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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景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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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两人都是还有点难少年心性,骑着马一路走走停停看些风景,遇到好玩的就买下来,好看的就驻足停留。他二人出手阔绰,引得许多小商贩向他们兜售些小玩意儿,几日下来各式零碎攒了满满一大包。
东西太多放不下,只好挑着些不重要的散出去,又做了回散财童子。二人不缺钱花,在买买买和看风景之间一路说说笑笑,畅快无比,不知不觉间就接近了庆国国都景阳城。
荀兰卿提前几日写了封信交给驿站送去王府,之后便无忧无虑带着温重黎上路了,到时候自然有府中的仆从来招待。
庆国景阳身为天子脚下,首善之都,自有一番非凡气象。十数丈高的的城门上刚劲有力地刻着景阳二字,城上又有楼阁,雕梁画栋中又透着股威严肃穆。城门更是数倍于普通城镇,但是往来行人太多,堵在门口,反倒不如一些小城镇通畅。
荀兰卿骑在马上,望着那两个优美有力的篆字,倒有些感慨。
“都已经十年了,这景阳还是没有变多少。也不知道家里人变了多少,是否安好。走,咱们先去排队吧。”
温重黎和荀兰卿驱马上前。景阳城门堵车严重,从城门口一直排了老长队伍,队伍末端正是他们两人。
这么多年了,堵车好像还是这么严重啊,荀兰卿腹诽道。腹诽归腹诽,前面的长龙里有好几辆权贵的马车安安静静排着队,他们两个人也只好规规矩矩排在后面,等着长龙缓缓移动。
温重黎第一次到景阳,有些好奇,便趁着排队的机会四处打量。但见城门口已有这么多人,想必城内更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温重黎暗自赞叹,却发现周围有许多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循这些人视线而去,却大多都集中在他师兄身上。
荀兰卿自然也感到了这些视线,倒没有很不自在。他离家时虽然只有几岁,容貌还没长开,充其量也只是玉雪可爱。但到了山上,十一二岁时一眼望去雌雄莫辨,光彩照人,很有些外门内门的师姐妹盯着他不放。他自然为这张脸苦恼了好一阵子,到后来也只能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人群里起了阵嗡嗡声,似在讨论这两个美少年是哪家公子,又从哪里来。有些人贪看美色,一边走一边看,不小心跌在地上,拿着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有些人索性就站在那里不走,直到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方才恋恋不舍地向前,就连前面缁车里的贵人也撩起车帘不住往后张望。
“城门口已然如此,不知进门以后,又是何种景象?”荀兰卿嘴角露出苦笑,估计进城后恐怕还要更可怕些。
“今日方知看杀卫玠此言不虚。”温重黎难得幽默了一把。
“耶~师弟别这样说,师兄我可不是卫玠那种病秧子。”
入城后果然围观群众十分众多,大多数都是从进城的人口中知道有两个美少年进城,因此围在城门口想要。还好景阳是国都,往来权贵极多,倒是不敢堵路,只围在道路两旁。
“下次到人很多的地方一定要用幻术遮住脸了。”荀兰卿闪过飞来的桃子,陡然发现他失算了,山门里人再怎么多也不可能有一个城里的人多,而他又低估了景阳人民看美人的热情。
“下次回门派时去琅寰洞天找找改换容貌的法术吧,师兄。”温重黎微微侧身,避过一个掷来的香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走过的路人见此处人聚在一起,就过来看热闹,一时间水果与香囊齐飞,玉佩和手帕共舞。周围的人又都是凡人,不好出手,两人竟顶着到处飞舞的礼物狼狈而逃。
待跑到无人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衣冠不整,怀里还抱了满怀玉佩香囊之类的东西,不由放声大笑。
两人粗粗整了整衣冠,把香囊玉佩之类的东西收入储物袋,荀兰卿用了个幻术,稍稍掩饰太过显眼的容貌,又从这条无人的巷子里溜出去。
阔别近十年,景阳,车辚一如往日,车辚辚,马萧萧,路上行人摩肩接踵,举袖成云,挥汗如雨。除开黑发黑眼的庆国人之外,还有来自极西极北之地,高鼻深目,身着奇特服装的异族人。各地商旅汇聚一堂,显示出一国之都的繁华气象。
庆国国都呈棋盘式分布,分为三层,最里为皇城,其次是内城,最外面是内城。朱雀大街由皇城出发竖直贯穿全城,玄武街和青龙街横向与朱雀大街交叉。外城又分西市和东市,各地商旅云集于此,内城各坊则是权贵的居住地。
荀兰卿沿着朱雀大街骑马慢行,到朱雀大街与玄武道交叉处右转,又拐了几个弯,转进高官显贵聚居的宁康坊。迎面奔来数骑,荀兰卿定睛望去,觉得为首一人似乎有些眼熟,那人也好像认出了他,连忙招呼后面的随从停下。
“兰……卿?”马上青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是郭评?”荀兰卿回忆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他就是他家隔壁恂阳侯的三子郭评。
“你终于舍得从你那劳什子修仙门派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见你了呢,你不在我连和景阳里这些侯府里的二世祖打架都没兴趣了。”郭评颇为高兴,谈着谈着眼睛就转到了后面的温重黎身上,“这是你师弟,好威风啊。”
“是。”荀兰卿笑道。
“诶嘿,以后打架的时候可不可以找你师弟呀?”郭评眼神闪烁,在温重黎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郭小子你别打他主意,温师弟练的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要是下手重了,师弟没事,你可是要被你家老侯爷吊起来搔脚心的。”荀兰卿哭笑不得,他这个发小什么都好,就是经常干些脱线的事。
“啊啊啊,别在我面前提那老头子。十年不见,你变坏了!”郭评伸手扒拉着脑袋,头发很快就乱成一团。
“哎呀,今天约了壮侯家的小子在城南打架,我先走了!”又轰隆隆带着一队骑士远去,带起一地烟尘。
荀兰卿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十年了,郭评这家伙好像越来越不着调了。
宁康坊内皆是官员贵族的宅邸,有的门可罗雀,冷冷清清,有的人声鼎沸,门外停着的马车都排出了老长一截。荀兰卿一路看去,不住和幼时记忆对比,有些府邸消失了,有些又是从前没见过的,显然这十年间变化颇大。
他隐约还记得回家的路,循着记忆拐了几个弯,就看见了王府前两个脚踏绣球的石狮子。
王府数百年经营,自然气派无比。朱漆大门外停了几辆华美的马车,除开几个侍从外,并未看见其他人,其主人显然已经进府。石狮子边站着几个小厮,正百无聊赖地伸长脖子四处打望。
荀兰卿下了马,和温重黎径直往大门走去。那几个小厮先是猛瞧了几眼荀兰卿,接着不耐烦道:
“诶,这里可是王府,尽管你长了一张好脸,也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
荀兰卿只淡淡道:“进去通报一声,你家的大公子回来了。”
那几个小厮先是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接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连滚带爬地跑进门,一边跑一遍一叠声通报着。
须臾王府门户大开,一群人涌到门口,为首正是庆国庄王,亦是他此世的父亲荀琨。他身边除开王妃柳氏,又站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小萝卜头。
荀琨长身玉立,眼神宽和,颔下五缕长须,随风飘扬,气质洵洵儒雅,令人一见就生起好感。王妃柳氏站在一旁,并无太多珠翠,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气质竟也没被他父亲压下去多少。
至于那几个弟弟,他离家时只有嫡次子荀钦,故而其他几个人荀兰卿都不认识。
“恩,长大了。”荀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看他身旁身姿挺拔如松的温重黎,显得十分满意,“也交了好朋友。”
“一别多年,都长这么高了,”王妃凑近来亲亲热热地说道,“快进来吧,走了这么远的路,到家洗洗风尘,待会给你介绍介绍你的弟弟妹妹。”
两人谢过,跟着丫鬟先行洗漱一趟,再到堂屋里坐下。
温重黎跟着婢女穿过回廊,一面观察。但见府内仆妇敛声屏气,半点声息不闻,各司其职,也未见偷懒,不由暗自赞叹。又见身旁师兄神态从容,举止优雅,更加歆羡。
跟着丫鬟不知穿过几重回廊,弯弯绕绕,方才看见一座气派无比,雕梁画栋的大屋。屋檐下挂着几只鸟笼,鸟儿啼鸣婉转动听。门前两个小丫鬟打起帘子,露出屋内的屏风。
领路的丫鬟对着两人深深一福,无声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