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茫》梅飞燕舞

22、敲山震虎，初战告捷（3）

　　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
　　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李刚看完，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顺利地落了回去，他心下暗叹刘将军的机智，若是明白地写清一切，反而容易引起阿连沙的怀疑。这样藏秘于诗，既符合汉人的作法，又大大削弱了阿连沙的戒心，让诈降不禁多了几分把握。
　　于是他上前抱拳道：“将军，此信确实关乎军情，还望将军细酌。汉人一向善藏意于字，此诗中‘送君万里西击胡’一句，不是恰恰对应了当前的形势吗？！蒙军现下分为中、西、北三军，分守三处要塞，‘西击胡’不正是汉军欲袭西军之意。”
　　阿连沙将信将疑地拿过信，一字一句地又读了一遍。虽然他的汉语在蒙军中甚好，但要理解这些诗词，却也颇费些工夫。
　　“何以来降？” 阿连沙突然怒道。
　　李刚背转身，刷地扯下披在身上的大貉，撩开内衫，一条条刺眼的血印张牙舞爪地爬在背上，惊得阿连沙也不由得瞪圆了眼。
　　“只因我不愿出征，刘羽那小儿竟当着全军生生地要将我仗毙。素闻将军礼遇降兵，所以我才冒死偷了密函，连夜投奔将军！”
　　义愤填膺时，更是激愤跪道：“求将军助我复仇！”
　　正说着，一个探子模样的人疾步而入，附在阿连沙身边耳语了几句。阿连沙一双鹰眼逐渐放松下来，招呼了一个蒙兵，将李刚带了出去。
　　一连几日，李刚好吃好喝，却再没见过阿连沙，也没摸出粮仓的位置。身边的蒙兵都很谨慎，许是早已立了军规，任何人不得与他说话。
　　直到第四天，一个蒙兵匆匆赶来，才传来了几日来的第一句话：“将军有请！”

　　凌晨的汉军营，虎案上铺着一大张蒙军分布图。老五在每个缺口处详做了标记，与阿水分析着进攻、撤退的路线和时机。
　　商量妥当后，老五递给阿水一枚令牌，两人步出营帐。
　　帐外，整齐地排列着一队精兵，早就严阵以待，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老五朗声道：“副将钟宁现率五千骑兵突袭西军。将士们谨记，此去重在惑敌，切不可恋战。”
　　阿水调整了下头上的盔甲，拍了拍眼前仰脖长嘶的宝马，翻身而上。
　　“万事小心。”老五关心地嘱咐。
　　阿水点点头，向前略倾了下身子，策马飞腾。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蹄印。
　　小鱼闻讯赶出来的时候，阿水一行早不见了踪影，她冲着远处扬起的飞雪大喊：“水哥哥，我等你回来。”
　　漠北的夜，温度低的吓人，似乎哈气成冰。偶尔有树枝断裂的咯蹦声，迅速隐没在夜里。西面的山谷，有如变脸的怪兽，在半晚莫名地凭空生出许多触角，迷失了汉军的方向。
　　阿水一行在山谷里连兜了三圈，又回到原点，他终于勒马停住，五千兵马就这样猝然困在山谷里，进退不得。□□的马儿呼呼地喷着粗气，不安分地原地嗒嗒。
　　“将军，我们怕是遇到鬼打墙了。”一副将上前禀告道，眼望漆黑的四野，满脸惊恐。
　　阿水借着朦胧的月色环顾了一下四周，此谷三面环山，按照地图，他们只需朝着没山的那个豁口直走就能出去。可是，一连走了三次，大军却都绕回到原地。
　　突然，一个将士惊恐地叫道：“鬼，鬼雾……鬼雾来了……”
　　阿水低头一看，脚下的空气，不知何时突然浑浊起来，地底下仿佛有人在生火，浓浓的烟雾从看不见的狭缝中不断涌出，很快朝周围扩散开来，并慢慢向上蒸腾，越过头顶弥漫开去。
　　渐渐地，所有人几乎只能看见自己眼前三米处的事物。
　　马儿们开始不耐烦地喘着粗气，暴躁地仰脖嘶叫，声音里透着声嘶力竭的恐惧。人群里，部分将士蠢蠢欲动，气氛凝重而紧张。
　　“大伙听好了，点燃你们随身的火折子，只管盯住自己前面那个人，我钟宁誓要将全部将士活着带出去！大家一个都不能少！”阿水的声音是军令也是鼓舞，只听嚓地一声响，昏暗中的一处亮了起来。接着，又亮了一处，很快，所有将士的火折都亮了起来。
　　“就真是鬼打的墙，我也不信他敌得过我军的‘火龙’！”阿水说罢，将士们自觉纵马排成一线，一行人掉头，奔向正对空处的那座山。
　　约莫一个时辰，五千人马终于全部出谷。
　　浓雾一点点散去，眼前逐渐清朗起来，火折子折射出雪地的银光，照得四下通透。将士们欣喜地看着彼此的脸，满怀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耽误了不少时辰，大家加紧奔向西军的营地。幸好冬季天亮的晚，火光不及之处，依然一片漆黑。
　　快到西军营地的时候，大家忙熄了火折。远远望去，城墙上人影憧憧，蒙军倚靠坚硬的城墙，捭睨一切外来的入侵者。
　　阿水暗暗思讨，若是贸然前往，还没等到达城下，恐怕早被蒙军发现。他们此行的目的重在配合李刚的诈降，只为敲山震虎，让西军有所忌惮即可，切不可正面遇敌。
　　但是，他铁定要借此机会挫挫蒙军的锐气。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到处是被雪覆盖的空旷，除了不远处那片不大的树林。突然，他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策马径直奔了过去。
　　一行人见状，赶紧快马加鞭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