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非白羽

9、入秋

　　一阵琵琶声，划破午后的寂静，在周围飘散开来，弹的，是一曲《蝶恋花》。
　　一个婉转的声音，和着琵琶，唱了起来。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明明是极年轻的声音，为何唱了这词却教人心生凄凉呢。

　　潜之听见路过的仆妇招唤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
　　仆妇摇摇头走开，嘴里唠叨着，怎么和死去的三小姐一个样，听见唱曲的就哭……
　　潜之慌忙擦拭眼泪的手僵在脸上。
　　她说的应该是母亲早夭的妹妹吧，那个正当芳华，为情而死的小姨。
　　在母亲和姨母回忆里的小姨，是最得父母喜欢的小女儿，是姐姐们最疼爱的小妹妹，是亲眷们交口称赞的贤淑女子，也是为情忠贞，不甘被迫成婚而留书自裁的烈性女子。而小姨所钟情的男子，在小姨逝去的几年后，迎娶了一个跟小姨有七分相似的女子。
　　姨母曾说，小姨一直都那么乖巧，却有着连两个姐姐都不曾察觉的刚烈性子，自己怎么会和她一样呢。
　　那首曲子，为什么自己听了会哭呢，自己又没有思念情郎。

　　潜之并没有把小姨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战报传来，二十年太平之后，边塞烽烟又起！
　　父亲的书信渐稀，母亲很担心。
　　潜之也很担心。当发现自己已经在书桌前坐了一个下午，而面前的书却仍停在第一页的时候，潜之决定回边城。

　　母亲听了潜之的请求，默默无语。
　　潜之抿着嘴角，看着母亲的眼睛。

　　时绪入秋，从江南一路向北，越接近边塞，秋意越浓，越荒凉。
　　风餐露宿赶到父亲营地的时候，草原上已经开始泛黄。
　　扎西的族人应该准备西迁了吧，如果他们没参加战争的话。

　　父亲见到潜之的时候，有点惊讶。
　　看过母亲的书信，父亲微微沉吟，欲言又止。
　　潜之就这样留在父亲身边，但是并没有机会上阵。
　　其实战争并没有多吃紧，更多的时候是平静地两军对峙。
　　偶尔有胡人挑战，父亲带兵出去迎战的时候，潜之只能和师爷一起，在寨墙上远远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