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时喻之

8、忽如初见08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滴滴声，闻问愣了半晌，冷笑出声。她想起了Ada的话，感叹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可是栽在一包咖啡豆上，她丢不起这个人。
　　跑了快一天，还没来得及吃饭，闻问觉得再这样下去非中暑不可。她进肯德基点了个套餐，边吃边恨恨地想，顾应然真是个疙瘩货，连咖啡豆都挑，真是装bility,可恶！
　　对了，装bility？闻问两眼放光地掏出手机，拨了安妮的电话。
　　“如果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就宰了你！”安妮在电话那头痛苦地嚎。
　　闻问这才意识到，这个点对于夜生物的安妮来说，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她忙开口：“安妮，救命！”
　　“说！”
　　“我找犀利哥！”安妮的男友是个摄影师，至今没有发表过任何有影响力的摄影作品，日常消费全靠安妮，明明是个穷人，竟然硬生生地被安妮宠出了挑剔的舌头，包括在咖啡上。
　　安妮踢了踢身旁的犀利哥，把电话拍到他脑门上，说：“找你的！”
　　“喂~”
　　“犀利哥，我是闻问，江湖救急，帮忙搞包K牌咖啡豆给我行不？”
　　“哟，你什么时候涉足咖啡界了，品味还不错啊。”犀利哥打着哈欠说。
　　“没有没有，我这水平哪欣赏得了这个啊。这不只能求您出马了吗！”
　　“这货今年可稀缺的很，我也就囤了两包。”
　　“让一包给我吧，条件您开！”闻问喜出望外。
　　“哎，这个——”犀利哥正纠结呢，安妮一把夺过手机，说：“不就一包咖啡豆嘛，这么婆婆妈妈也不嫌丢人，我做主给你了！”
　　“啊？”这还是那个认识的安妮葛朗台吗？
　　正怀疑安妮是不是没睡醒，她接着来了句：“你帮我来义务唱两场就行。”
　　我勒个去，这果然还是那个安妮葛朗台。
　　“成交！”闻问咬着牙说。
　　从安妮家拿了咖啡豆后，闻问风驰电掣般地在下班前赶回了所里。在上行的电梯里遇到了Helen，她提着包，也从外面回来。相较于她的一身清爽，满头大汗的闻问显得有些狼狈。
　　Helen一眼看到了闻问手里的袋子，有些诧异，问：“工作还适应吗？”
　　“还行。”闻问笑了笑。
　　Helen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电梯门打开，她率先走了出去。
　　Vivi正在前台向Ada交代什么，见闻问回来，冷冷地瞥了一眼。
　　闻问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Vivi，说：“东西我找到了。”
　　Vivi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这么小的事情居然用了一天时间，如果我们所的律师都像你这样的效率，大家都只能喝西北风了。”
　　大概听出了Vivi语气不善，Ada没敢插话，只得同情地看着闻问。
　　闻问低着头没有做声。
　　“把所里全员联系方式核对确认一遍，明早给我。”见闻问温顺低头，Vivi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Ada朝闻问竖起来大拇指，“居然被你找到了！”
　　“哎，别提了，腿快断了。”闻问不想多说，点开各部门汇总的人员联系方式，开始整理。
　　晚上8点，最后一个人的信息核对完成，闻问伸了个懒腰，关机走人。路过诉讼部的时候，发现安安还在加班。
　　“咱俩是不是太敬业了？”闻问一边捏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叹气。
　　安安抬起头，摘下眼镜扔在桌上，狠狠地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你那案子怎么样了，能给人伸张正义吗？”
　　“还在努力中，目前内部分歧有点大，我这两天要跟着boss去检察院阅卷，等我仔细研究案情后再完善方案。”安安的脸色有些疲惫，但依然干劲十足。
　　闻问打着哈欠说，“我今天把仙台逛了个遍，现在浑身发臭，只想回去洗个澡睡一觉，你能走了吗？”
　　“我还得再查些资料，你先走吧。”
　　闻问比了个OK的手势，下楼往公交站挪去。今天一天实在折腾，对于Vivi不同往日的疾言厉色，闻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是自己能力太差惹毛了她还是哪里得罪了她，最后只能猜测她是不是来姨妈了，并且祈祷她姨妈赶紧走。
　　不知是不是祈祷奏效了，接下来的一个礼拜，Vivi没有再把高难度的任务交给她，只是让她拿着律所成员名单联系广告公司重新制作名片。这事很简单，有长期合作的公司，有合伙人各自挑选的模板，闻问要做的无非是和对方确认内容以及督促对方尽早完成。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闻问过的很惬意。
　　周五的时候，闻问跑去广告公司提货。她比照名单仔细检查名片内容，姓名、手机号码、邮箱地址、职位名称一个都不能错。一个上午，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总算在中饭前搞定。刚把一大箱名片扛回所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幸运男神”在屏幕上闪烁，闻问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帮我个忙。”顾应然开门见山，“你偷偷去找Helen拿把钥匙，然后给我送到沁园公寓。”
　　“什么？”闻问一头雾水，“你出差回来了？”
　　“嘘！”顾应然急忙出声，“什么也别问，总之，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Helen，拿了钥匙来找我，千万别被其他人知道，听懂了吗？”
　　“懂了。”
　　收起电话，闻问忙跑去人事部找Helen。Helen正在接电话，见闻问站在门口，忙一手捂住话筒，一手递给闻问一把钥匙，并用嘴型说：“快去吧！”
　　闻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一路揣着把钥匙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沁园公寓。按照顾应然发来的门牌号，闻问见到了靠在门口打游戏的顾应然。他的西装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衬衫的袖子挽起到手肘，似乎头发长了些，脸瘦了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望向闻问。这次他没有戴眼镜，反倒显得眼睛更有神了。
　　见他伸手，闻问才意识到把揣在手里的钥匙给他。
　　他一边开门，一边抱怨：“你这效率有待提高啊，我都等你半小时了！”
　　人家可是饿着肚子在帮你干活，居然这态度！闻问恨恨地想着，说：“那你怎么不让你助理来送？”
　　“都说了保密，让他来拿，还能保密吗？我现在对你的智商也表示质疑。”说话的当口，顾应然已经打开门，自顾自地脱鞋进门，头也没回地说：“帮我把箱子拉进来。”
　　闻问狗腿地提着箱子进了门，顾应然却不见了踪影。闻问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打量这个屋子。这是个复式公寓，厨房餐厅都装修成开放式，显得空间十分宽敞，客厅尤其大，阳光透过落地玻璃门铺满一地。客厅的角落搭了个小巧的狗窝，狗窝的门口挂了根木质骨头。闻问虽然怕狗，可还是忍不住弯着腰上前张望。
　　“汪汪！”背后突如其来的两声狗叫吓得闻问尖叫出声，原本猫着的身子下意识地站直，“砰”的一声重重撞进了身后的怀抱。
　　“啊！”
　　闻问回身，看到顾应然正捂着鼻子，表情痛苦。
　　“你怎么样了？”本有些恼火的闻问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问。
　　顾应然摊开捂着鼻子的手，赫然一道鲜血。
　　“你流血了！”闻问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地按到顾应然脸上。
　　“轻点轻点！”顾应然边叫边接过纸巾，轻轻按住鼻子。
　　“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骨头，需不需要给你叫救护车？”闻问紧张地问。
　　“你见过流个鼻血就叫救护车的吗？”顾应然无语地平躺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你后脑勺怎么这么硬？”
　　刚刚突然见血让闻问有些惊慌，现在平静下来听到顾应然的话，她才反应过来，质问道：“你干嘛在后面吓我？”
　　“谁让你鬼鬼祟祟偷窥闹闹的窝。”顾应然抬眼瞅了瞅闻问，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闻问感到莫名其妙。
　　“你怕狗？”顾应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怕狗怎么了？”闻问反问，似乎觉得气势不够，想了想，又加了句：“怕狗犯法啊？”
　　顾应然笑得更欢了。闻问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不再吭声。
　　过了一会，顾应然开口：“你说我们怎么每次见面都有血光之灾啊？”他拿开纸巾，抹了把鼻子，发现鼻血止住了，坐起身。
　　的确，只要见面后说话的，每次都会有人流鼻血，前两次是闻问，这一次轮到了他。
　　“大概，八字不合吧。”
　　“哎哎哎，别转移矛盾啊！我这个，”顾应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是你人为撞伤的。”
　　闻问想了想，他说的也对，自己两次流鼻血都是因为天气干燥，顾应然这个确实是实打实被撞的。“撞都撞了，你想怎样？”
　　“这样吧，你给我去下碗面，我就不追究你的侵权责任。”顾应然指了指冰箱，说：“东西都在里面，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洗个澡。”说完，不等闻问反应，他已径直走向了洗手间。
　　侵权责任？看来回去得咨询下安安。
　　冰箱里空空如也，闻问好不容易才找出了几个番茄和鸡蛋，勉强煮了锅番茄鸡蛋面。揭开锅的瞬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她也还没吃饭呢。
　　正在思考要不要偷偷先吃一碗，就见顾应然穿着一身家居服，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洗手间。
　　虽然他很厚道地没有随便裹条浴巾出来晃荡，可闻问依然觉得有些尴尬。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脸，说：“面好了。”
　　顾应然随手把毛巾扔在了沙发上，接过她递来的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闻问也捧着碗，坐到顾应然对面，开始吃面。
　　一时四下无言，只闻嗖嗖的吸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