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非白羽

8、江南

　　边关的驿站十分简陋，但是很清净。
　　不经意地看到泛红的天空，水杯停在唇边，又黄昏了啊。
　　母亲看到儿子又在发呆，轻轻地叹了口气。
　　吃饭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娘……对不起。
　　别怪你父亲，他有他的苦衷……
　　娘，我知道。吃饭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又一次夜不能寐。
　　明明已经很累了，却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扎西黑黑的脸，胸口就会一阵阵地刺痛。明明已经把犬牙摘掉了，怎么还是会痛啊……
　　好吧，承认自己是因为与扎西的分离而难过！
　　不就是分离吗，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分开过，每年不是都要分离五个月吗，这次不就是分离地久一点吗……久到……一辈子……
　　书上都说了，年少轻离别，自己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他的吧。
　　母亲口中繁华的江南，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很多朋友的，一定会的……
　　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玩伴而有点舍不得，因为不辞而别而有点内疚，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五月的江南，芭蕉新绿，山花似火，江水如蓝，千里莺啼。
　　孀居的姨母接到母亲的书信，欣喜着他们的归来，早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幽静的院落，别致的园景，门楹上还挂着端午节时的艾草。
　　母亲每日与姨母叙旧闲谈，眉目间倒是少了边城时的寂寞，却又平添了一种牵挂。
　　潜之每日将自己锁在姨丈留下的书房，攻读诗书，研究兵法。
　　黄昏的时候骑着踏月出门，穿过青石板铺的长街，流连于桥下溪边，直到天黑。
　　姨母常说自己虽然身居塞外，却是天然一副江南才子的气派，通身没有一点野蛮样子。
　　潜之只是微笑，不说话。

　　无人经过的回廊，潜之倚着栏杆，看一对红蜻蜓在无数白莲花中飞来飞去。
　　今天是母亲生辰，也是……遇到扎西的日子。
　　这个时候的塞外，应该已经秋意渐凉了吧。
　　不知道父亲好不好，这两年边关有些不太平，他应该能处理好吧。
　　扎西这个时候应该正准备出门打猎吧，其实早想告诉他，不要顶着太阳出门，秋热如虎，小心中暑，却一直没说。
　　草原上应该还开着很多野花吧，尼玛最喜欢在野花里穿梭奔跑了，有时候还会去扑蝴蝶，自己和扎西总是会被它逗笑。
　　那片野果林应该挂满青青的野苹果了吧，踏月和追风最喜欢吃那里的野苹果了。
　　再过几天，那种红色的小野果就该成熟了，酸酸甜甜地……可惜吃不到了，还真有点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