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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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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围绕,农家小院
小院落并不大,大约也就50多个平方米,这种四方形的瓦房院落在农村是很常见的,瓦房半新半旧,青瓦都已经长出了青苔,墙垣斑驳,院落里左右两株高大的荔枝树,树影婆娑,在微风吹拂下飒飒作响,临近午时,在这初春里,逐渐转热的光线透过枝桠叶片漏下来星星点点,犹如夜色大酒店里流光婉转的夜光灯。
顾慕城目光呆蠢,坐在屋檐下台阶上,两眼放空的望着远处的碧空高远,飞鸟横掠,白云舒卷,夏风清冽。
用白话来说,就是,一只鸟飞过,两只鸟飞过,哔啦--一群鸟飞过去了!
两天前,他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
任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半旧破败的红砖瓦房里,都会以为是阎王殿被强拆了。
虽然一身伤痕惨不忍睹,可是哦,他不是僵尸,不是木乃伊,有温度有痛感,香喷喷热乎乎,活物一只。
不仅仅如此,他看看自己嫩嫩的爪子,大面积墨绿色草药覆盖之外,白皙娇嫩的看不出毛孔的滑腻肌肤,目测也就一米六多的个头,顾慕城默默的想,得,福利不错啊,还把老子变嫩了!
好人有好报原来是这么实现的!估计没几个人想这么历练。
在救命恩人他娘的絮絮叨叨中,他了解了自己——十五岁的自己被救的经过,然后被担心过度的热心妇人强压着在木床上躺了两天。
匕首刺入心肺的尖锐痛感还流连未去,虎背熊腰的警察先生掐得他的手臂好痛,那些人朝他大声急切的叫喊,这些他都记得。濒临死亡时的那种空虚更是让人从头皮冷到脚趾头,他淡定不能,以半身不遂的状态从木床上爬起来,发现屋主都不在,于是他便在小院子里默默溜达了几圈来发泄至今无法平复的震惊情绪。
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哎呀,你这猴孩子,怎么在这里坐着呀,快起来,快起来,回屋躺着!“林婶子推开院门,手里还拎着死不瞑目三秒蹦一蹦的新鲜大青鱼,看到神魂出窍的顾慕城,立刻开始大呼小叫。
妇人手脚麻利的把手里的篮子,背上的菜篓放在屋檐下角落里,匆匆忙忙冲了手,就向着顾慕城走过来。
顾慕城收回飞到天边外的魂魄,他震惊过度之后,面部神经几乎全部坏死,此时看着担忧焦急的救命恩人他娘,少年人努力半天,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来,伸手挡住妇人热情洋溢就要搀扶他的粗糙大手,说道,“婶子,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在这里吹吹风。”
这半大帅小伙子惨白惨白的小脸蛋,看着就让人心疼,小帅哥淡淡笑着却格外坚持,林婶子心底嘀咕,心口合一的继续唠叨,“那行,得把厚一点的衣服穿上啊,你可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怕了!现在可才刚立春呢,山里温度低,你又是在山里冻了一宿了,可别大意不当回事!等真的伤风了,有你好受的!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冒什么险……”
顾慕城木着脸听着那些念念叨叨,妇人一边愤愤的念着,从少年人爱捣蛋不听父母话的危害性说到棍棒之下出栋梁的必然性,又从今日午餐吃什么好呢跳台转到村民们在山那头发现狼群的新闻,一心多用,还居然一点都不耽搁给他找衣服!
顾慕城也明白妇人这是气恼她儿子就跟自己一样都是不知道照顾自己呢。这就是所谓的移情吧。
只不过,他侧头听着里头不时橱柜抽拉的声音,心想着,有她这样温暖值爆满的母亲,他的儿子肯定比自己幸福,也比自己有出息吧?
想了两天,他也渐渐回想起十五岁这年发生的事情了。
或者说,所有的变端都成十五岁这一年开始,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他至死都不会忘。
十三岁时他随母亲从猫儿村搬出来,来到褚城租了一个僻静的独栋小平房。他插班进入了附一小,一年后就跳级考入了市一中,成了一名初中生。
他自小只与母亲一起生活,被当做私生子多年,叛逆的性格浑然天成,虽然是小小年纪,胆子却极大。
等到他入了初中,又是到了城中,更是认识了一群恨不得能上天捅窟窿眼儿的熊猴子们。
这年的开春,他们几个初中年级的,还有两个高一的男生在周末相约去攀登无尽崖,无尽崖在这个时候刚刚被定为省内新的旅游开发点,勘测工程还没有开始进行。
无尽崖和布多山遥遥相望,而猫儿村就在布多山山脚下,无尽崖这边的风景他是从未见过的,蠢蠢欲动的少年心一被鼓动就热血了。
他只是跟着一起凑热闹而已,他早已厌烦坐在教室里听着台上的那个人千篇一律的说教,只要是刺激能让他心脉舒张的活动,他向来都是积极参与的。
对于一向把“人不轻狂枉少年”当做座右铭的中二少年来说,说走就走才是真爷们。
只是在下山路上,倾斜度将近70度的斜坡,他一脚踩了空,直接从半山腰滚了下去。他也不知道他翻滚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何时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在着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而内核也换成了二十五岁的他。
纯朴村民林文到山脚的菜园子里摘菜,看到头顶的树根处挂着白白绿绿的东西,好奇上去一看,差一点把一个大小伙子吓尿,赫然是一个少年拦腰卡在粗大树根处,生死不知。
农户小伙子哼哧哼哧背着百来斤的人到了乡村医疗站,医生上下检查了一下,居然没有骨折,只是昏过去了,手脚脸上的擦伤看着渗人,于是拿了药,就回来养伤了。
是以,他现在,应该是在无尽崖脚下的碧城县境内。
顾慕城脑海里时空变换的穿梭着,一会儿是现在15岁的,还处于青春叛逆期狠戾张狂的少年,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性格暴躁易怒的人间凶器;一会儿是十年后,性格更加喜怒无常的青年,那个求而不得弃而不舍、自己作死还连累他人的青年。
在执着作死的路上,我也真是够拼的。
院门再一次被大力推开,一个二十岁左右笑得格外腼腆的青年走了进来。他一看到顾慕城就瞪大眼珠子,“哎呀,城子,你怎么在外面坐着,地面凉,赶紧起来,屋去,屋去!“
又埋怨他妈,“妈!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说说他,咋能穿着这么少坐在外面吹大凤,怎么,还想再烧一次啊,再烧人就傻了!"
林大婶子呸呸念着,拿着大衣出来,喝道,“小兔崽子胡说八道!坏的不灵好的灵啊!小城身体好着呢。”一边说着一边赶忙着把身体很好的人裹进大衣里。
林大哥嘿嘿笑了一声,似乎是抱歉的看了顾慕城一眼,这孩子一看穿戴长相肯定是城里的孩子,长得真好,脾气也好,教养也好,笑起来眼睛咪咪的,让他一个大老爷们都想摸摸那孩子的软头发来着,怪不得一直念叨着要抱孙子的老妈这么心疼这孩子。
“林大哥,” 顾慕城站起来喊道。
“诶!”林文赶忙应道。
“我麻烦您的事打听好了吗?“ 顾慕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