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茫》梅飞燕舞

15、九死一生，与你相随（4）

　　乍看之下，山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绝壁更显陡峭。
　　这时候，旁边的船客也陆续围了过来。
　　仔细看去，滩与峡之间的绝壁上，竟然“生长”着几片形如肝、肺的黄褐色钟乳石，两石之间相距不足30米，实乃奇观。
　　“呵呵，此乃我们三峡一绝‘牛肝马肺’峡。你们来看，其中一石，形似牛肝；另外一石，形似马肺，两石因此而闻名。每次船行到此，船客们都能一饱眼福。”
　　一位船工骄傲地说着，转脸对着其他船工大挥了下手，一时间，众船工齐唱起来：“怪石生来此肝肺，俨然悬挂碧云端。三春阴雨淋不朽，六月炎天晒不干……”
　　“好一个‘牛肝马肺’，好一个肝胆相照！”阿水轻声赞叹，一些船客不由得附和点头。
　　这一行因为这个奇观又轻松不少，没几日便到了汉口。下船后，两人怕耽搁时辰，便雇了辆马车赶路。
　　一连数日的奔波，让第一次出门的小鱼明显有些吃不消。阿水敏锐地觉察出小鱼的力不从心，招呼小鱼在车里睡一会。
　　虽然疲惫，小鱼却不愿睡去，目光灼灼地看着阿水道：“水哥哥，我们会见到云姐姐吗？”
　　“嗯。”阿水点了下头，这个名字，终究成了心口的朱砂痣。
　　小鱼不再说什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阿水又发了一会儿呆，才靠着马车的窗棱小寐起来。
　　突然，一声凄厉的马蹄声响彻耳际。阿水迅速挑开车帘，只见车夫早已不知所踪，马儿的右前蹄已断，马儿吃痛，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车后的地上，硬生生地拖出了一道刺眼的血痕。
　　阿水连忙叫醒小鱼，紧张地看她：“你可信我？”小鱼自然地点了点头。
　　转眼间，阿水将小鱼反抱背上，踏出车门纵身一跃，两人依次滚倒在一旁的草地中。
　　只听哗啦啦一片响，不远处的马儿终于支持不住暴毙倒地，整个马车在一驰一停间豁然倒塌，片刻间仅余残木。
　　两人正在心底暗暗庆幸劫后余生，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转身看去，一行好手作草莽装束，列马当前。
　　领头的一个大汗突然挥刀指向阿水：“别装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农夫！”
　　阿水一惊，忙做害怕状趴在地上磕头道：“大爷，天老爷作证，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庄稼人。今儿个第一回出远门，不懂道上规矩，若是就此冲撞了老爷，我代我们兄妹向各位大爷赔礼了。这里是我辛苦一年的血汗钱，现在就孝敬爷们，请诸位爷发发慈悲吧。”
　　阿水一边说一边伸手摸向怀里，手抖动地很厉害，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显得更是害怕和无助。
　　“大哥，看样子他们不准备说实话了。”一个精瘦的男子踏步上前，附在领头的大汉耳边小声说道。
　　领头的大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冲身后挥手道：“兄弟们，把他们押回去，明日带他们去见刘将军。到时候，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嘴硬。”
　　后面的好手闻言一起涌了上来。
　　阿水伸向怀里的手不由得一顿，迟疑了一下，终于摸出一个元宝。
　　那个精瘦的男子一把抢过，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哼，哪个农夫能有这么重的银两。大哥，不必怀疑了，他们必是朝廷的奸细无疑！”
　　不一会儿，众人将阿水五花大绑起来，还好，这些看似粗鲁的汉子只给小鱼的手捆了条绳子，而没有全身绑住。然后一行人便扎向一旁的密林深处。
　　没有人发现，此时受困的农夫低垂的眉眼竟然隐隐含笑。刚才他伸手到怀里的时候，已经将全身劲力贯入笛中，要不是大汉后来的那句话，他摸出的绝不会是元宝。
　　一番辗转后到了一个山寨，众大汉在前厅坐齐。
　　领头的坐在最上座，然后往下依次排开，厅里坐不下的，就向外院伸展开来，整个过程整齐有序，恭谨严密，倒不像是一般山贼的作风。等到所有人坐好，黑压压一片竟有百余来人。
　　阿水和小鱼跪在大厅中央，俨然两个重犯，不过阿水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这些人不是朝廷的人，就不是自己的真正对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反而能够好整以暇地听听这些人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从这些话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哥，本来还担心明日刘将军不肯收咱们，今儿个可好，被这两个朝廷奸细撞到咱们兄弟的刀口上来了。要不是为了向将军明志，弟兄我真恨不能把这些个奸人千刀万剐！”
　　一个七尺大汉站了出来，圆脸阔耳，皮肤糙黑，两道横眉又黑又粗。右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煞是醒目。面容因为激动抽搐着，显得格外狰狞。
　　另一个人也站了出来，忿然道：“白兄，想当初我也是个铁铮铮的八尺男儿，却被这帮奸人害得右手废掉。此等血海深仇，咱们寨里的兄弟哪个不是有几天几夜的苦水要倒。等明日投靠了刘将军，大家定要与这些奸人拼个你死我活！”
　　一截空荡荡的袖管被大风吹得涨鼓鼓的，似乎有无尽的冤屈要倾诉。
　　一席话说的众弟兄群起拍掌，直到领头的大汉抬手做了个手势，下面才顿时安静下来。
　　“小姑娘，你说说你在宫里跟着哪位贵人？”许是见小鱼瘦小纤弱，大汉先循循善诱地开导小鱼，口气很是温柔。
　　小鱼闻言霎时梨花带雨，更加低眉顺眼，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态。
　　阿水不由得在心里好笑，不知道这鬼丫头会想出什么古怪花招。
　　“诸位大哥……”清亮的声音响起，有如黄鹂轻啼，宛转悦耳，声调不高，却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到这个看着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
　　“请容小女子禀明实情。其实我大哥他的确不是什么农夫。”
　　全场顿时哗然。然后是交头接耳的议论。
　　没想到这女孩子那么快就招供了，看来还是领头的厉害。
　　谁料小鱼紧接着说了下去：“但我们也不是朝廷的奸细。水哥哥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前些时日特地到家乡寻我，总算是兄妹团聚。请诸位大哥明鉴，我兄妹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怎能被朝廷重用！何况我们身上也染着朝廷的冤仇，焉能为那些奸人所用！”
　　领头的大汉略微有所动容，陷入了沉默。人群中偶有嘀咕声，或嗤之以鼻坚决不信，或心生感慨愕然叹息。
　　半晌，那大汉把精瘦男子叫到面前，说道：“齐强，这孩子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是先把他们安置在西边的房里，给他们好吃好喝，等到明日见了刘将军，一切由将军定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