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非白羽

2、秋草

　　次日黄昏，潜之来到溪边的时候，看到那个男孩子站在对岸，正在给那匹小马饮水。
　　看到潜之，男孩咧嘴一笑。
　　潜之甚至来不及礼貌地回以微笑，就被一条黑色的小狗扑倒在草丛里。
　　小狗很凶，但毕竟是小狗，潜之经过瞬间的慌乱，几乎是在倒下的那一刻，就抓住小狗的脖子将它摔开，然后从草丛里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草屑。
　　那个男孩子扑过来的时候，恰好接住了被潜之摔飞出去的小狗。
　　当潜之整理好衣服抬起头，就看到男孩子怀里抱着温顺下来的小狗，有点无措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吞着口水。
　　汉人……你没事吧？
　　潜之摇头。
　　草丛很软，并没有跌伤，衣服也没有被抓破，不能叫有事吧。
　　尼玛不是故意扑你的，它只是想保护我，你不要生气啊。
　　摇头。
　　不生气，昨天刚偷藏了人家一只兔子，不好意思再讹诈人家狗吧。对了，还藏了一支箭呢。
　　汉人……你不会说话吗？
　　谁不会说话？抬眼扫了下那个男孩，看他正看着自己，才想起来他是在问自己，想想也是，自己在他面前还从没出过声呢，于是张口，会。
　　男孩子又一次咧开嘴笑，黑黑红红的脸，衬着一口白牙。
　　汉人……你手好快，一下子就把尼玛摔开了……我刚才真怕它咬你的脖子……
　　我叫扎西嘉措，你呢？
　　潜之。
　　哦，潜之。你可以叫我扎西。
　　恩，扎西。
　　恩……我得回去了……你明天还会到这来玩吗？
　　……会吧。

　　秋风吹黄整片草原的时候，潜之和扎西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每日黄昏的溪边，尼玛总是吠叫着扑到潜之的怀里，然后伸出舌头舔他的脸，等扎西把尼玛从潜之身上“撕”下来，潜之总是已经一脸口水。
　　然后潜之会一边擦着脸，一边看扎西把墨羽箭从小猎物身上拔下，小心擦拭干净，插入箭袋。
　　扎西的箭术日益精进，往往一箭致命。偶尔有猎物带箭逃走，他一定会策马直追，一定要追到。
　　当扎西为了追猎物，第三次让潜之在溪边等到天黑的时候，潜之看了眼自觉不好意思而傻笑的扎西，又看了眼扎西手中那只奄奄一息的鸟，终于开口。
　　它也没有多少肉，值得你追那么远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把箭找回来，猎人丢了箭……多丢脸啊……箭是我师傅送的……上次，就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那次，就丢了一支了，那次我找了很远也没找到。后来我阿爸就让我带尼玛出来了，我找不到的，它总可以找到……嘿嘿……
　　潜之微微低下头，拍了拍怀里尼玛的小脑袋。
　　天黑了，我要回去了。
　　哦，再见……你明天还会到这来玩吧？
　　恩。
　　那明天我在这等你，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些微的天光里，扎西的牙很白。
　　潜之微笑点头，把尼玛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