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时喻之

7、忽如初见07

　　Vivi朝桌前坐着的两人说：“各位，这是我们部新来的实习生闻问。”
　　“哎呀，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正在忙着整理发票的女生高呼一声，然后懊恼地说：“哎呀，忘了算到哪了。”
　　“这是Ada，公司前台，不过由于部里最近人手紧缺，她偶尔还回后台帮忙。”
　　“你好，我是闻问。”
　　Ada扔下手里的发票，抓着闻问的手，激动地说：“你来的正好，这堆发票就交给你了，我终于可以干回我的本职工作了。”
　　“这位是Ken。”
　　一个挺斯文的男士，三十五六岁，相较与Ada的焦头烂额，他显得有些怡然自得。他伸出手，礼貌温和地对闻问说：“欢迎。”
　　在和Ada混熟之后，闻问才得知，Ken虽然也隶属行政部，可他和婆婆妈妈的后勤工作一点也没有关系。他主要负责市场开拓，说白了，就是替所里拉案源。平时几乎很难在办公室碰到，闻问报到那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格子间，不过是正好来报销业务费。
　　简单介绍过后，Vivi对闻问说：“这段时间所里正在举行高校巡回宣讲，人事部抽调了我们许多人手过去，现在内勤告急，所以你暂时和Ada一起坐在前台，帮Ada签收和寄发文件。如果有其他事情，再机动调配，明白了吗？”
　　“明白。”闻问听从Vivi的安排，跟着Ada到了前台。
　　Ada简单介绍了所里的部门构成，将各部门成员的名单打印了一份给闻问，嘱咐签收的信件要按部门分类好，再转送到各部门助理那。
　　闻问按照名单，将堆积在前台的信函分类，直到安安来找她吃饭，才刚刚分完。
　　所里没有食堂，给每人发了50元的午饭补贴。Ada很友好地让闻问先去吃，再回去和她换班。闻问不敢离开太久，只得和安安找了就近的必胜客，点了个简单的工作午餐。
　　安安情绪很高，等餐的过程没有一丝消停，“太激动了，我被分到了刑事诉讼部，带我的吴律师手头刚接了个杀人案，下午就要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我可以跟着去哎。”
　　“给杀人犯当律师？”闻问对法律接触不多，对看守所之类的地方天生有些敬畏。
　　“错！在法院还没有宣判前，他只是犯罪嫌疑人，我们不排除做无罪辩护的可能。”安安纠正闻问的说法。
　　“那如果他就是凶手呢？你还给他辩护吗？”
　　“当然，犯罪嫌疑人的诉讼权利也是受法律保障的。”安安似乎找到了一个需要普法的对象，说道：“举个例子，如果他有自首情节，可是公诉人没有给他认定，那我们一定会据理力争。”
　　闻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还是觉得你有点助纣为虐。”
　　安安一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表情，对着服务员端上的炒饭，无奈道：“先吃饭吧。”
　　两人忙了一个上午，都饿狠了，飞快地解决了午餐，闻问回前台跟Ada换班，安安则忙着准备去看守所。
　　“你男神给你来电话了。”Ada指了指闻问放在桌上的手机，笑得暧昧。
　　闻问一脸疑惑，看到未接来电中显示的“幸运男神”四个字时，才反应过来是谁。
　　她抱歉地和Ada说要出去打个电话，Ada一脸了然的表情说：“没事，你去你去。”
　　闻问只得干笑着跑到露台，回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多声才被接起，“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顾应然开门见山。
　　“整理了一上午的信件，其中有五封是你的。”闻问轻快地答。
　　“才五封？你确定没有数漏？”顾应然语音里有笑意。
　　“恩，也许忙中出错也说不定，待会儿我再去数数。”说完这句话，闻问才发现他们对话的方向有点偏。
　　“我这个礼拜都在外出差，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Helen帮忙。”顾应然嘱咐。
　　怪不得Helen今天早上会对她说那些，原来是他提前打过招呼了，闻问心下感激，说：“谢谢你，不过我有个请求。”
　　电话那头显然一愣，“这么快就碰到问题了？”
　　“不是，”闻问急忙说道：“我会努力做我的工作，至少不会给你丢人，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让其他同事知道我们认识？”说到后来，闻问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矫情。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Helen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顾应然笑了笑，说：“别想太多，专心工作。”
　　“恩，好，谢谢你。”闻问如释重负。
　　顾应然应该很忙，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收线了。
　　闻问回到座位，拿起早上Ada交给她的发票，仔细核算起来。
　　一个下午，闻问把理出的信函分交到了各个部门，把发票整理核算好，在Ada上厕所离开期间还接了两个电话，忙的连茶水间都没有去过，还是安安在出发前给她捎了杯咖啡，说是部门领导请的。
　　对这个认真细致的实习生，Ada无比满意。下班时间一到，就催促闻问说：“赶紧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活明天再做。”
　　闻问见安安还没回，本想给她打个电话，可又记起她说过看守所不能接电话，于是只得发了个短信，背起包先走了。
　　沁园公寓那边的家教已经暂停，印太太带着秀敏回韩国过暑假了，酒吧那边闻问也已经和安妮打过招呼，先暂停一阵，等实习工作步入正轨再去。所以她难得的不赶时间。这个点，太阳依然高高地挂在西边，招摇刺眼。她优哉游哉地回宿舍，心情没来由的好。
　　踏进宿舍门，发现安安已经先回来了，正在打电话，“好的，我会从非法证据排除方面着手查找些资料，作为辩护意见的依据。好，您放心。恩，再见。”
　　安安挂了电话，斗志昂扬地在电脑上敲打着。
　　“还在加班？”闻问好奇。
　　“必须的，为了捍卫我当事人的合法权利，我决定今晚通宵。”安安精神振奋，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奋斗”俩字了。
　　“安大律师，保重身体。”
　　“太气人了，你知道吗？”安安义愤填膺，“我那当事人说被警察狠狠揍了一顿，他都被关了快3个月了，额头还能看出那么大一个疤，刑讯逼供，绝对刑讯逼供！”
　　“不会吧？”警察在闻问心目中的形象一向高大，她想了想，说：“就算警察打了他，和他杀人也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公安就是刑讯逼供，由此得来的口供都是非法证据，是要排除的。”见闻问一脸的不赞同，安安语重心长道：“古往今来，多少冤案都是屈打成招造成的。想一想，如果不是你做的，人家把你往死里揍，硬要你说是自己做的，什么感受？”
　　“恩，这么说，好像也对。加油，安大律师！”
　　安安居然真的熬了一个通宵在网上查资料，看着她专注的样子，闻问自然而然地想，顾应然是不是也是这么加班的，是不是也是这么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手边还放着杯炭烧咖啡……这个念头让闻问吃了一惊，她摸了摸有些不太规律的心跳，深呼了口气，翻了个身，强逼自己睡觉。
　　第二天一睁开眼，闻问发现安安已经洗漱完毕，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构造的，通宵一夜竟然还精神奕奕。
　　回到所里，闻问继续整理昨天剩下的材料。下午一上班，Vivi带着闻问出去采购日常用品。购物清单整整两页A4纸，这些法律精英们对小至回形针大至空气净化器都有严苛的要求，有些牌子闻问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过。幸亏有熟门熟路的Vivi在，她效率神速地穿梭在各个货架之间，闻问则推着巨大的购物车紧随其后。饶是Vivi再熟门熟路，还是没能把购物单上的东西全部买齐。看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Vivi果断下令撤。闻问如释重负，推着购物车去收银台排队结账。
　　两人拎着大大小小十多个袋子回到所里，闻问已经累的快虚脱了。“把东西整理一下，通知业务部的助理来领，做好登记。”Vivi马不停蹄地给闻问下了任务，闻问只得打起精神继续干活。
　　各个部门的助理陆续过来，行政部小小的办公室顿时有些局促。
　　“咦，Vivi姐可真偏心啊，都是空气净化器，怎么非诉部的那个是新款，我们的是老款呀？”说话的是知识产权部的助理，叫什么名字闻问还没记住。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boss能有Vincent有魅力吗？”民事诉讼部的助理意味深长地回答。
　　闻问抬头，看到两人笑的心照不宣，她没有吭声。
　　那两个助理显然也没指望闻问能给出解释，调侃了几句就各自回去了。好不容易分发完毕，闻问回到前台，捧起杯子喝了个底朝天。
　　还未及说话，Vivi踩着高跟鞋走到身边，递了张纸片给闻问，说：“茶水间的咖啡豆没有了，你明天去城北的超市转转，务必买到。”
　　闻问忙答应，接过纸片瞅了一眼，一个K字头的英文名。见Vivi走远，Ada凑过来瞥了眼纸片，啧啧道：“这个Vivi真是司马昭之心。”
　　想起刚刚两个助理的话，闻问忍不住问：“怎么了？”
　　“Vincent只喝这个牌子咖啡豆现磨的咖啡。”说完，意识到Vincent最近不在所里，忙和闻问解释说：“他是我们所合伙人，非诉业务部的，最近有个大项目出差了，过一个礼拜你应该就能看到。”
　　“哦。”闻问点头，心里纳闷，顾应然上次明明喝的是黑咖啊。
　　Ada见闻问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八卦精神立刻抖擞，压低声音说：“Vivi打Vincent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全所的人都看出来了。”
　　“这个，挺正常的吧。”顾应然的长相自不必说，名校海归，年纪轻轻就做了律所合伙人，不招蜂引蝶才不正常吧。“而且采购这事本就是Vivi姐职责范围啊。”
　　“小妹妹，等你明天跑遍全城都找不到这款咖啡豆的时候，再作评价吧。”Ada没再多言。
　　事实证明，Ada太未卜先知了。闻问坐着公交跑遍城北、城南、城西、城东以及市中心的各大超市，都被告知这款咖啡豆缺货。她无奈给Vivi打电话说明情况。
　　彼时Vivi正在给合伙人例会做记录，忘了开静音，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高级合伙人的发言，Joanna皱着眉头瞪了Vivi一眼。Vivi忙按掉电话。会议结束，她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拨闻问的电话，在听闻问描述咖啡豆遍寻不获能否换个牌子时，冷冷地说了句“如果你连这么点小事都没法完成的话，我想你明天也没必要来上班了。”就掐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