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时喻之

11、往日时光01

　　半夜里，安安开始呕吐，闻问当机立断连拉带拽地把她送去了医院。急诊室的医生给她开了两瓶点滴，直到天亮才挂完回宿舍。闻问陪着她在输液室里坐了半夜，此时早已哈欠连连。
　　看了看表，时间已过8点半，闻问赶紧收拾了一下，准备上班。谁知洗完脸出来发现安安已经穿戴整齐。
　　“你要出去？”闻问一脸诧异。
　　“恩，我今天得把辩护意见书送去检察院。”挂了一夜水，安安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些，可脸色依然苍白。
　　“这怎么行？”闻问着急地说：“你昨晚发烧38度4，现在不过稍微降了些，这么大的太阳你出去不得晕倒？”
　　“不行，这是我boss昨晚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我不能放人家鸽子。”安安依然坚持。
　　“你和boss请个假，让别人送去不行吗，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我boss昨天出差去了，东西在我包里放着，没法让别人送。而且他和人家约的是9点，再叫人也来不及了。”安安强撑着背起包。
　　“我去！”闻问拿过她的包，说：“你把东西给我，我现在马上给你送过去。你在宿舍好好睡觉。”
　　安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辞，但抵不住闻问的强硬态度，只得把材料交给闻问，并保证绝不离开宿舍半步。
　　闻问打车去了检察院，车上和Ada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可能会晚点到，让她有情况提前知会一声。
　　到检察院大门口刚好9点，她向门卫表明来意，说要给胡检送份材料，门卫师傅拨了个电话，确认后让她到大厅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却迟迟不见人下来。她焦躁地在大厅转着圈，未几，听到有寒暄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她忙朝那个方向探头张望。
　　出来的两个人都西装革履，四十上下。两人礼貌地握了握手道别，其中一人转身回了电梯，另一人转身走了出来。
　　见那人越走越近，闻问呆立当场。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李望京！
　　李望京一脸严肃地从她身边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聚到了脸上，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望京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走上去，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了门，上了等候在外的车，扬长而去。
　　“你好。”
　　闻问的神思被这一声突然的招呼拉了回来，她回头，见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眼前，似乎在和她说话。
　　她的思维还有些跟不上，不过大概还是听明白了，眼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忙恭敬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来送辩护意见书的，安律师应该和您约过了。”
　　“对，不好意思，早上临时开了个短会，耽误你时间了。”眼前的男人笑容温和，待人有礼。
　　“没关系，您太客气了。”闻问递过材料。
　　“咦，安律师今天怎么没有来？”他看了看闻问，不经意地问。
　　“哦，她昨晚发烧了。”
　　“恩，那是得好好休息。”
　　闻问归心似箭，简单说了几句就告辞出来。
　　回到所里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她战战兢兢回到前台，想整理昨天丢下的名片，却遍寻不获。想着是不是放到格子间了，她忙跑了进去。不想，茶水间里竟十分热闹，她朝里张望，Ada第一个看到了她，挥手招呼：“闻问，你从广告公司回来啦？”边说还边朝闻问眨眼睛。
　　闻问立刻会意，知道她早上一定和vivi说自己去广告公司了，忙从善如流地答：“恩，回来的路上还有点堵车。”
　　Vivi也在，对闻问的回答没甚在意。闻问松了口气。
　　Ada热情招呼闻问进去，指着手里的吃食，兴奋地告诉闻问：“Vincent出差回来了，这是给大家带的特产。”说着，翻了翻放在桌上的袋子，却发现最后一份已经在她自己手里了，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非诉部助理Leo，问：“是不是少了一份？”
　　Leo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说：“对不住啊，我忘了跟Vincent说我们所来实习生了，所以数量不够，要不把我的给你吧。”说着，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递到了闻问面前。
　　闻问急忙推辞。
　　一旁的vivi惊异地问：“你说这是Vincent亲自买的？”。
　　“是啊，早上Vincent让我去他车里拿的。”Leo想了想，说：“我还奇怪呢，每次出差Vincent都会交代我给大家买手信，唯独这次没有提，我还以为他忘了呢，没想到是亲自去买了。”
　　说完，Leo继续把东西塞到闻问面前，说：“拿着吧，Vincent出差特别频繁，每次都会给我们带东西，我少拿一次没关系。倒是你，刚来我们所，要是没有，人家该说合伙人抠门了。”
　　“看来下次买东西还得交给Leo，第一次出马就出了笑话。”顾应然靠在门边，一手捧着咖啡杯，一手插在口袋里，一脸闲适地说话。
　　Ada她们忙七嘴八舌地朝他道谢。
　　他有意无意地扫过闻问的脸，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于是举步走到她跟前，自然地问：“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闻问有些紧张，众目睽睽下装作和他不认识的寒暄，实在有些尴尬。她只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旁边的vivi忙开口道：“这是我们部新来的实习生，叫闻问。”
　　“闻问？哪个闻？”顾应然故作疑问地问道。
　　“闻一多的闻，问题的问，师大学生。”闻问开口，说完才觉得这个重复的对话有些搞笑，却又不敢笑出声，只得憋着。
　　“哦，原来是师大的高材生。”他称赞了一声，低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专业的？”
　　“英语。”
　　“哦，那太好了。”顾应然摆出一副庆幸的表情，对vivi说道：“我们部接下来有个case涉及很多英语合同文书翻译，我正头疼人手不够，到时借你的人用几天行吗？”
　　Vivi正想找机会接近顾应然，见他这么说，自然想答应，可自己只是个行政主管，到底还是要知会一声Joanna才行，于是甜甜地答：“我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得Joanna同意才行。”
　　“恩，我找机会跟她说。”说完，他看了眼闻问，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朝Leo道：“去我办公室把我上次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巧克力给几个实习生送去吧。”
　　“那不是您打算送人的吗？”Leo嘴快，见顾应然轻轻挑了挑眉才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忙小跑着出门说：“我这就去。”
　　顾应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Ada快憋出内伤，直到见顾应然进了办公室，才激动地拉着闻问说：“天啊，Vincent太大方了，那个巧克力我听Leo提过，特别贵，是论克卖的。我还以为他要送给哪个顾问单位领导呢，没想到就这么送实习生了，天啊，闻问，我能尝一小块么？”
　　“我大概没了吧？”她晃了晃Leo塞给她的北京特产。
　　Ada嚎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说要和Leo去交涉一下，聊了一会大家就各自散了。
　　Vivi走过闻问身边，停了停，说：“名片弄好了吗？”
　　闻问这才想起正事，忙不迭道：“马上好了，我再整理下。”
　　“提高效率，下午把合伙人的名片给我，其他人的给各部门助理送去。”vivi交代了几句，转身走了。
　　Ada撇了撇嘴，小声对闻问说：“我有时挺看不惯她这种一味讨好领导的行径的。”
　　闻问没心思和她八卦，径直跑回格子间，在桌子上找到装了名片的箱子后，才长舒了口气。她忙把合伙人的名片找了出来，给vivi送去，其余的下发到各部门。
　　中午的时候，她抽空给安安打了个电话，确认热度已恢复正常才放下心来。
　　正准备出门觅食，没想到vivi风风火火地走到前台，她指了指名片盒子，怒气冲冲地问：“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仔细核对内容，你怎么还是出错了？”
　　闻问定睛一看，发现正是顾应然的名片。
　　她快速扫了一眼，虽有疑惑，但还是小声地问：“内容没有错啊。”顾应然的信息她已倒背如流，不可能出错。
　　“他的背景水印应该是兰花，你印的是梅花。”vivi气结，把盒子扔到闻问跟前。
　　闻问仔细对着光看了看，的确，名片上是梅花的水印图案。虽然坚信自己校对无误，但原始单子落在广告公司了，她一时也无从辩解。
　　此时正值吃饭时间，大家陆续出门，都目睹了vivi在训斥实习生。
　　闻问觉得很丢人，但也没法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只得低着头挨训。
　　“是我让她改成梅花的。”一句响亮清晰的话语传来，vivi和闻问都忍不住转头循声望去。
　　Helen朝闻问笑了笑，抱着双臂，看着vivi，说：“每年都用兰花，我看着都嫌腻，所以就让她换了。”
　　闻问不傻，知道Helen有心护她，便不再吭声。
　　Vivi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恼，心想我正训新人呢，你来掺和什么，但碍于她的资历，也不能当面撕破脸，于是扯出个笑脸，但语气有些生硬地说：“Helen姐，您真爱开玩笑，谁都知道您忙着大学宣讲的招聘活动，哪有精力管印名片这些琐事啊。”想了想，觉得话也不能说的太不给面子，接着道：“我知道您对人和善，不忍心呵斥新人，但她的确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批评。您说是不是？”
　　Helen闻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很对，做错事确实该批评，可没做错，为什么要白受批评。赏罚分明是Joanna一贯作风，你是她得力干将，想必也是如此。”
　　Vivi还想争论，Helen挥手打断，指了指正从办公室出来的顾应然，说：“既然你不信我的话，那就问问Vincent，我是不是告诉过他会把水印换成梅花？”
　　顾应然越走越近，见她们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闻问则低着头站在一边，笑着问：“怎么了？”
　　知道Helen与Vincent关系密切，vivi也知当面对质也未必能捞到好处，于是抢先开口：“哦，没事，我们正在探讨这次名片的风格问题。”
　　顾应然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名片，瞅了一眼，淡淡说：“恩，这次排版比上次雅致，梅花水印也不错。”说着，抬眼看了看vivi，说：“辛苦你了。”
　　Helen瞧着vivi微有些尴尬的表情，也不多语，拍了拍顾应然胳膊，说：“能走了吗？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顾应然放下名片，扫了眼闻问，朝Helen笑着说：“走吧。”
　　见顾应然这么发话，Vivi也不再说什么。她瞥了眼闻问，轻哼了一声，登着高跟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