样的引路人，听先前那两个鬼差谈话间提起这人貌似并不属于地府，又何故停留在此扎了千年的灯笼，想来这其中又有一番故事，只是不为人知、无人欲知罢了。
路转几折队伍的步速却慢了下来，前方依稀传来几声女子的哭声，我好奇的从整齐的队伍中探出头来，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一座桥边倚栏哭泣，旁的一位身着黑色长袍且面色含威的美妇人正端着一碗强行塞在她手中。只闻那女子凄凄切切道：“婆婆，我还是忘不了那人，您就行行好让我带着这世的记忆下得轮回去罢。”
那美妇人眼色里甚是冷漠：“你忘不了他，可他却忘了你，你俩个注定永世无缘，就算你下世还有幸遇见他也还是落得今日结果，不如早些忘记红尘杂事，下辈子再遇良人罢。”
红衣女子发狂似的前去抓住那美妇人端碗的那只手：“婆婆，再一世，若我这一世再不成，我便认命！”
美妇人丝毫不为她的话语所动，见她这般不过皱了皱眉，将手朝那边两个鬼差摆了摆道：“这女子执念太过，押下去罢。”
两个鬼差得令便上前将这红衣女子拉扯住，一路拖向忘川河中。那女子仍然凄烈的朝那妇人喊道：“婆婆，只这一世，只许我这一世罢……”那妇人却再不像那女子瞧一眼，继续将身边锅中熬制的药汤分发给下一位亡魂。
婆婆？这妇人莫非就是孟婆？怪道只要那两个红蓝毛的看门将提及她便唬的不行，原来这孟婆是这么一号雷厉风行的人物。
一众亡魂皆饮尽从孟婆手中的接过的茶汤，随着几个鬼差一一过桥去投胎了。不多时便轮到了我，孟婆却并不抬眼看我，只将一碗黑魆魆的汤药搁在我前方的桌子上示意我去喝，我伸手又将那茶汤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她一愣，蓦地抬头朝我望来，陡然间却只见她本无波澜的眼神中突然变得惶然和诧异，还未等我说话，她猛的一把拉住我的手，冷冷道：“你是谁？”
我一惊，期期艾艾的答道：“我是香火琳宫的仙人，误入此地，可否……”
“你是香火琳宫的仙人？”她略一沉吟，又问道：“你是不是叫清娥，才修得五百年方得人身？”
我点点头疑惑道：“婆婆如何晓得？”
她美眸一沉，缓缓道：“你若想出去就随我来。”说完她唤了一个鬼差来继续分发汤药，拢着袖将我引至一无人处，挥手竟在空地中凭空化出一方桌椅并一副茶具来，她抬手倒了两杯茶示意我坐下。
两下入座，我唯唯诺诺道：“不知……不知婆婆有何法子送我回去？”
只见她先前冰山似的脸顷刻瓦解，用两手不住的将那只杯子转来转去，半响里竟柔声问道：“你这五百年在香火琳宫过得怎样？”
“啊？”
她的话似与我心心切切的问题毫不相干，我愣了愣，并不晓得这孟婆到底葫芦里要买什么药，先前那样一个威严的人到了这里和我面对面坐定了，却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细细思索着，这一路行来不晓得惹了多少事，旁人都当我是紫薇夫人，可这孟婆却能一语道破我的真实身份，可见这势头倒像是要和香火琳宫扯上点关系，这下可绝不能将月老儿也拖下水。
我挠了挠头含糊道：“我只是香火琳宫一个负责扫洒的芝麻小仙，好不好的也总算一个仙人罢。”
“哼，那老头竟让你事洒扫一事，真真是老糊涂了。”孟婆面上颇有怒色，啪的一声将手上的那只杯子拍在了桌上。
我听她口中提到“老头”二字想必是月老儿了，连忙改口道：“其实，其实月下老人对我还不错，连他最宝贵的姻缘谱子我都瞧过。”
孟婆不由疑惑：“若他着实对你不错，还许你误入了这地府之中？”
我支吾道：“是我偷偷跑出来的，月下老人并不晓得……”
“把手伸过来。”孟婆突然打断我的话。
我便依着她的话将手伸了过去。
她握住我的手闭上了眼睛，嘴皮快速翻动似念念有词，突然间我只觉一股凉意从她握住的地方涌入心尖，随后又涌入我的脑中，我只觉脑中的思绪像是被她抽走了似的，此刻竟然不能做任何思考，脑中一片混沌。只见她先前舒展的眉头又紧皱在一团，连我的手也不由得被她捏的生疼。
等了半刻她才缓缓睁眼松了我的手，我只觉身子一瞬间又回归本位，疑惑的甩了甩头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只见孟婆满脸的皱纹正紧紧凑在一起，望着我的那双美眸里似有千万把冰刃要将我立即凌迟一般，我不禁一哆嗦，将方才疑惑的目光又收了回来，唯唯诺诺道：“孟婆？”
“你可知你现下闯了大祸？”
我一怔：“什么，什么大祸？”
“此祸可危及你的性命，也可说是你命中一劫，你若信的过我，我便指你一条迷津。”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皮，连忙站起来向孟婆行了一礼道：“自是信得过婆婆，还请婆婆指点。”
她点了点头，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张符纸来点着了烧成灰烬，接着又将那灰烬尽数倒进了我的杯子中，提着茶壶向里边又注了一道水，这才对我道：“这就将它喝了罢。”
我端起茶杯朝里边瞧了瞧，水中具是一团浑浊，这一杯下肚还不得肚痛而死？遂面上难免露出些嫌弃之色，不想却尽被孟婆看在眼里，她不满道：“怎的还不喝？”
我吞了口唾沫道：“婆婆，这水真的能喝？”我心中深表怀疑。
她一把从我手中夺过那杯水一饮而尽，末了还用袖边抹了抹嘴，冷冷道：“你今儿若是不喝，他日若有劫数应在你身上，切莫怪我孟婆没有提醒你。”
我见她饮尽也无甚事，遂有些心虚道：“晚辈知错了，还望婆婆莫怪。”见她丝毫不为所动，我不由拉着她的手臂摇晃了两下，讨好道：“婆婆如此深明大义，又怎能真的见死不救呢。”
她闻言，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罢了，且饶你这一遭。”说着又将符纸燃了一张冲了一杯递给我，我再无犹豫之色，仰头倾数入喉。
我只尝得这水颇为怪异，饮进去时却有一丝甜味萦绕舌尖味蕾，可入得喉中便顿觉苦涩非常，霎时间只觉心中如块垒般坠坠的，颇有一番怅然若失之感。脑中有一人影若隐若现，可我越想看清脑中便越疼痛难忍，最后这疼痛竟然牵扯的我五脏六腑都疼起来。我一时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气，手上朝孟婆伸去：“婆婆……婆婆，救救我，我心里好痛。”
孟婆端坐在石凳上望着我，见到我伸出的手也不曾扶我一把，我只听得她垂眼向我念叨着些什么，而我因心尖上痛的实在无法忍受并未听得一字。慢慢的，所有的痛苦好似逐渐转移到了我的背后，只觉得背后似有一把火在灼烧，可渐渐的，渐渐的，那丝灼烧感缩成了背后一个小点继续燃烧。
此刻我躺在地上渐渐平稳了下来，只觉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浸过一般湿淋淋的，而我的手竟将地上抓出深深的几道痕印来。孟婆见我再不挣扎，便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道：“幸而你还未错的太过，你且好生记住，你若再一错再错，往后的痛可比今日的更甚。”
我虚弱的张了张嘴，费力问道：“敢，敢问婆婆，我，我究竟，做，做错何事？”
“天机不可泄露。你且安心，若你再不小心误入歧途，我定有法子提醒你。”
“如此，便，便先行，谢过婆婆。”我仅靠着孟婆的力量勉强支起身子来，若她这一撒手，我必定是要倒下去的。
“哎，这都是前世造的孽啊！”
我听她提及前世，可提起我一见至今还糊涂的事情来，那便是我并不晓得我修得人身前的事情，我甚至连我的真身是什么都不晓得。我自修得人身便在香火琳宫了，我曾经问起过月老儿此事，他说我是因为历劫才将这修得人身的过程给尽数忘却的，若想起来也于修行无益，便未告知我任何消息了。而我也总变不会我的真身来，月老儿说是我的法术不济的原因，还信誓旦旦的说若我能修成上仙，这真身自会晓得，如此一来我便再未过问。
此刻孟婆这一番话，倒像是她晓得一些关于我的事似的，我顾不得全身还不得力，连忙问道：“婆婆，你方才说前世，你是否是晓得清娥的前世的？”
孟婆闻言只一怔，垂眼半响才道：“你不晓得这些事才好，既然已经忘记，那这自然是有安排的，殊不知万事可忘才叫好，若有一日你发觉你想忘也忘不了，那事在你心里却又只是徒增烦恼，又何必记得呢？”
我听了却还是不解，思索了片刻又道：“不晓得我的身世是否与紫微宫左夫人愈音上仙有关？”
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异色闪过，顷刻又回复平静道：“莫要乱猜了，你只需记得前世你便是太执着才会落得一番落魄的情形，既修得今世，切莫重蹈覆辙让许多人白费了一番苦心。”
末了她又道：“今日之事，切莫告知其他人，切记切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