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未渝（宁悦版）》漠上漪

4、第四章

　　我强撑着不住打架的上下眼皮儿，昏昏沉沉地上了楼，打开包取钥匙的时候，却蓦然惊醒过来。
　　我的包里，多了一部手机！
　　呃，真是要命啊，我给司机师傅念完了项墨发来的地址，顺手就把有志的手机装进了自己包里。
　　这可怎么办呢？
　　我看着有志的那部手机，再一次欲哭无泪。
　　住的地方离得那么远不说了，最主要我已经拒绝了有志，实在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怎么办呢？
　　项墨的名字就那么突兀地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可我只是心跳加速十秒钟之后，就又想起了刚才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我立即决然地否定了用有志的手机打电话找他的决定。
　　啊，不管了，明早再说！

　　小梅照例又是在我已经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饭的时候，才蓬头垢面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揉着眼睛往卫生间走，一边打着哈欠问我：“小悦，你昨晚什么时候才回来的啊？”
　　“十二点多了。”我没精打采地催她，“赶快洗了吃饭，包子都凉了。”
　　小梅回头看我一眼：“唉，看来人家很喜欢你，所以才拒绝得那么辛苦是吧？你呀，又伤了一颗纯情少男的痴心哦——”
　　“什么嘛——”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笑着进了卫生间了。
　　我叹一口气，继续低头跟我的早餐奋斗。
　　小梅梳洗完毕，在我对面坐下来，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两眼放光地开始八卦：“哎，那个大志是不是真的特别喜欢你啊？”
　　我无语：“拜托，是有志不是大志啊！”
　　“咳，管他什么志呢。”小梅很豪气地摆摆手，继续八卦地问我，“你别回避我的问题，快说，人家是不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拉着你的手哭着求你再给个机会啊？”
　　“喂喂，你还能再离谱点儿吗？”我忍不住笑了，“你以为人家就跟你这张嘴似的，三分钟不到，就能从很喜欢到特别喜欢，最后发展到喜欢得不得了，非要哭着求着跟我在一起啊？”
　　“那你还跟人家待一起那么久？”小梅白了我一眼。
　　我叹一口气，把昨晚的情况简单地跟她说了。
　　小梅那颗八卦的心得到了一定的满足，这才打着饱嗝儿起身，但是接着就又问了我一句：“听你说，他条件挺好的，人长得好像也不赖——可你为什么非要拒绝人家啊？”
　　我的心，一下子就又跳得急了两拍。
　　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他吗？
　　可是，眼前接着就又浮现出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由又涌上一阵沮丧的情绪来。
　　小梅是个机灵鬼儿，一定从我的神态觉察出了什么，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我：“小悦，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呃，心上人？
　　项墨的身影立即就从心头掠过，我的脸没来由地蓦然一热。
　　“呵，来真的啊？脸都红了！”小梅这下可是发现新大陆了，立即蹦过来一把抓住我，“快说快说，是谁啊？”
　　“哪里有谁嘛？”我甩开她，逃到自己房间里去换衣服。
　　“还不承认？”小梅在后面促狭地笑，“嗯，让我猜猜，是——啊，我知道了！”
　　你要知道是谁，那就出鬼了呢！
　　我得意地抿着嘴笑。
　　果然，就听小梅一边往自己房间里走，一边大声说：“哼，肯定是管配菜的老杨！”
　　我笑着回她：“得了吧，还不知道哪个人的眼睛一天到晚巴巴儿地瞅配菜间里呢。”
　　要知道，小梅喜欢配菜的小周，那可是已经不止两三个月了。
　　果然，小梅一听我说这话，立即不干了，冲过来要呵我的痒。

　　有志的手机，我最终还是找刘姐解决了。
　　刘姐一如既往地爽快：“没问题，我给你强哥打个电话，叫他告诉有志过来取。”
　　刘姐接着便神神秘秘地往我跟前凑了凑，我就知道她要探问我和有志的事了。正打算跟她说，不料有人找她，刘姐于是颇有深意地笑看了我一眼，就忙着处理其他的事情去了。
　　再后来，大家都忙着干自己的事，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晚上，叔叔一家带着奶奶过来吃饭，因为今天是堂弟宁康的生日。我替他们安排好了桌子，又给宁康塞了二百元钱，就接着忙活去了。
　　叔叔几次叫我跟他们一起坐坐，可我都抽不出空来。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不肯跟他们一起坐下来，不只是因为忙。
　　我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这样一家人和和美美坐在一起吃着笑着的欢乐场景，离现在有多久了。
　　或许，追求各自幸福的他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太喜欢怀念以前的欢乐和幸福的我。
　　我躲在角落里，暗暗地叹了口气，重又收拾心情忙活起来。
　　想起宁康最喜欢吃烤牛筋和烤培根，所以我特地去厨房跟配菜的小周说了一声。
　　没想到，这边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就听到小梅在外面扯着嗓子叫我：“宁悦，有人找！”
　　小周便笑着说：“行了，小悦，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赶快去看看谁找你吧。”
　　我连忙道了谢，答应着往外跑：“来了来了！”

　　怎么也没想到，大厅中央那个静静候着的人，居然是他！
　　我的心一下子就又跳得急了起来，就那么不假思索地开口，然后才发现，自己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之情：“项墨，是你！”
　　大脑好像直到这时候才开始恢复工作，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他来找我干什么？
　　这么想着，嘴巴里居然就很傻地问了那么一句出来：“你来找我吗？”
　　他似乎愣了一下，大约是被我有些不合时宜的惊喜给吓着了吧，顿了顿，才有些勉强地牵牵嘴角扯了个笑容出来，说：“是啊，我来拿有志的手机。”
　　大脑蓦然清醒，想起了有志的手机，还有，他是有志的室友。
　　“哦，对了，你看我真笨！”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再一次，心里只剩了空空的失落。
　　宁悦，你说你自作多情什么呢？人家明明只是帮哥们儿来拿手机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拿出手机递给了他：“有志昨晚喝醉了，把手机落我这儿了。”
　　说完了，却又觉得自己很好笑：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人家在乎这些吗？宁悦，你真是病得不轻呢。
　　“嗯。”意外的是，他接过手机，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如我猜测的那样转身就走，而是有些着意地看了我一眼。
　　那个眼神，很奇怪，似乎有所期许，又似乎欲言又止。
　　我在惊讶的同时，就又不争气地胡思乱想起来，可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看着他微笑。
　　更叫我觉得惊喜而又疑惑地是，他居然也就只是那样看着我，既不说什么话，却也不道别离开。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之前的某些判断可能并不那么准确。
　　项墨，你对我，其实并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吗？

　　其实可能只是两三秒的时间，可是对我而言，那个瞬间美好而悠长。
　　终于，我看到他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了。
　　不料，有人却突然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过会儿来三号桌陪我们喝两杯吧！”
　　我不禁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哦，是叔叔。
　　正要开口说话，没想到对面的项墨突然跨上一步，就那么突兀地把我挡在了身后，接着，我听到他第一次那么激动地提高了声音，冷冷地对叔叔说：“她不陪酒！请你放尊重点！”
　　四周蓦然一片安静。
　　我愕然抬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项墨。
　　虽然只是个侧面，但我却是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那么愤怒的表情。看他紧紧咬着牙的样子，我甚至怀疑，下一刻他就会一拳挥到叔叔脸上去了。
　　他在干什么？他是误会了什么吗？所以呢？这是——在保护我？

　　叔叔显然也被他的举动弄懵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接着就呵呵地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又指着我对他说：“小伙子，宁悦是我侄女，我是他叔叔。三号桌是我们家宴，我让我侄女来陪家人喝两杯酒，有什么问题吗？”
　　我清晰地看到，项墨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刚才那样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惊讶和尴尬。
　　“没问题。”他飞快地道了声抱歉，“那个——我先走了。”
　　然后，他甚至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梅悄悄地站在了我身后，全程目睹项墨出丑的经历，叫她忍不住和叔叔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很想笑，却不是因为好笑，而是因为内心无可压抑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