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之国》素秋

3、净化

　　镜子里的人是我没错，尖细的下巴，微微上吊的眼梢，永远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镜中人绝对比我美丽了许多分，下巴尖细却不失柔软的弧度，眼梢细长却妩媚得自然，苍白的皮肤透明如玉，简直就是我的完美版？！
　　“您需要下人服侍吗？”小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甜美的声音试探地问我。
　　“小橘，我。。。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捧着自己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哪里不一样？您认不出自己了么？”小橘笑了。
　　“不，不，我的意思是，现在这样。。。。。。比原来的我要好看许多！”
　　“啊，您的意思小橘明白了。”小橘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您原本就是现在的容貌。。。。。。就像一个人生活在美好的地方面目也美丽平和，而环境复杂险恶，面目也随之狰狞。”
　　我似懂非懂，以我在人间生活20多年的理解和见识要突然消化这些虚无缥缈的理论真是有些难度。
　　不过我记起曾经看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画家从小喜爱描画佛像，他笔下的佛像庄严肃穆，美丽如莲花盛开，久而久之，画家的面孔也美丽如莲；后来，信佛的人少了，找他画佛像的人也少了，迫于生计，他只得画起炼狱中的恶鬼罗刹，生意因此大好，但他的面目却变得逐渐狰狞丑恶。原来，画家在描画美丽事物时，面上神情也随之美好祥和，同样的，画起地狱恶鬼时，面上表情也不知不觉地抽搐，扭曲。
　　这样想着，心中茅塞顿开。
　　“您记得你是在云石上醒来的吗？”小橘继续解释道。
　　云石？“哦！你说那个鹅卵石啊！”
　　小橘楞住：“鹅卵石？小人孤陋寡闻。。。。。。”
　　我挥了挥手：“！然后呢，云石又怎样呢？”
　　“云石是我初云之国的秘宝，它能够产生净化、祥和之气。”小橘继续道：“您的灵魂与□□来自人间，就一定要经过三个月亮周期的净化才能适应初云之国的水土。”
　　晕，你当时我携带病毒吗！
　　三个月亮周期那不就是。。。三个月吗？“难道我在石头上已经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小橘一怔：“恩。。。一个月亮周期是27日，但是如果您问的是人间的时间。。。”
　　“怎么？！！”
　　“按人间的时间算起，您来到已经三年了，初云之国的一个月，人间就过了一年。”
　　这就是传说的天上一日，人间千年吗？我的脑袋“轰”的一下！三年！那他呢？！他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年吗？我们就这样永远错过了吗？！那种心被掏空的痛楚又密密的袭来。
　　江城。。。我还有话要问你。。。。。。
　　小橘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道：“您又何苦执迷于人间呢？既然您有缘来到初云之国。。。。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呢？更何况。。。。”
　　“小橘。”我冷冷地抬起头，“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有这个‘缘分’来到这个鬼地方？为什么你们都伺候我服侍我？为什么你们都。。。都这样奇怪！？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了！”最后几句话我简直是用尽最大力气喊出来的，憋闷了这些天的疑惑，我要你们都给我解释清楚！
　　小橘也吓呆了，又是“扑通”一声跪下！想安慰我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心里好疼，我不要这样！不是说人死后可以还魂，回到自己生前最爱的地方吗？为什么！连还魂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控制不住心底的痛，拼命的跑出来，我眼前一片模糊，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雾，穿过一道道雪白的长廊，经过一个个陌生的脸孔。。。这些脸孔，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却又统一表情的盯着我看！不要再盯着我看了！再看！再看。。。我就把你们吃掉！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大口喘着气，心里的火也渐渐平息，奇怪，现在心情已经平静许多，我身边是一大片湖泊，湖泊原本不大，然而对岸氤氲着许多雾气，白茫茫的一时看不真切，竟显得这潭湖水有无边无际之感，我向湖水走去，脚边生长着大丛大丛的洁白的花朵，就是我房里种植的那种花朵。
　　我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踩到它们，湖水清澈透明，水面上没有一丝涟漪，象一整块剔透的水晶，微风吹过，白色的花瓣轻柔的舞着，飞了满天。
　　奇怪，风吹过湖面都不曾波动一丝，而我接近湖水，水面上就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动着，连同星星点点的倒影都一同泛滥起来，罪过，是我打破了这宁致的美。
　　“你有心事？”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被吓了一跳，怎么湖边还有别人吗？
　　我举目望去，深紫色的夜空下，洁白的花丛中，一个白衣人正端坐于湖边，难怪我没发现他，原来是整了个保护色。
　　白衣人面对湖水而坐，一动不动，隐然有仙气流转，这是我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异性，竟如此不凡，我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
　　白衣人见我没有回答，也不屑追问。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我同样不屑的反问。
　　白衣人继续对着湖面说道：“这片湖泊叫做凝心湖，只有当心不平静的人离近才会波动。你没见那风吹过也波澜不惊吗？”
　　原来湖水还有这个名堂！只是一滩湖水就能看出我有心事？到底有没有隐私权啊！
　　那白衣人继续如老僧入定般面湖思过，我自顾自地坐下，逗弄起手边的花来，随手拣起一朵，放在鼻下轻嗅，奇怪，再嗅，怎么没有香味？
　　一直处于耍酷状态的白衣人竟然轻笑起来：“哈哈。。哈！你不是我初云之国的人吧？”说着，白衣人转过头来饶富意味的看着我：“你不知道这爱花本就是无味的？哈。。哈。。第一次看到竟有人去嗅！”
　　白衣男子身披一件白色的薄绸，上绣着银色的云样，里面是层叠的白色的单衣，深V领的样式，刚好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凌乱的黑色短发随意地遮在额前，只露出晶亮的漆黑眼眸，薄薄的唇正翘起一边做出嘲笑的神情，他看到我的脸时，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气死我了！这种人！亏我之前还以为是哪路神仙下凡，太。。。太小看人了！
　　“你说这种花叫做。。爱花吗？” 我不耻下问。
　　“恩。。。爱花是我们这里独有的花。”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若有所思地说：“这是雌花，湖的对岸生长着雄花，叫做欲花。”
　　“爱花？欲花？太有意思了！为什么它们不生长在一处呢？”我很奇怪。
　　“因为。。。”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注视着我说：“爱花与欲花一接触就灰飞湮灭。。。。。。爱花无色无味，欲花却是漆黑如丝绸，香气袭人。”
　　我默然，这就好象人世间的情爱，爱欲纠缠到底，不过是一抔黄土。
　　白衣人看着我继续道：“很久以前初云之国只有这爱花，但。。。。。。王后偏爱欲花，王为讨王后欢心便下令在湖的对岸种下了欲花。”
　　在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竟也有如此多情的种子？
　　“原来这里的王也是一位多情的人啊！那么王和王后一定很相爱吧！？”我无限向往地说。
　　“王后已经死了。”白衣人又把目光投向湖水。
　　“啊。。。”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虽然这里的人个个仙风道骨，但毕竟是王宫啊！说错一句话也是要杀头的！看小橘她们一会一个下跪就知道了！以后发言一定要谨慎了。
　　白衣人半晌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白衣人虽然高傲的很，却让我感觉很亲切。
　　眼看他又开始静坐，我还想逗他说话，便道：“你们初云之国的爱花与欲花固然奇妙，却不如我们人间的情花独特呢！”
　　自然人间是没有情花的，那是金老先生杜撰的，但我倒想看看他好奇的样子。
　　果然，他转过身来，严肃地问道：“难道人间也有如此奇妙的物事吗？”
　　哼哼。。。谁叫你小看我们人间的？

　　“在遥远的南方，有一个地方叫做绝情谷，这绝情谷里生长一种花，叫做情花，情花颜色娇艳无比，摘下一朵放在嘴里咀嚼啊。。。那可是比蜜还要甜，比美酒还要醉人。。但是咽下去可就糟了！”
　　“为何？”好奇宝宝白衣人问道。
　　“因为咽下去是苦的啊！就好象爱情这个东西，初尝香甜，欲罢不能，但结果往往是苦涩收场。”我滔滔不绝的说着， “你知道吗？情花的刺也是一种毒哦，不小心扎在皮肤上，只要想起心中的爱人，胸口便会巨痛无比。”
　　就像我现在这样，一想到江城，胸口就剧痛无比。
　　想到这，面上不禁一阵凄苦，白衣人见我神色悲伤莫名，不禁大奇：“莫非你被刺到过？”
　　“才没有呢！是杨过和小龙女被刺到过！”
　　“那又是何人？”
　　好奇宝宝白衣人的求知欲被我勾起来了，不过我可没功夫普及人文知识了，这么晚还不回去，小橘估计要急得撞墙了。
　　我咳了一声，学着说书人的口气道：“欲知后事如何。。。。”
　　白衣人的黑眼睛睁得大大的，拼命地向我放电，我偷笑，正色道：“咱们下回再叙！”
　　白衣人差点被我气倒了，“你。。。！”
　　“好啦！我下回一定给你讲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不过今天实在太晚了，小橘要担心啦！”
　　白衣人低头想了想说：“也好，我送你回去，你叫什么名字？”说完还摆出一副我问你名字是看得起你的架势。
　　“素秋”。我暂时不跟他计较，因为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我出生那天是中秋哦！”
　　不知道什么是中秋吧？嘿嘿，就知道你不知道！
　　几番七拐八绕后我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四处打量了一下，神色严肃地说：“素秋。”
　　黑发下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希望你接近王不是有目的的，还有，明天我在湖边等你。。。。的故事！”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发怔。
　　“王？”我想起昏迷时听到的对话，还有那慑人的压迫感，还有那轻蔑的一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