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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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新生入学，自然少不了要经历百团大战——社团招新。
在这所高中，高一自嘲自己是高三预备队，高二自嘲自己是准高三，高三狗们整日埋头苦学已顾不得自嘲。明明如此紧张，却不肯落人口实，非打出个素质教育个性化教育的名头来，以至于强制要求每人报名至少一个社团，在这种条件之下，学生们不得不权衡利弊，无论兴趣选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个来。
于是学术部爆满，体育部抢破头，广播台舞蹈社前人满为患。
但是潘钟是不会去凑热闹的，常常神出于窍外，他连社团有哪些都不清楚。
所以当夏元白站在讲台上统计报名人数，问及还有谁没有入部入社时，只有潘钟一人站起，露出茫然的表情。
夏元白一脸意料之中。
关致早早地便被广播台相中，甚至被应允了一档新节目的主播。他抄着手倚在椅背上，晃着椅子腿看潘钟的后背。
“学校要求每个人都得加入的，不然没评选奖学金的资格，”夏元白公事公办的语气，这件事确实也在他的能力之外，没法顺着潘钟的脾气，“你还是挑一个吧。”
“学术体育广播舞蹈……”夏元白按表格一路读下去。
潘钟抓了抓后脑勺，开口打断：“嗯……哪里缺人？”
“咱班？我看看……漫研……还有……”
“那就漫研吧。”一抬下巴，利落地坐下。
在关致认识潘钟这么多天里，没有比这更干脆利落的举动了。
关致椅子一滑，“哐当”一声，整个人连带着椅子翻在了地上。关致的同桌是个文文弱弱微微有些呆的宅男，反应不及，被他随手一抓椅背也整个人翻倒在地。
两个人摔倒发出的巨响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突兀，所有人愕然，回头，包括潘钟。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夏元白一时转不过弯来：“哦……呃……啊？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潘钟说他要加入的是广播站。”关致一边从地上拖着凳子爬起身，一边飞速地应道。
“呃？哦。”夏元白愣愣地下笔，在表格上划了个勾。
潘钟的后背在瞬间变得僵直。
高中的厕所里总会隐藏很多秘密。
比如香烟，比如手机，比如悄悄蔓延的流言蜚语。
所以这里被老师和学生们视作兵家必争之地。教务处主任在门口来回巡逻窥伺，学生们互帮互助通风报信。斗智斗勇间，衍生出了无比深厚的同窗默契。
薄薄的一道门板构成了维系自由与安宁的微妙平衡。
于是趴在窗台上，嘴中叼着的香烟被人轻描淡写地夺下时，关致真的吓了一跳，以为更年期而内分泌失调的教务处主任破门而入。原本闲闲散散倚着窗台的人被针扎了一般弹起。
“吓死我了你。”看清眼前的人是潘钟之后，关致忍不住微微地抱怨，“不带这么玩的。”
潘钟将手里的烟丢进便池，冲水，向关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关致微微愣了一下，自觉地掏出口袋余下的半包烟与打火机，递了过去。
潘钟扬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稀为贵。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当一个人天天对你笑时，你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当一个从来对你冷着脸的人微微笑了那么一下，你便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受宠若惊倍加珍惜。”
关致看着潘钟扬起的嘴角，不自觉地，自己的嘴角也向上扬起，忍不住地开始笑，尽管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笑得很傻，但是，他控制不住。
潘钟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烟，叼着，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气，眼睛眯起。
关致看着潘钟抬起手，肤色偏白而带有男生明显的骨节分明，透出血管的青色来，手指老练地夹住香烟，薄薄的极淡的唇微启，吐出青灰的烟雾。
如此熟练的动作，明显烟瘾由来已久。
关致开始深深地相信夏元白那关于潘钟只是被宠坏的论断。
“你也抽烟啊？”
潘钟抬起眼睛，看了关致一眼，眼角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仿佛对面站的，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子。
“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句，仿佛突如其来的那双手，将脑海中萦绕的烟雾捻断。关致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每天自问自答自说自话，没完没了的恶作剧，现在，随便干涉我社团的选择。你在我身上这样劳心费力，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不回应你，只是他懒得搭理你而已。或者，他不够在意你。”夏元白的话乍然在脑海中响起，关致不由得承认，夏元白其实最了解潘钟。
“你加入漫研未免决定得太随便，”关致解释道，“没有加分，不能免跑，没有福利，被人视作不务正业……”
“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潘钟毫不留情面地打断，脸上的笑意消失，只留下森森的冷意。
“我面瘫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缺爱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孤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心理有没有病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他步步紧逼，原本常常低垂的眸子，锋利地熠熠闪光，“我过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关致一时语塞。他的内心深处，长时间以来同样有着这样一个声音在质问着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他曾很多次试图给自己一个答案，但是每一次，都觉得自己的答案好像辩解或者敷衍。他无法给出一个恰当的理由去使自己的内心信服，此刻，他同样无法回答潘钟的问题。
“说什么你关心我，其实，你才是自我意识过剩。你知道我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语调和缓而冰冷，“你只是在努力向全天下的人展现你的好，你泽披众生，一旦有个人不领情，你便全身难受了，对不对？”
“我觉得我是为你好。”
“你觉得自己很善良很热情很无私，可是——”
他抬起眼睛，眸子中光芒好似匕首，尖锐而锋利，一字一句道：
“别用‘我为你好’作理由，随意插手别人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