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天长地久》飘雪天

2、第二章 深山里

　　到了车站门口，李清傻眼了。直到摩托车司机把行李拿下来，他才回过神来：“师傅！就这么近吗？”摩的司机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李清一眼：“对啊！就是这样近。我的驾驶技术还行吧？下次一定要再叫我哦。拜拜了。”说完不等李清说什么，一溜烟就跑的没了踪影，就像后面有十万大军在追赶他似的。李清很是无语，早知道就自己走过来好了。虽然十块钱并不多，虽然李清并不是那种特别看重钱财的人，但是想到自己损失了十块钱，还是不太好受。

　　在车站里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后，李清拨通了自己老爸的电话。不久电话里便传来了他老爸气喘吁吁的声音：“祥飞啊！现在到哪里了啊？”李清回答他：“已经到阳山车站了，就是不知道该坐车到哪里。”他的老爸惊喜的叫道：“什么？你已经到阳山了。这么快啊！嗯，你就坐车到杨梅街上。我在街上来接你。好了！就这样啊，到了打电话给我。”挂掉电话李靖明又发动了油锯，向着他身前的那棵盘子粗细的大树挥去。

　　李清将手机放进兜里，就带着行李去窗口买票。花了十块买了一张到杨梅的车票，拿着票李清上了一辆有些陈旧的小巴士。上车后小巴士就出发了，可是并没有上路。而是在县城里转了两圈，确实没有乘客再上车司机才不甘的开着车，往一条刚好能够容纳两辆车通过的小路驶去。虽然这条小路很平稳，坐在这辆古董般的车上也不觉得颠，但是李清还是有些失望：“老爸他们不会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吧？车怎么一直在往上走呢？那里不会连电都没有吧？真的是这样，我肯定呆不了多久的。”

　　不过没有多久李清便不再为这些问题烦恼了，因为他的魂被被沿途的美景给勾走了。路的两边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山上长满了葱郁的树木。因为许多植物都是常青的，所以现在尽管已经到秋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枯黄的的意思。他们就是青春的代表，似乎它们永远不会老去。特别是那一颗颗高大挺拔的松树，仿佛是一个个永不服输的战士。勇敢的面对着时间，这个世间万物的公敌的进攻。路边没有一户人家，这里是所有植物的家园。小巴士一直沿着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由于是上坡车子行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忽然李清看见了更加美丽的风景。

　　道路对面的山不是很高，只有百十米。山腰上稀疏的长着一些低矮的小树。露出来的山体有些是白色的，有些是青色的。在山顶上零星的散布一些植物，而且很多山石长的奇形怪状。很是美丽，李清觉得永远也看不够。不久他的厄运降临了，那种难受的感觉又降临了。再加上这种小巴士的空间特别狭小，李清觉得特别的闷。呼吸也不顺畅，就像是自己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空气正在慢慢减少，自己就要窒息了。不久李清又睡着了。

　　几分钟后李靖明把这课大树锯倒了，把油锯熄火放在一边。从身上这件补了好几个补丁，早已掉色的迷彩服里摸出一包劣质香烟。再从下面的裤兜里摸出一盒火柴，把香烟点着后就坐在长满杂草的地上享受起来。虽然只是两三块钱一包的劣质烟，但是李靖明却吸的有滋有味。因为他在心里把这种烟当作最好的香烟来抽的，跟他一起上班的许多工友也是抽的这种劣质烟。由于大家都是从农村来的，知道钱来之不易，所以每一分钱都抓的很紧。看着从嘴里吐出的香烟，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因为他在烟雾里能够看见，自己想要拥有的未来。李靖明计划在外面打几年工，攒点钱了回去种植许多水果，再养点家畜。将来儿子结婚了，有了小孩自己和老婆就给他们带小孩。然后就这样呆在家里，这就是李靖明所期盼的生活。他一直在向着这个目标而努力，他坚信这一切终有一天会实现的。

　　香烟燃尽后李靖明起身，提着油锯向不远处的一个年龄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妇女走去。这个中年妇女就是李靖明的老婆，也就是李清的老妈。这个中年妇女名叫王艳芳，今年四十岁。特别的勤劳和节俭，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只是有一个所有人都受不了的坏习惯，总是喜欢把过去的一些事拿出来讲。就像一个复读机，总是不知疲惫的诉说着那些遥远的故事。

　　王艳芳正在专心的干活，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地向着自己走来。她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老公。脸上立刻就阴云密布，这个家伙，难道又要躲到哪里去偷懒？于是便冲他嚷道：“嘿！你这个家伙又准备躲到哪里去享清闲啊？你就不能专心点，认真的干活吗？”听见老婆又这样说自己，李靖明急忙为自己辩解：“冤枉啊！我这次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我是把油锯拿过来放在你这里，然后去接咱们的儿子。你不要老是冤枉我好不好啊？都老夫老妻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真是的。”听见老公说儿子到了，王艳芳立马就心花怒放。激动的把手中的刀都弄掉了：“真的吗？老公！咱们的儿子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不过你也别叫冤，我绝对不会冤枉你的。正是因为咱们都老夫老妻了，所以才还对你了如指掌。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了，不要耽误我干活。快点去吧，也好久没有见到儿子了。不知道有没有长胖一点。”李靖明把油锯放在地上，顺便将刀捡起来递给自己老婆。然后就快速的往山下走去。李靖明骑着一辆，花了三百块钱买来的摩托车到了杨梅街上。没有接到儿子的电话，他就知道儿子还没有到。因为儿子如果到了，就一定会打他电话的。于是便将车停在路边，在一旁看着别人打扑克。

　　半个小时后，一辆小巴士出现在杨梅镇的街头。巴士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后李清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将行李放在地上，坐下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好受了一些。李靖明正真津津有味的看着几个男人打扑克，突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也没有看，习惯性的按下接听键：“喂！你好！哪个？”只听见电话里传来自己最熟悉的声音：“老爸！是我啊！我已经到杨梅街上了，你在哪里啊？”见是自己的儿子，李靖明乐呵呵地说道：“哦！这么快就到了吗？我还以为是谁呢。你在哪里呢？哦，我看见了。你就在那里，我马上过来。”说罢就挂断了电话，骑着摩托车向李清那里驶去。

　　李清也看见了自己的老爸，不过却楞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老爸比以前更加的消瘦了。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往里面凹进去了许多。脸上的颧骨高高地凸起，两边脸颊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张皮紧贴着。下巴尖尖的，上面长着许多胡须。他一直在冲着李清笑，露出了那因为吸烟过多而被熏黄了的牙齿。穿着一套伤痕累累的迷彩服，一双球鞋。不一会李靖明就到了李清面前，把车熄火后停在一边。

　　近了李清才发现，自己老爸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些许浅浅的皱纹。看着苍老了很多的老爸，李清突然间觉得好心疼。心里酸酸的，热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在这一瞬间李清觉得老爸真的老了，自己也不再年少，是该要撑起一片天了。

　　李靖明从车上下来，笑着说道：“带这么多的东西累坏了吧？肯定又晕车了。你的病才刚好，应该在家里多休息一下。”李清苦笑道：“唉！还好了。我不想带这么多东西的，可是奶奶她们非得让我带。还好我有点力气，不然肯定累趴下了。我的病早就好了，出来也没有关系的。而且在家里呆着太无聊了，再说让我老是花你们的钱我怎么好意思呢。哦老爸！你的腿完全的好了吗？”李靖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说：“傻小子！你跟我们还客气啊？我们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啊！我们辛苦的挣钱，还不是为了你们。我的腿早就好了，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妨碍。你就放心吧。”李清看着自己老爸的腿说：“真的好了吗？给我看看好不好”李靖明一边将裤腿往上卷，一边说道：“你这臭小子。真是的，老爸还会骗你不成。你看吧，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好了，而且还结巴了。看着老爸那结巴的伤口，李清的心如同被针狠扎了一下。很疼很疼。这就是被油锯伤到的吗？只见李靖明那瘦骨嶙峋的腿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通过疤痕不难看出当初是多么的惨烈。虽然已经好了，但是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李清看着自己老爸担忧地问道：“真的没事吗？老爸！”看见儿子如此担忧自己，李靖明心里暖呼呼的。觉得自己以前受的一切苦都值了：“嘿嘿！真的没有问题了。你就放心吧。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了，我这就带你走。等下我还要去干活呢。”说罢就将李清的行李放在摩托车后面的货架上，用绳子把它绑牢。李靖明一边绑行李，一边洋洋得意地向儿子介绍着自己的坐骑：“这两摩托车是我花了三百块钱买回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便宜啊？虽然再将它修理一番花了三百多，但是比一辆新的还是便宜了太多。一辆全新的要两三千呢，是不是很划算啊？”听到自己的老爸这样说，李清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李清这才仔细的打量着那辆摩托车，是广东这里到处都能看见的那种小摩托车。虽然看上去小巧玲珑，但是速度并不比一般的摩托车慢多少。只是骑着，感觉不如高大一些的那种摩托车舒服。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他们向着更高的地方出发了。这条小路就是真的小了，仅仅能够容纳一辆汽车通过。就是典型的乡村小路，不过沿途的风景却是更加美丽。也许是因为没有晕车的原因，李清觉得这条小路两边的风景特别美。微风吹过，路边所有的树叶和花草都翩然起舞。不久后李清就看见左手边有一个鱼塘，不是很大。里面的水有些浑浊，一群鸭子在水上欢快地嬉戏。又行了一段路后，一些房子渐渐的出现在了李清的视线里。是一个小村子，处在山脚之下，村子四面皆被青山所环绕。李靖明对自己儿子说道：“祥飞，看见了吗？那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嘿嘿！马上就到了。”

　　曲折的水泥路穿过村子，向更深的地方延伸出去。小村子给李清的第一感觉就是，世外桃园。这里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用以前那种青砖修建而成，甚至还有一些由泥砖建成的土房。路边有一座房子最为残破。已经垮掉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一小半也是摇摇欲坠。小路两边是许多田地，此时里面全是金黄的稻穗。李靖明带着儿子，在一座只有一层楼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李清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老爸：“你们就是住在这里吗？老爸！”李靖明把车停好后说道：“是啊！其实这里挺好的，冬暖夏凉。也不算特别破旧，以前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更差呢。下雨的时候屋里还吧嗒吧嗒的漏雨呢。这里至少不会漏雨，而且还可以关起门来赏雨呢。”李清惊奇的看着自己老爸：“可以关起门赏雨？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老爸！”李靖明笑着说：“嘿嘿！这个嘛，暂时保密。你等一下就知道了，等你见了一定回眼前一亮，因为这在我们那里是见不到的。”见老爸不肯说，李清就只有自己去一探究竟了。那道一米宽的门后面，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呢？

　　李靖明将挂在门上的锁打开后，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入眼的是一个坑，一个四四方方的坑。李清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坑，只见它长两米，宽一米，深二十公分。位于进门三十公分处。李清注意到在坑里靠近门的位置还有一个洞，他抬头一看坑的上方没有盖瓦。留出来一个比坑小上一点点的空间，李清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老爸说可以关起门来赏雨。不过，这个特别的天窗应该不仅仅是用来赏雨的吧。李靖明将所有行李放好后，看见儿子正抬头往上看。就走了过去：“儿子！怎么样？知道其中的奥秘了吧！”见儿子点点头后就向他介绍这座房子里，现在所住的客人：“嗯，你左手边是住的吴敬来，前面一间是住的你二舅二舅娘。在他们的隔壁有两间空房，里面一间已经为你收拾出来了，晚上把被子铺上就可以住了。在你的右手边就是厨房，厨房的旁边就是浴室。不过仅仅是浴室，上厕所得去外面临时搭建的一个小棚里。厨房的里面一间就是我们住，现在你就暂时到我们那里休息一下吧。在路上没有吃多少东西吧，现在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吴敬来李清很熟悉，和他们住一个村子，中间就隔了百十米。有些疲惫的说道：“不用了，老爸！我现在不想吃。”李靖明把儿子带进屋里，指着床脚的一个红色袋子：“这里面有葡萄，想吃就吃一点吧。嗯，你就好好的休息吧。我现在去干活了。”李清躺在床上：“好的，老爸！你去忙吧。干活时小心点。”因为太累，太困，不一会儿李清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清在恍惚间听见有人在说话。感觉到声音有些飘渺，仔细听了一下后发现是自己老妈的声音：“唉！他拿这么多东西是怎么拿的啊？那么重！他的病又才刚好。你看他在家里又瘦了。如果病痛也可以替代，我一定要替咱们儿子去忍受这一切的痛苦。”李靖明在一边安慰道：“没事的。你多虑了，咱们儿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就不要担心了。他太累了，就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所有声音都慢慢地消失了。

　　李清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屋里的灯亮着。灯光很刺眼，他又闭上了双眼。适应一下后，才睁开。向着窗外看去，只见外面黑呼呼的。他看了一下时间，刚好七点半。于是便从床上爬起来，往外面走去。看见爸妈都在忙着做饭，二舅王明强他们也在忙碌着。见李清起来了，纷纷向他打着招呼。用冷水将唯一的一点倦意洗去，李清觉得清爽了许多。不久后饭菜做好了，菜很多，放了满满的一桌。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人不多，加上李清才六个。不过却特别的温馨，也很是热闹。王艳芳不停的为自己的儿子夹菜，李清也不断的劝阻着：“老妈！够了哦，我吃不了那么多。”王艳芳慈祥地看着儿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多吃一点。你看看你都瘦很多了，你二舅在这里都胖了不少。”李清二舅也说道：“是啊，要多吃一点才会健康。我现在就比以前胖多了，也觉得更加精神了。”王明强确实是胖了不少，这里的所有人中变化最大的就是他了。以前瘦得皮包骨头，现在整整的胖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