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时喻之

5、忽如初见05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过去了，期末考试在即。闻问很明白学业才是她的重点，即使不能考前一个月开始看书，至少也得保证一个礼拜突击。所以她和安妮请了十天假，把印太太家的家教也暂停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闻问天天跟着小薇泡在图书馆复习。临近期末，图书馆的抢手程度超出了闻问的想象。不过闻问宿舍有两个喜欢晚上看书的法律系学霸，几乎已把图书馆当宿舍，常常通宵。于是，每天闻问和小薇迎着朝阳和学霸换班。顶着夕阳，再换班。晚上，闻问就在宿舍继续挑灯夜战。
　　三天考试过的很快，考完最后一门出来，闻问二话没说，回到宿舍，几乎沾床即睡。晚上醒来，才觉饥肠辘辘。
　　宿舍里只剩下小薇一个，闻问揉了揉眼睛，问：“安安她们呢？”
　　小薇从电脑桌前探出头，“听说学校报告厅有个律师事务所的招聘宣讲，她们赶去听了。”
　　闻问洗了把脸，草草打理了一下，就拉着小薇出去祭五脏庙。学校附近的美食街很热闹，排了好久的队才吃上了小薇极力推荐的石锅拌饭和泡菜火锅。闻问平时很少逛街，大部分时间都在食堂解决，偶尔来不及，才会在美食街上买个省事的鸡蛋饼，这么坐下来慢慢吃还真是不多。
　　小薇一边嚼着年糕，一边问：“过了这个暑假我们就大四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正在喝汤的闻问愣了一瞬，说：“不知道，也许会试着找一家翻译社。”
　　这三年，她花在专业课上的时间不多，每天都在为生计忙碌。虽然功课也不赖，但还没有出色到能轻松找到对口工作的程度。
　　“慢慢来吧，反正招聘会都集中在11月，我们还有时间。”小薇天生乐观，且家境富足，没有危机感，这么一提也不过是刚好想到，闻问却不得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显然，她不会再回灵洲，可留不留在仙台市，还得等李歌的结果。
　　闻问吃的心不在焉，小薇倒是心无旁骛地吃撑了，于是拖着闻问在校园里散步消食。闻问很少有机会像这样悠闲地感受校园里的石板凳、秋千架、路灯……她太忙了，忙着打工给自己积累追求上层建筑前必要的经济基础。因此，她错过了很多。
　　走着走着，图书馆旁边的报告厅涌出了许多学生。小薇张望了一会，边挥手边喊：“安安，这里！”
　　闻问顺着小薇的目光，看到了法律系的两个舍友。
　　“宣讲会结束了？”小薇问。
　　“恩，这个所太牛了，宣讲太振奋人心。”安安显然有些兴奋，声调都比平时高了许多，“我和小柳都已经投了简历，希望有机会去他们所暑期实习。”
　　“你暑假不回家了吗？”小薇问。
　　“如果有实习机会，肯定就不回了，多好的机会，实习期间表现好，就能争取留下了。我听上届的学姐说过，这个所实习生的工资就有一个月5000大洋，要是能正式签约留下，就不枉我寒窗苦读十余载拉！”安安越说越激动。
　　实习生一个月5000？！的确是高大上，闻问在心里羡慕了一把，可惜自己专业不对口。
　　“行啦，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留下，淡定点行么？”小柳忍不住揶揄。
　　“哎呀，你现在倒是淡定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人家帅哥律师，就差流口水了。”安安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小柳，小柳倒也不急，哼了一声，说：“帅哥人人得而观之。”
　　“可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安安故意拖长语调，朝小柳眨眨眼睛。
　　闻问在一旁，瞧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一时竟插不上话。平时在宿舍待的时间太少，果然有隔阂啊。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快看，那个帅哥律师出来了，看到没，穿黑色西装那个。”
　　顺着安安指的方向，闻问一眼就看到了顾应然。又是顾应然，怎么哪哪都能碰到他！
　　不知是安安的动静太大，还是凑巧，他竟转头朝这边望了过来。安安和小柳大方地挥了挥手，闻问用最快的速度转过了身。幸亏安安他们关注点都在顾应然身上，没留意她的举动。
　　“哎，别挥了，人家都上车走了。”听到小薇这么说，闻问才稍稍松了口气。过了一瞬，就见几辆车刷刷地从身边驶过，黑色奥迪也在其中。
　　“果然是个帅哥，你俩谁要是能去实习，可就近水楼台拉。”小薇朝她们挑了挑眉。
　　“我是这么肤浅的人么，虽然不能否认他很帅，可我更看重内涵啊，人家可是能在美国执业的啊。”安安列举了一大堆专业术语，闻问听不太懂，可大概意思还是懂了。顾应然是美国名校毕业，在美国某顶尖律所执业过几年，现在被国内这个律所挖角，担任该所非诉业务部资本市场和证券一块的负责人。说简单点，顾应然就是个法律精英，还难得是个帅哥。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闻问自嘲地笑了笑，迈步走回宿舍。
　　第二天，学校开完结业典礼后，暑假就正式开始了。闻问不仅没有回家的打算，还要趁机多做几份家教，赚下学期的生活费。安安和小柳要在学校多留1个礼拜，等律所的实习结果通知。所以宿舍里就小薇一个回家避暑去了。
　　虽然安安和小柳也在宿舍，可和闻问碰面的机会依然不多。她俩忙着准备9月份的司法考试，闻问忙着打工。
　　晚上，闻问照旧去夜色驻唱。还在化妆间上妆，安妮就叼了颗棒棒糖，兴奋地冲进来，对闻问说道：“我‘初恋’又来了。”
　　顾应然？
　　闻问觉得，这个人在她生活中出现的频率似乎高了些，但除了巧合，她又想不出其他理由。
　　“你天天初恋初恋的叫，不怕犀利哥吃醋吗？”闻问眯着眼画眼线，头也不回地问。
　　“我们这叫互相信任，我可从来不干涉犀利哥缅怀他的初恋女友。”安妮一脸骄傲。
　　“得，我这种单身人士不懂你这种热恋中女人的心。”说着，闻问整了整衣服，把略微有些低的领口提了提，踢了一脚安妮占道的脚丫子，缓缓上了台。
　　很容易就找到了顾应然，依然窝在角落，依然一身休闲黑衣一副黑框眼镜。要是不知道他的职业，大概会把他当成一个学生。
　　有个穿着时髦打扮娇艳的女生握着酒杯靠近他那桌，说了什么。可能由于酒吧音乐声太大，他没听清，于是女生坐到了他身边，脸凑到他耳边，笑靥如花地说着什么。
　　闻问忙移开视线，心里念叨：非礼勿视。
　　一曲终了，服务生在尖叫声中拿来一束鲜花，递给了闻问，说：“23号桌送的”。23号？她转身望去，却发现桌前空无一人。环视了酒吧一周，依然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刚刚那个女生的影子。她笑着看了看手中的花，对着麦克风说了声谢谢。
　　回到后台，她把花塞到了安妮怀里，没给她发问的机会，率先开口道：“你初恋送的，不用谢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背着包出了酒吧。
　　7月的天气，热的人烦躁。才走了没多少路，她已一头汗。鼻子呼出的气越来越烧，这是流鼻血的前兆。果然，才拐出酒吧一条街，就开始流鼻血。
　　闻问手忙脚乱地边抬头，边从背包里掏纸巾，可是越急越是摸不到，眼瞅着就快滴下来了，闻问只得嘟着嘴巴拦截一下。
　　突然，一张纸巾轻轻按到了她鼻子下。闻问忙接过，顺便看了看来人。
　　怎么又是他！
　　顾应然一脸笑意，说：“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流鼻血？”
　　闻问苦笑了一下，说：“是啊，真巧。”
　　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应然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双手抱在胸前，说：“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学生，没想到还是个歌手，唱的还不赖。”
　　闻问愣了一下，明白顾应然到底是认出她来了。可他不知道她早认出他了呀，于是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刚刚在酒吧？”
　　顾应然点了点头，说“没错。”
　　“和朋友一起来的吗？”那个很正点的美眉怎么不见了？闻问不经意朝他身后看了看，没人。
　　“一个人。”
　　“哦，对，一个人来酒吧容易有艳遇。”闻问一副奸笑的表情，幸亏有纸巾挡着。
　　顾应然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说“的确。”
　　“那就不妨碍你继续艳遇了，拜拜！”闻问准备撤离。
　　“陪我喝杯饮料吧。”顾应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可是甩下艳遇来和你打招呼的，给个面子吧。”
　　闻问也不清楚局面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一家咖啡馆里了。
　　顾应然点了杯黑咖，闻问要了杯果汁。
　　“这么晚了喝这么重口味的咖啡，你不怕失眠么？”闻问忍不住问。
　　“明天有个商务谈判，今晚通宵。”
　　通宵还出来逛酒吧？
　　像是看出闻问的想法，顾应然一脸愁苦地说：“压力太大，得先放松一下。”
　　他这副样子还真看不出压力山大，明明一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模样。
　　“恩，那你是得劳逸结合。”闻问喝了口果汁，问：“你常来酒吧街吗？”
　　“不常来。”顾应然答得很快，像是怕闻问不相信，还加了句“我很忙，没时间。”
　　闻问心里重重地“切~”了一声，心想你都连着来了一个礼拜了，还不常来？！不过嘴上没有拆穿他，继续问：“做律师很辛苦吗？”
　　“当然，我常常后悔选这个专业。”
　　“为什么后悔，我看电视里律师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太有范了。”安安特别爱看律政剧，闻问虽然在宿舍待的时间不多，也瞄到过不少片段。
　　顾应然了然地笑道：“你说的这个场面在中国法庭应该十分罕见。”
　　闻问回忆了一下，发现安安确实看的都是美剧。
　　“你学的什么专业？”顾应然问。
　　“英语。”
　　“看了你的表演，我还以为你是艺术系的。”
　　“哈哈，我能理解为你是在夸我唱的好吗？”闻问笑着问。
　　“难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么？”顾应然笑着答。
　　“谢谢。”闻问瞅了瞅时间，发现得快点赶回去了。
　　顾应然显然也注意到了闻问的动作，放下咖啡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顺路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