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时喻之

14、往日时光04

　　一晚上，安安都沉浸在单方面失恋的状态中，久久不能自拔。闻问爱莫能助，只得安静地爬进被窝，等待入眠。
　　也许是吃太饱的缘故，她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手不经意地摸到一个盒子，她有一瞬间恍惚，过了几秒，才想起是顾应然送她的项链盒子。
　　借着窗外照进的路灯光，她打开盒子，指腹摸了摸细长的链子，有些走神。在没有俗事纷扰的深夜，她不得不翻开被自己夯实的土，给那些个小心思缓口气。从开始到现在，顾应然做的事、说的话，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他对自己有兴趣。也许是安安所说的好感，可她又怕是公子哥无聊之时的心血来潮。她一路以来的运气都不太好，美好的人和事对她来说都可望不可即。可是这次看起来不太一样，顾应然那么鲜活地闯进了她的人生，带来了阳光。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她害怕这抹阳光迟早会被乌云遮蔽，让她重回黑暗。她怕，很怕。
　　怀着纠结的心情，她浅浅睡去。半夜的时候被一阵强过一阵的腹痛闹醒，在厕所折腾了好几次后，才有所缓解。安安倒是睡得安稳，看来吃的东西应该没有问题。闻问一边服了止泻药，一边想吃够本的自助餐可能不太适合她清淡惯了的肠胃。等折腾完再次躺下已快清晨了，她虚弱地睡了个回笼觉，起床的时候脸色还有些苍白。
　　得知闻问昨晚闹了一夜肚子，安安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说：“天啊，为什么不是我闹肚子，我都便秘好几天了，肚子快涨破了，再这么下去我得买泻药了！”
　　闻问无语地看了看这位“可爱”的舍友，迈着虚浮的步子出了门。整个一天她都无精打采，中午休息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才勉强恢复了点精神。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正要拎包走人，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开始唱歌。“幸运男神”很准时，闻问环顾了下四周，按下了接听键。
　　“我在隔壁街可的超市门口。”
　　“好，我马上到。”
　　闻问不太习惯让别人等她，于是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着到了隔壁街，远远看到了顾应然的车。
　　他正在车里接电话，没有看到她，闻问敲了敲窗玻璃，自己开门上了车。
　　他的电话还没有结束，示意闻问稍等。
　　“他真的没来找过我。”
　　“好，我一见到他就让他回去。”
　　“好，妈，你也别太担心了，他都多大一人了，你还当他是小孩。”
　　“恩，我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吧。”
　　顾应然接电话的语气和他平日里温和亲切的形象不太一样，也许是对着母亲，自然少了疏离防备，所有情绪都不加掩饰。他很快结束了通话，看了眼静坐在旁的闻问，说了句：“你脸色很差。”
　　闻问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心想，有这么明显吗，明明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涂了点粉底。
　　见闻问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伸手覆上她额头，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了几秒，才开口：“没发烧啊。”
　　闻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吃了一惊，心突突地在胸腔里急跳，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那个——”她身体稍稍往后仰，让额头和他的手之间露出点缝隙，说：“我昨天闹肠胃炎，现在没事了。”说着，还假装镇定地笑了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顾应然收回手，坐正身体，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放心，我答应请你吃饭肯定履行，你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用迁就我。”闻问也觉得，好不容易请人吃顿饭，自己肠胃炎，真是太扫兴了。
　　顾应然若有所思地将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未几，唇边漾出个笑容，转头看着闻问，说：“真的是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恩，你想吃什么吃什么。”话一出口，闻问又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他应该不至于宰她一个小实习生吧。当然，出于好奇，她还是没忍住，问：“你想吃什么？”
　　顾应然一副不告诉你的表情，哼着小曲发动车子。
　　这个点正值下班高峰，车子在车流中走走停停，效率十分低下。闻问本就精神不济，在摇篮一样的车里，竟不自觉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有些回不过神。呆滞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是在顾应然的车里。她身上盖了件西服，汽车空调还在工作，可他不在车里。她坐直身体，摸着睡僵的脖子环顾了四周，发现是在一个地下停车场内。
　　她推开车门，下车活动了下筋骨。
　　“哎哟，姑娘，你可醒了。”
　　声音从后方传来，闻问回头，见一个保安打扮的大叔正在和她说话。
　　“你男朋友说你身体不舒服，在车里休息，既怕车子熄了火你在里头太闷热，又怕打着火你一个人在里面有危险，非求我帮他看一会。”保安大叔一脸无奈。
　　“那个——”闻问反应了好一会，才理解了大叔口中的“男朋友”是谁，刚想辩解，又觉得无甚必要，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他人呢？”
　　“哦，说是上去买点东西，马上下来。”保安大叔指了指电梯口。
　　闻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清楚地看到了电梯口张贴的宣传海报，原来是在超市。
　　正想找手机给顾应然打电话，大叔扯着嗓门，喊了声：“哎，小伙子，你终于来了，你女朋友醒了。”
　　闻问回头，见顾应然正提了个不小的袋子，疾步走来。他向保安大叔道了声谢，转头看了眼闻问，说：“脸色好多了。”
　　被他这么一说，闻问才觉得自己精神确实好了很多，都感觉有些饿了。
　　顾应然把东西放到了后备箱，示意闻问上车。他和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两人对保安大叔口中的“女朋友”这个说法都没有再提。闻问揉了揉饥饿感越来越强烈的胃，问：“我们去哪吃饭？”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应然故作神秘，专心开车。
　　闻问也不多问，不过看到他一路往远离市区的方向开，还是有些疑惑。直到下了高架，拐进沁园公寓，她才意识到他要带她去哪里。
　　“那个——”闻问瞧了瞧顾应然，忍不住开口：“我们不是吃饭吗，怎么来这了？”
　　顾应然“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闻问，还不自觉地挑了下眉。
　　闻问咽了口唾沫，双手抓紧了安全带，颤颤地说：“来这里吃什么？”
　　顾应然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见闻问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笑意说：“你是不是想歪了？”
　　闻问尴尬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反应。
　　他笑得差不多了，才说：“你肠胃不好，还是吃些清淡的好，今天让你见识一下顾大厨的厨艺。”
　　闻问总算扯出了一个笑容，但她知道，一定笑得比哭难看。
　　顾应然让闻问在客厅坐一会，自己则跑到厨房，把超市采购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
　　已经第二次来了，闻问对这里的环境不陌生，她第一时间蹑手蹑脚地跑去角落的狗窝前张望，确认里面依然空空如也时才放下心来。
　　由于全开放格局，厨房的动静一览无遗。顾应然正卷起袖子，熟练地淘米，一会功夫抽油烟机开始工作，想来是进锅了。
　　闻问对电视节目不太感兴趣，倒是电视墙上的一幅裱框画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汲着拖鞋，走近观察，发现这幅画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拼图组成，凑得近了才能看到拼接的纹路。
　　她看的仔细，连顾应然什么时候站在身边都没发觉。
　　“你对拼图感兴趣吗？”顾应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闻问瞬间直起身子，后退了两步，发现顾应然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身家居服。比起穿西装的样子，整个年轻了不少。
　　面对闻问的小动作，他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楼上，说：“我在熬粥，应该还有些时候，上面有一副拼了一半的拼图，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接着去拼，打发时间。”
　　闻问忙不迭点头，顺着客厅另一边的旋转楼梯上了楼。楼上的格局和楼下有些不同，隔了两个房间和一个开放式活动空间。顾应然所说的拼图正在地上摆着，碎片随意地铺了一地。
　　闻问打量了一眼这个地方，发现角落里放了台架子鼓，旁边整齐地码了些健身器材。这里应该是顾应然活动的地方。
　　她席地而坐，开始研究面前的拼图。
　　楼下传来筷子迅速撞击碗壁的声音，想来是在打鸡蛋。闻问好奇地想，他到底会做鸡蛋羹呢还是蛋花汤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闻问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
　　顾应然两手各端了个杯子，把其中一个递给了闻问，说了声：“温水。”
　　自己则坐到闻问对面，扫视了一遍她的进度，赞赏地说：“你效率挺高。”
　　闻问喝了口水，觉得胃里舒服不少。她捧着杯子，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玩具就是简易版华容道拼图。”
　　其实那也是她唯一的一个玩具，还是隔壁邻居家小孩淘汰下来给她的。她当时如获至宝，虽然拼图四周都磨得旧了，但她依旧宝贝的不得了。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次，刘姨丈夫喝醉了耍酒疯，把东西摔烂了。
　　“这么巧，我小时候也喜欢华容道拼图，我记得我最喜欢的那一个，图案是孙悟空。”顾应然回忆道：“可惜，后来被我弟弟摔坏了。”
　　闻问被逗乐了，笑着说：“你弟弟是不是来向你讨债的，怎么老是坑你？”
　　顾应然想了一瞬，大概也是想起了这个弟弟的种种恶行，苦笑道：“也许吧，谁让我是大的呢。”
　　“你对他挺宽容的。”闻问由衷感叹，不禁想到了那个长相甜美的严亦。
　　“宽容？”顾应然若有所思，笑了笑，说：“其实我对他挺不客气的，他摔了我的玩具，我就把他新衣服剪了；他把我种的花摘了，我就把他养的金鱼喂死了。”
　　顾应然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看来我这个哥哥不太称职。”
　　闻问在心底想：他抢了你的女朋友，你怎么办呢？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但又不好意思揭人家伤疤。
　　顾应然喝了口水，说：“哎，想什么呐，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没什么。”闻问忙正色，摇了摇手。
　　“你说不说？”顾应然放下杯子，朝闻问那边倾斜身体，双手作势要去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