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的依恋》何清澄

2、第二章

　　明知不该去接近
　　不能去接近
　　但是我还是握住了他伸向我的手
　　……

　　“喂，李阳！”她今天打算把事情问个清楚。
　　“啊？干吗？”声音又是有气无力的。
　　“你和他到底怎么样了？”梦羽坐在她面前。
　　“谁呀？”
　　“就是周承伍呀。怎么样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阳。
　　“还能怎么样，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啦！”
　　“我就是因为看不出来才问你嘛！”梦羽拱拱李阳，看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想法。
　　“还能有什么呀？”李阳摆明了不想理她、还有这个问题。
　　“那你是要放弃，还是继续？说出来让我也有个底呀！”
　　可是这次李阳干脆不说话，她想她也有点越矩了，毕竟那是李阳的个人问题，没有再问她，梦羽爬回自己的床上写暑假作业。
　　“其实我已经想放弃了。”过了好久，李阳幽幽道。
　　“哦？为什么？”梦羽一边写一边问，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
　　“只是觉得自己没有机会。”
　　她哦了一声，继续写她的暑假作业，做完一道问题以后，梦羽放下笔对李阳说：“你真的这么容易放弃？而且他现在身边有没有别的女生，怎么会没有机会？”
　　“有……”
　　“有什么？”梦羽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
　　“你！”李阳看着梦羽。
　　“我？哦，我不算啦！”梦羽打算耍赖到底，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异性看待，又说：“还不是你让我去的，如果你容许我立即消失，那么我义不容辞。”呵呵……她好像快要脱离苦海了。其实和他们在一起也不是很难过，但是——
　　李阳看着她爬起来拿水喝，又问“你不喜欢他吗？”
　　噗——，梦羽一口水喷在了地上，咳嗽了几下，看着李阳还在等她的回答。“我不是不喜欢他。”梦羽说，看者李阳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我是非常非常的讨厌他。”
　　“谁？”
　　“还有谁？”她白了李阳一眼。
　　“周承伍？还是石杵？”
　　“呵呵”梦羽干笑了几声说：“我可以两个都讨厌吗？”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和我们一起出去？”
　　听了她的话，梦羽差点昏过去：“是谁死拉着我？是谁怕尴尬？”
　　李阳不说话了。梦羽心里也不是很开心，所以她也没有说话。良久，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住了。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梦羽自己问自己。帮忙帮到人家脚背上，人家不领情不说，还把她想成了假想情敌。哎！她做人一向很失败，下辈子做草好了。李阳在她心里是什么？梦羽看着手上的本子，她在李阳心里又算是什么？其实这段友情来得太快，才几天的工夫，她有点怀疑它的牢固性了，更怀疑她对感情的定义。说到了感情，就想到了周承伍问的问题，“感情是什么？”，想到他冷冷的笑中，是那么的空寂。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对，他们的感情只是在表面上的聊天打屁，今天大家在一起就做一天的朋友，明天再碰到也许就是陌路人了。
　　而她渴望的是……，她渴望什么？她一愣。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呢，在商店里看到喜欢的东西，也只是喜欢，从来没有过想拥有什么。那么她现在又在渴望什么？
　　有人来敲门，她和李阳对望了一眼。她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摆明了不要去开门。李阳开了门，果然是那两个家伙。她看着他们，不笑，也不打招呼，心里反复想着刚才的问题，她在渴望什么？不管她在渴望什么，一定不是他们，一定不是和周承伍的露水因缘。看到李阳被他那样的左右情绪，她觉得可悲。
　　“走吧！”周承伍看着她们说。
　　“拜拜”梦羽对他们挥挥手。
　　他们挑眉看她，她假装没有看到的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你怎么了？”石杵问她。
　　“我不舒服，你们去吧，拜拜。”她说谎向来是不用打草稿的。
　　“那里不舒服？”周承伍走近了看她。
　　“没大事，我只是有些恶心。”说得有点容易叫人误会，所以梦羽又补了一句：“我肠胃不是很好。”
　　“真的不去？我们去看那只猫，刚才我们过来，它还在那里。”石杵诱惑她。
　　她冷淡的摇摇头。猫是他们几天前一起逛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她很喜欢，又摸又抱的。她的确喜欢猫，但是他们高估了她喜欢的程度。
　　“你们走吧！记得看好李阳。”她对李阳摆摆手。
　　“一起去？”李阳问她。
　　她淡淡的笑了，摇摇头。她别的不行，但是装病是绝对的像，因为她从小到大身体一直不好。脸色永远是一色的白。她从来不曾想过要怎样改善，因为这样很好请假。
　　又磨蹭了两句，他们才慢吞吞的走出去。她又倒回床上，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有些害怕寂寞了。她在想她是不是有被虐待的倾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她竟然会这样？算了，出去走走，就像以前那样。随便走走，把自己摆放在风中，凭风舞动。
　　※※※
　　出了宿舍，梦羽就向着日落的方向走。慢慢的晃悠。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认为真的就像是像政治课上所教的：为把祖国建立成为富强、民主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那是国家主席的事情，与她又和干？而她……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过好今天！
　　是呀，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讲也只能过好今天了，她没有任何欲求的梦想也愿望。她的梦浅浅淡淡，留有过多的后路，并非像那样非完成不可，达成可好；达不成也无所谓。像这样的梦，缺少了一份执着，一份可以永恒的执着，就是那样的可有可无。一如她--一抹游魂，游戈于个个角落，也许留下些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有留下，浅浅淡淡，并不深刻。没有留下什么心情，同样也没有带走什么。也许是太理智，使心没了方向，也许。害怕伤害，害怕错误，所以让思考掌控心的方向，没有伤害，没有错误……这样也好，什么也没有。轻轻地来，轻轻地走，轻轻地……不改变一丝一毫。这是人生的意义，似水痕，浅浅淡淡，轻轻悠荡，然后——再无痕。
　　她还能期盼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快哭出来了？”周承伍的声音插入她的思绪。
　　梦羽转头看他，不语。轻轻错身，避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哭？怎么会？还有什么值得她流泪么？
　　“总是看着你一个人到处闲逛。”他特别把“一个人”说得很重。
　　她转头看他依然不语。
　　“不会寂寞吗？”他又问。
　　她忽然冲他一笑：“会呀！”
　　“那你为什么还一个人，我可……”
　　梦羽打断他的话，可什么？陪她吗？她不想听，也不敢听。“寂寞有什么不好？”她反问他。
　　这次换他无话可说了，他把头凑在她面前很近的地方，好像想读出些什么。她没有避开，只是转换话题：“李阳呢？”
　　“喏！”他努努嘴，梦羽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李阳和石杵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从他们的表情，她意识到了那张离她过近的俊脸。
　　看着李阳转身就走，梦羽没有说话，也转身就走过去，跟在李阳的后面。就那样跟她回了宿舍。到宿舍，她做她的事情，梦羽也不打扰她。她知道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不过她没有问，她也不想解释什么，更何况她也不知道需要解释什么。她自己的问题还没有想出来呢。本来是打算和他们保持最远的距离的，但是结果非但没远，反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梦羽翻出镜子来看，明明她觉得她已经做到了——冷若冰霜，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出来呢？太不成功了。
　　“你在干吗？”
　　“肯和我说话了？”梦羽放下镜子，对她笑了笑。
　　“哼！”李阳不大自然的转过头。
　　“我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她把话挑明了说，她根本就和周承伍没什么。
　　李阳看了她一眼，不语。看着梦羽忙东忙西的，好久才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梦羽睁大了眼睛。
　　“我们交往两年了，他刚去美国，等夏令营结束后，我也过去。”李阳说得平淡，没有任何语气。
　　“周承伍算什么？”她不能不问。
　　“还能算什么？”李阳耸耸肩。
　　“这就是你的认真程度？”梦羽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李阳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
　　“是呀！”她回答的爽快。
　　“前两天还迷成那样，你在说气话吧！”梦羽无法置信。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咯！再说人家又没有对我怎么样，连点表示都没有。”李阳笑了笑，凄凄惨惨的。
　　“怎么没有表示？”梦羽说：“你没看到，那帮女生很少来了。”
　　“那是为了我吗？”李阳喃喃的说，说的很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她凑过耳朵。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梦羽倒回床上，“为了她？不是为了她，还能为了谁，莫名其妙，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吧？！”她自言自语。忽然愣住，想了想这个，不可能。她那么平凡，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呢？李阳虽然这样说，但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
　　可是又能有什么呢？去找石杵问问好了！
　　※※※
　　经过这么多天的艰苦磨难，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陌生了。于是梦羽只身来到了男生宿舍楼。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突然有点想放弃。算了，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只是问问嘛！她的动机很单纯。
　　做好了心理工作，她进去了。看到他们很多人正在聊天，他们也看到了她，都停下来看她。梦羽忽然觉得很不自在，但还是走了过去，对着石杵说：“能不能跟你说点事情。”
　　旁边有人在那里起哄：“哎呀，真温馨，石杵你还不去。”然后就是一阵大笑。她看到周承伍也在他们之中，他不笑也不说话的紧盯着她看，梦羽忽然觉得脸烧了起来。
　　石杵说了声好，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另一个人拉住她：“哎！说什么这么秘密，在这里说好了，让我们也听听你们进展的程度。”
　　“不方便。”心里更尴尬了。
　　“好了，走吧！”又是石杵帮她解围。
　　她点点头，任他拉着走了出去。听见后面的人在说：“哟！来拉拉手哦。”
　　梦羽才发现他拉着她，赶快分开，感觉背后好像被情敌瞪，可是一想，这里都是男生，没有女生，就更不可能有石杵的爱慕者了，也许是她过度敏感了吧。
　　他们慢慢的走，她不说话，他也不问。直到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
　　“对不起，这样把你找出来啊。我想问你一件，就是李阳和周承伍是怎么回事？”梦羽一鼓作气的把她的来意说了出来。
　　他看着她表情有些惊讶：“你想知道？”他看梦羽点头，就又说：“那是他们的事情。”
　　“李阳是我的好朋友，我就不能不问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说的认真。
　　“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答案？”他问。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阳她……”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知道以后你会怎么做？”
　　“当然能帮就帮喽！”梦羽答得理所应当。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为什么李阳那么不开心，他们不应该是男女朋友吗？”她为李阳不平。
　　石杵很惊讶的看她：“你那只眼睛看到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她答得理直气壮。
　　“你觉得那样就算了？”他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不算？”她反问他。
　　“你是不是以为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是男女朋友了？”
　　梦羽看着他，不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很白痴。
　　“你真的这样认为？”石杵膛目以对。
　　“怎么了？”
　　“那么我们两个现在算不算？”他举了个简单的例子。
　　“当然……呃……当然不算了。哎呀！那不一样的，人家是郎有情妹有意。”她争辩。
　　“你怎么看出人家郎有情了。”他的问题越来越难回答。
　　她撇撇嘴：“起码李阳有意思，而他没有拒绝不是吗？”
　　“他们一起的时候我们两个也在，那你怎么想？”
　　怎么想？说起这个来她就有气：“不怎么想，要不是为了帮李阳制造机会，我才不去自己找麻烦呢。”
　　“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
　　“你们？”完了，她刚才好像说错了话。
　　“就是我和伍呀。”石杵看着她，不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呃……”她差点就直接点头，“当然……当然不是啦！”
　　显然，他没有那么好混，“我怎么总觉得你在躲我们。”
　　躲？她恨不得这辈子没有见过他们，“什么？”梦羽故意装做不解的样子。
　　石杵没有在追问什么，转换话题的和她讲：“如果有人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应该是在说李阳和周承伍，她精神来了：“当然就接受了。”
　　“那要是你不喜欢人家呢？”
　　“啊，不喜欢呀……”她垮下肩，又问：“周承伍应该喜欢李阳吧！”
　　“我不是在问李阳怎么办，是你怎么办？如果有人喜欢你。”
　　“我？喜欢就喜欢关我什么事？”她耸肩。
　　“所以，你应该知道了吧！”
　　“啊？那李阳怎么办？”他的意思是周承伍和她的观点一样--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你应该知道她有男朋友吧！”又是一个炸弹向她投来。
　　“你怎么知道？”她一把拉住他。不会吧！这种事都能让他知道？
　　他笑得神秘，并没有正面的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她：“你对爱情有什么看法？”
　　她知道他又要告诉她一些什么，就像往常一样，用他的方法告诉她一些她没有想过的道理。她想了想：“我对爱情没有任何看法，不过我觉得它对李阳很重要。”
　　“为什么？”
　　梦羽席地而坐，石杵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她问他：“你怎么看上帝、神、佛，还有各方神灵？”
　　他笑，“我是无神论者。”
　　“对，这是你的观点，但是对于我来讲，我相信世界上总有他们的存在，毕竟有很多人信奉那些的种种。像爱情，我不想亵渎它，只是不知道它会以怎样的形式发生。”梦羽仰头对天，说出在心里埋了许久的话：“我无法了解，因为对于我来讲，每个人都是一个生命的个体，怎么可能就那样因为那种抽象的东西被连接在一起。那种的发生率只在于言情小说里。”在石杵的面前，她总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心里话。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结婚？”他学着她的口气说话。
　　她拔着地下的草含在嘴里轻声答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像我们家，我奶奶那一代是像古代，结婚前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我爸妈虽然是自由恋爱，但是他们结婚都是有一个具体的理由，我妈要结婚是因为结婚可以分房子，拿假期，正好正在和我爸交往，所以就结了。”对于她来讲，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论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可能把人真正的连接在一起。爱情、婚姻，那些都是人们躲避寂寞的借口。
　　他们一直聊，聊到很晚。她从来没有和谁聊过这种话题，梦羽知道这样让他了解她，对于她不是件好事情。但是忍不住，因为她不曾跟谁可以聊得这么深刻。
　　但是到最后，她却还是忘了问清楚李阳的事，想着石杵和她说过的话，意思是在告诉她不必操心。她总是不自禁的想去相信他，就在和他见到的第一面，她就觉得他是一个不张扬，又有深度的人。
　　※※※
　　十天很快就要过完了，最后一天是大家交换通讯录，开联欢会的时候。联欢会的主持人是周承伍，看着他在上面神采飞扬，梦羽不禁漾起了笑意。想起这几天的生活，她想她和他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刚才他和石杵过来要她写通讯录，本来想写假的，可是看着他就有些做贼心虚，只好乖乖的把自己给卖了。
　　至于李阳和周承伍的事情，她没有再去管，看他们还是维持着以前的那个关系。不过一般的时候还是她们四个在一起，有时候也会有别人，最多的时候就是她和李阳一起。现在她已经不再追着周承伍到处跑了。
　　临走的时候，梦羽的爸妈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她没有很快的走开。看着李阳，知道她很快就要出国了，以后要真的想见面也很难了。至于周承伍和石杵，她还没有想通到底希望不希望他们再找她，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因为她的希望与不希望来决定找不找她，所以她也没有想得必要了。
　　“以后在联系啊！”她对着他们摆摆手，假装很开朗。其实真的是很舍不得。
　　“好的。”他们点点头。
　　她拉着李阳，把随身的项链转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以后记得给我写信。”
　　“好”李阳笑着对她说：“你以后要是无聊记得要用力想我哦。”
　　“我会的。”她回她一笑。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对他们摆摆手。
　　“再见”
　　他们目送着她上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