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天长地久》飘雪天

3、第三章 上街

　　李清只有两个舅舅，他最喜欢的就是二舅。因为他的二舅平易近人，而大舅总是板着脸。就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他的老婆也是跟他一副模样。而且在小的时候，他经常跟着二舅一起去河里捕鱼。因为这诸多原因，李清就比较喜欢自己的二舅了。虽然说爱屋及乌，但是李清也并不喜欢自己的二舅妈。因为她是一个素质很差的人。

　　不过王明强从小就是个可怜的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患了甲亢病，由于家里条件差也没有得到医治。因为这个病从小到大他受了不少的折磨，这些李清都是从自己老妈的口中得知的。他特别的佩服自己的老妈这一点，记忆力非常的好。无论好的，坏的她都能通通记住。不过这也是她的不足之处。记得多了，就喜欢把它们往外捅。王艳芳是个老实人，不会耍那些花花肠子，很正直。有什么话，她总是喜欢一吐为快。憋在心里她就会觉得难受，虽然有些事情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但是每次她都能够说的津津有味。李清提醒她很多次了，那些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次提起了。可是却没有一点作用，于是李清跟自己的老爸一样，选择了妥协。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尽管很不情愿，但是盛情难却，李清也只有在道谢之后无奈地接受了爸妈们的好意。吃过晚饭李靖明就去洗碗了，李清就跟舅坐在一起聊天。李清好奇的向二舅问道：“二舅！你们住在这样差的房子里，每个月需要交多少房租啊？”王明强笑了笑说道：“嘿嘿！我们不用交房租，只要每个月交一些电费就可以了。不过老板租用这座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钱，甚至不花钱。因为这个村子上很多人都已经搬到外面去了，像这样闲置没用的空房还有很多。”

　　李清点点头说道：“这样连房租都省了，挺不错的。”王明强叹了口气：“唉！也不是很好。因为老是需要搬家，所以特别的麻烦。但是一个工地做完了，又不得不搬家。经常是两三个月搬一次，虽然有汽车来拉，但是要把那么多的东西搬上搬下还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李清笑道：“呵呵这样也未必是坏事啊。因为你们可以到不同的地方去住啊。虽然有点累，不过我觉得还是挺值得的。”王明强苦笑着说道：“是可以到不同的地方去，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哦。因为很多地方都特别差。还有，不是有点累，而是特别的累。等你去树林里体验一番之后，你就会彻底的理解其中的滋味了。”李清疑惑地问道：“有那么累？有那么苦吗？”王明强看着自己外甥，暗叹：“唉！还是太年轻了，肯定受不了这苦。不知道他又能坚持多久呢？”于是把手搭在李清的肩上：“呵呵！苦不苦，你去体验后就知道了。其实现在的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想在家里找点事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把网撒在河里，第二天清晨就能够收获许多肥硕的鱼。闲暇之余，还可以在河边钓钓鱼……”正当王明强说的正起劲时，被自己老婆的声音打断了：“哼！没有出息。祥飞啊，你说像这样，只有屁大点理想的人，他的这一辈子是不是已经完了啊？我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这种人的！”

　　李清的二舅妈张芹芹一边说一个边走过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悠闲地嗑了起来。李清笑了一下看着自己的二舅妈：“舅妈，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每个人的志向都有所不同，你不能因为志向不同就说别人没有出息啊。再说理想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每一个理想都伟大的。其实二舅他挺不错的，我觉得他已经很棒了。”见李清为自己辩解，王明强感激地向他点头一笑。然后就板着脸看着自己的老婆：“芹芹！你怎么一个人吃起来了啊？快去拿点瓜子出来给祥飞吃。”张芹芹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公一眼：“里面没有了，要吃自己来抓。”说完看着李清拍了拍自己那鼓起的裤兜，心想：“哼！我不信你会真的来抓。”李清连忙摆手：“谢谢舅妈，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吃瓜子。”张芹芹算的很准，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公会动手去抓。王明强把他那从小就微微颤抖的手，伸向了自己老婆的裤兜。见到自己老公伸过来的手，张芹芹立马冲他大吼：“你这个败家子，你干什么？你还想要来抢吗？不过，你以为凭借你那身板能够从我手中抢到吗？真是痴人说梦，还不快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拿开。”王明强被自己老婆的话惊醒了：“自己真的大意了，刚刚头脑一热差点又倒大霉了。我可不想再被这个三八暴虐。”想到这王明强毫不犹豫的就把手缩了回去。

　　张芹芹虽然只比王明强高了半个头，但是力气却比王明强大了不少。张芹芹长的膀大腰粗，力气大的出奇。家里的重活几乎全被她揽下了，她就是一个典型的女汉子。王明强尽管现在胖了不少，但是跟自己的老婆相比就显得太过弱小。因为长时间遭受病痛的折磨，王明强早就已经变得弱不经风。因为打不过自己的老婆，每次两个人闹矛盾王明强都不敢动手。后来因为孩子们都长大了，就更是很少打架了，但是发生口角还是时有发生。

　　可是在王明强将手往回缩了一半的时候，他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外甥正在边上看着呢，自己怎么能够让他知道自己怕老婆呢？自己堂堂男子汉，一大老爷们丢不起这个脸啊。于是他继续将手往自己老婆的裤兜伸去。张芹芹见到自己老公又把手伸过来，带有些许怒意地咳嗽了一声。听到老婆那带着怒意的咳嗽声，王明强心里一激灵。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去抓瓜子了，老婆一定不会轻饶自己的。可是如果不抓，自己的外甥又会如何看自己？王明强此时是骑虎难下，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他被搞懵了，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李清见自己让二舅为难了，急忙替他解围：“呵呵！二舅，真的不用客气。我不喜欢吃瓜子，而且我还在家里给我爸妈带了些生的瓜子过来。”听见李清这样说，王明强长长地吐了口气。他还真怕外甥非要让他去抓呢。他向着外甥嘿嘿一笑：“嘿嘿！真的是这样吗？祥飞！不过也是，不就是破瓜子吗，没有什么好吃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等发工资了，我再带你去吃更好的。”李清笑着对王明强说道：“呵呵！没事的二舅！”张芹芹听见李清说从家里面带了些瓜子过来，立马就双眼放光，激动地盯着李清：“真的吗？祥飞！你带了多少瓜子瓜子过来？给舅妈一些好不好”李清笑着说道：“没有问题！二舅妈。我带了很多过来，到时候让我老妈分给你一些吧。”王明强向着李清无奈地耸耸肩，表示他对自己的老婆也是无能为力。张芹芹把手里没有吃完的瓜子放进兜里，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李清：“嘿嘿！还是祥飞明事理。不像你的二舅，我看见他就烦。”

　　这时李靖明也将碗筷洗好了，笑着走了过来：“嘿嘿！祥飞！要不要看电视？”李清楞了一下后向自己老爸问到：“老爸！这里有电视机吗？可是我怎么没有看见啊？”李靖明笑道：“你当然看不见了，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就能够看到，那才奇怪了呢。你二狗伯伯们那边有一个电视机，还有DVD。你要是想看，就可以过去看。”二狗就是李清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的老爸，都是一个村子上的。李清想了一下：“算了吧，老爸。我不喜欢看电视，就不去了。我去看看老妈有没有把床给我铺好，我有些困了。”说完就往左边的两间空房走去。

　　第一个房间因为太乱了，而且窗户也很破，于是李清就挑了里面那间相对较好的作为自己的卧室。只是这间也好不了多少，但是至少窗户没有破，也没有漏雨。他进去的时候，床刚刚铺好：“嘿嘿！ 老妈！辛苦你了。比我铺的好多了。”王艳芳笑着说到：“嘿嘿！那是当然了。若是我还没有你这个毛头小子铺的好，那我这么多年不是白活了啊。毕竟我已经做这些事很久了。不过不用感谢我，只要你在这里多呆些时日，多陪陪我们就好了。”听见自己的老妈这样说，李清拍着胸脯大声的说：“嘿嘿！老妈，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嫌我烦，我一定会打扰你们很久的。不会两三天就走的。”见到自己的儿子说的信心满满，她也不忍说实话打击他。但是心里还是无比的担忧：“唉！如果不是太过想念你，就不会同意你来这里了。辛苦你了，儿子。到时候你受不了这苦，就走吧。”王艳芳笑着抚摸一下儿子的头：“嗯！我知道我的儿子是最棒的。不过这份工作特别的辛苦，你确实受不了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千万不能硬撑。好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赶集，我们不上班去街上买东西。也帮你买两双鞋。”

　　李清习惯性的拿出日记本，背靠着床头写起了日记。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情，每天都会写一篇日记。他要把自己生命中的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当老了的时候就可以再来细细品味。虽然白天气温很高，但是深山里的夜却特别的凉。妈妈铺的床很温暖，不久李清就甜甜的睡着了。

　　当李清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起来后发现自己是最晚一个起来。饭菜早就做好了，尽管很简单却是很可口。因为只有李清的老爸买了一辆摩托车，所以其他人都是步行就先走了。到了街上才九点钟，贩卖货物的小贩才刚刚开始摆摊。李此时才仔细地打量着这条街道。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家乡的街道狭小，并且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小的街道了。如今站在这条更小的街上，他才彻底理解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凡事都不要过早地下结论，因为这个世界太大，有太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条街道不足百米，街上的人也特别稀疏。李清站在街头，一眼就能看到街，所有的事物都尽收眼底。街口有一条横穿马路的小河，很小，只有一米多宽。李清老爸说有一次雨量过大，河水甚至漫上了街道。再往前面走，左边有一家只有三十多平米的小超市。小超市的前面是一个更加小得可怜的农贸市场，在里面只有猪肉卖。李清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在超市的门口有一个长宽高都一米多的，由一些四毫米粗细的钢筋焊接而成的框子。在框子里面关着五只毛茸茸的小狗，一个个都在里面欢快地嬉戏着。并没有因为被囚禁在这狭小的空间而不快乐，它们每一只都精神抖擞，柔软光滑的茸毛使它们看上去非常可爱。李清最喜欢那只白花花的小狗，它是所有小狗中最精神的，也是相对较胖的一只。喜欢它不仅仅是因为它胖嘟嘟的很可爱，还因为在很久以前家里也养过一条白色的狗。很听话，李清跟它的感情也很好。可是不知道最后被谁给毒死了，所以见到这只小狗李清就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他伸手去抚摸小狗的头，小狗没有害怕地躲避，也没有讨厌地要咬他。而是用自己的头亲昵地蹭着李清的手。李清见小狗也很喜欢自己，就欣喜地把它给抱出来。超市老板看见有生意了，急忙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轻声问到：“呵呵！这位老板，你要买小狗吗？”李清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才将注意力从小狗的身上转移开。

　　只见是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挺着一个大啤酒肚微微发胖的中年男人。他留着八字胡须，正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就像是一个财主，正眼巴巴地盯着一大堆即将到手的财物一样。李清很讨厌这种赤裸裸地盯着盯着自己的眼神，特别是从男人眼里射出来的目光。于是便有些厌烦地说到：“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超市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看到眼前这位顾客很不爽的样子，就知道是自己刚刚失态了。于是急忙向李清道歉：“这位老板，对不起！是我不好，刚刚太过激动，有些失态了。冒犯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说完就用那满是歉意的目光，以最为虔诚的模样看着李清。李清觉得自己的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急忙摆手：“你不用这样，我只是不喜欢陌生人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你不要在意啊。”见到李清说没有怪自己，超市老板又才笑着说：“呵呵！这位老板可真是宽宏大量啊，现在像您这样大度的人可不多见了。能够见到您，是我最大的荣幸。”李清听他这样罗里吧嗦地讲了一大堆有些烦了，而且他很讨厌别人叫他老板。他甚至想在自己的每一件衣服都写上这样一句话：“请别叫我老板，因为我不是！”见李清脸色更加难看了，超市老板急忙转移了话题：“嘿嘿！老板！这些小狗全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我这个人心肠就是软，看见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总是忍不住要把它们带回来。为此我老婆没有少和我吵，她已经放出话来，若是我再不把它们处理掉，她就要离开我回娘家去了。唉！我又不忍心把它们直接扔掉，可是不扔掉它们我就要失去老婆了。于是我便决定给它们找到好人家。只要有哪位有爱心的人士愿意，就可以随时把它们领走。”李清不可置信地看着超市老板：“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你不卖钱的？”超市老板立即说到：“嘿嘿！老板，看您说的。咱虽然是做小本买卖的，但也不是那俗得掉渣之人。提钱多俗啊，咱不提那庸俗的东西，你真的喜欢带走就好了。”

　　李清再次仔细的将超市老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不像！一点都不像。你整个人就像是从钱眼里面钻出来的，怎么会有如此伟大的举措呢？怎么可能有这样高尚的品质呢？你确定你没有发烧说胡话？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听见李清这样说，超市老板一下子咬紧牙关，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笑迎天下客的模样。强压下自己想要动粗的冲动念头后，超市老板继续笑着说到：“嘿嘿！这位老板真会说笑。顾客就是上帝，我又怎么会欺骗上帝呢？”李清还是不肯相信他说的话，不过他也不管那么多了。既然他说不要钱，那就当真的不要钱好了：“呵呵！既然这样，那就感谢你了。祝你生意兴隆。小白，来，跟这位最可敬的房东致谢。人家照顾了你这么久，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这只白色的小狗虽然跟李清相处的时间不长，却已经和他有了深厚的感情。知道可以跟着他离开，当即欢叫着跑到超市老板的面前。趴在地上，向着他磕了三个头。磕头过后又跑回了李清的身边，李清轻轻地将它抱了起来。超市老板被小狗搞懵了，他没有想到这只小狗居然这样聪明。自己一直捧着一块金砖却不自知，真是愚蠢之极啊。李清也有些意外，想不到会有这样聪明的小狗，自己捡到宝了。于是就向着超市老板道别了：“嘿嘿！真的太感谢你了！再次祝你生意兴隆，拜拜。”小白也冲他挥挥自己的脚。超市老板习惯性地说：“再见！欢迎下次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