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时喻之

19、往日时光09

　　顾应然本来回客厅倒水，看到闻问紧闭双眼，满头大汗，表情痛苦。他放下杯子，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脸。她睁眼的瞬间，眼里的惊慌伤心显而易见。眼角那滴若有似无的泪像滴在他的心头，“做噩梦了？”
　　闻问抹了把脸，拭去眼角的泪痕，腾地坐了起来，几乎撞进了顾应然的怀里。她尴尬地往后挪了挪，低声说：“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双手一伸将闻问揽进了怀里，一手在她背后拍着，“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不需要坚强。”
　　听着他的话，闻问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生活艰苦，刘姨告诉她要坚强，她也告诉自己要坚强。如果不坚强，怎么熬过这些年。可现在，有个人，告诉她，在他身边，她可以不坚强。她几乎崩溃了。
　　顾应然看着怀里哭得不可自抑的人，有点慌了。哄了很久，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却依然有点啜泣。两天时间流的泪几乎比她长这么大加起来流的还多，真是邪门。
　　她有些尴尬，瞥到茶几上他的空杯子，试图转移话题，“你口渴吗，我帮你去倒水。”说着，轻轻挣开他的怀抱。
　　顾应然的手臂紧了紧，仍然圈着她。“别动，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
　　闻问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静静靠着他。他的心跳声快而有力，她的也是。
　　“我喜欢你。”他的声音从胸腔发出，有点不真实。“我请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名正言顺地在你身边，照顾你。”
　　他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微微和她拉开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问：“好吗？”
　　闻问看着他期盼的双眼，内心纠结。她何德何能，让这么好的一个人青睐。也许是前半辈子过得太苦了，好运临头的那刻，怀疑竟压过了欣喜。
　　见她不出声，顾应然的心渐渐没底了，他似乎带了些撒娇的语气，说：“我可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了。”
　　好，我信你，我赌一把。
　　闻问深吸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顾应然的唇就吻了下来。虽然浅尝辄止，却让两人都气息微乱。正想说些什么，顾应然的电话响起。
　　他本不想接，奈何气氛一被打破，闻问就从意乱情迷间回过了神，直推他去接电话。他无奈，只得起身接听。
　　闻问拍了拍狂跳的心，理了理睡乱的鬓发，坐正。
　　顾应然的电话很简短，听得出来是在和助理Leo交代事情。
　　“你等等。”他说了这么句，手捂着手机听筒，转身询问闻问：“我明天出差，一个星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闻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
　　顾应然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只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对电话那头说：“就按老规矩定酒店和机票。”
　　迅速收线后，顾应然走了过来，揉了揉闻问的头发，说：“我要离开一个礼拜，你乖乖地跟着Leo。”
　　闻问点了点头，双手抬起摇了摇他的手臂，说：“你可不可以让Leo分派点任务给我，无所事事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我还特地背了整晚的法律英语呢。”
　　见她难得主动示好，顾应然很受用，笑着回答：“你放心，我调你过来虽然有私人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团队人手不够，你今天可得好好休息，我敢肯定，明天迎接你的将是一场战斗。”
　　“那你今天还不给我分任务，就让我煮饭？”
　　“事情不是得一件件来嘛，本来以为有场攻坚战要打，没想到不战而胜，所以……”话还没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闻问用抱枕袭击。
　　“哎，轻点！”顾应然接过掷来的“凶器”，笑着说：“我错了！手下留情！”
　　闻问红着脸，佯装生气地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顾应然想也没想地说。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什么事都答应。”他答的理所当然，闻问很想接一句“那你给我去摘颗天上的星星呢。”可瞬间又觉得，凭他的智商，发挥一把律师偷换概念强词夺理的专业素养，应该也是能应付的。于是恨恨地说：“在所里，你就当我是个实习生，好吗？”
　　顾应然盯了她一瞬，心里有些郁闷。他恨不得立刻公之于众，在嘲笑他的Helen面前趾高气昂一把，也向其他人宣布所有权，任何人不得觊觎和侵犯。当然，也让有些人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甚至，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在所里工作，他养她绰绰有余。不爽归不爽，他还是能理解她的。既然她提了这个要求，他当然是要满足的。于是，他点了点头，又加了句：“不在所里的时候，我可不保证。”
　　闻问气结。
　　晚饭是在一家沿湖的西餐厅吃的。顾应然郑重其事地包下整间餐厅，还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大束的玫瑰。闻问不太习惯，告诉他不用这么隆重。
　　顾应然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虽然仓促了点，但该有的还是得有，否则你以后回忆起来肯定会有遗憾。”
　　闻问笑着抿了口红酒，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就像童话故事中12点的钟声一敲响，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模样。可那又怎样，至少12点前的时光，属于她。
　　第二天一早，顾应然的电话就如约而至。
　　“起床了没？”他的声音低沉柔和，让闻问有一瞬间的恍惚。
　　“起了，在背单词。”也许红酒真有促进睡眠的作用，昨天她回到宿舍，几乎沾床就睡了，一夜无梦，早上很早就醒了，索性就起来背单词。
　　“这么认真？！”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我马上要登机了，有什么情况给我发短信。”
　　“好，一路平安。”
　　一早到非诉部报到，Leo带着她和其他同事简单熟悉过后，交给她一叠文件，说是涉外合同文书，让她尽快翻译出来。
　　闻问斗志昂扬地接过，埋头开始工作。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虽然有些词汇很生僻，但大部分还是正常用语，有法律英语词典的帮助，翻的还算迅速。Leo见她效率挺高，翻译的内容也很专业，于是放心地给她又加了些活。接下来的几天，闻问都埋头在英文字母间度过。
　　周四的时候，Leo提议一起聚餐。没想到Leo的号召力那么强，不仅非诉部，所里其他部的好些同事也都参与，行政部的Ada和vivi也在其中。
　　Leo带着她们一行十多人去了日料店，正好坐满了榻榻米包厢的长桌。闻问有些吃不太惯，幸好那几块三文鱼刺身很管饱。其他人倒是很享受，几杯清酒下肚，大家的八卦细胞开始苏醒。
　　“哎Leo，作为Vincent的得力助手，你能不能满足一下群众的好奇心，告诉我们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作为前台，Ada八非诉部的领导八的毫无负担。其他人也是一脸兴奋地盯着Leo，试图从他嘴里逼出些猛料。
　　闻问有些心虚地看了看Leo，见他表情正常，甚至都没有抬眼向她的方向瞟，心里踏实了点。
　　“应该没有吧。”Leo答得坦然，因为昨天之前，顾应然确实没有。
　　“Leo你可别瞒我们，我可是有料在手的。”民事诉讼部的Linda开口，大家瞬间竖起耳朵望着她。
　　“你的意思是他有女朋友？”vivi惊诧地问。
　　“我上个月和一个学姐吃饭，她和Vincent是美国大学的校友，据她说，Vincent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对方长得十分漂亮，当时在学校里也是挺有知名度的，据说后来为了爱情，放弃了美国的体面工作，跟着Vincent回了国。”Linda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清酒，一副吊人胃口的样子，见大家满脸期待，才缓缓道：“你们想，牺牲了这么多，义无反顾跟着一起回了国，想必是能修成正果的。”
　　“那可不一定。”vivi开口，“大学时期的爱情最经不起考验，一起回国又如何，你看Vincent出席年会晚宴从来不带女伴，如果他有女朋友，怎么可能低调成这样。”
　　Linda口中的女朋友，应该就是严亦了，看来当年顾应然的这段感情，外界也只是知晓些皮毛，如果让她们知道严亦回国并非为了顾应然，而顾应然居然被自己的亲弟弟挖了墙角，不知会有多少人惊掉下巴。
　　Linda淡定地从包中掏出手机，翻了相册，说：“我学姐那保存了当年从脸书上下载的照片。”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有那个女生的照片？”群众的情绪沸腾了，纷纷凑到Linda身边，围着看照片。
　　“哇，果然是大美女哎，那两个梨涡真是太惊艳了。”
　　“看着有点像刘亦菲哎。”
　　“不对，我看着像佟丽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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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问也凑了过去，透过一个个脑门间的缝隙，她看到照片上的严亦青春洋溢，笑容甜美地挽着顾应然的手，阳光从左侧照来，显得轮廓特别美。闻问仔细回忆了上次在康复学校看到严亦时的样子，时光对她很好，退去稚嫩，她出落得更妩媚动人了。一边的顾应然也比现在青涩，俊秀的五官中还有些许桀骜之气。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堵，有这么个强大的前任珠玉在前，她的压力真的很大。
　　“咦？这人怎么有点眼熟？”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了这么一声感叹，众人回身张望。人事部的Vic使劲锤自己的脑袋，“我一定在哪见过。”
　　众人七嘴八舌地催促他赶紧想，Ada大喝一声，说：“大家安静，让他好好想想。”
　　于是，包厢瞬间噤声，众人满脸期待地看着Vic。Vic觉得真相马上就要揭开面纱了，却总差那么点若有似无的东西遮挡着。
　　手机铃声的响起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闻问瞧了瞧屏幕上闪烁的“幸运男神”，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转身出门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