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未渝（宁悦版）》漠上漪

5、第五章

　　叔叔再三叫我去三号桌坐一会儿，实在是盛情难却，再说他是长辈，而今天又是宁康的生日，连奶奶都来了，我再不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只好跟刘姐说了一声，和叔叔一家坐了一会儿。
　　叔叔倒是很沉得住气，关于项墨的事，他一句也没有探问，只是问了问我的情况。
　　直到我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叔叔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字斟句酌地跟我说：“小悦，你也不小了，有合适的，别错过了。”
　　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惹得婶婶走了老远还回头看我。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小梅那个八卦精估计都快被憋坏了，甚至等不到一起回家，趁着只有我们两人一起收拾一张桌子的时候，就忙不迭地追问起我来：“小悦，你是不是就为了今天那小帅哥才拒绝大志的啊？”
　　我哭笑不得：“拜托，说几遍了，是有志啊！”
　　小梅把手中的杯盘碗筷放进地上的箱子里，笑着推了我一把：“去去，别打岔，快说是不是？”
　　“是什么嘛？才不是！”我笑着白了她一眼，低着头擦桌子。。
　　“哼，还不承认？”小梅不依不饶地说，“既然不是，那你好端端脸红什么啊？”
　　哎呀真是，我也发现自己这两天特别容易脸红。
　　小梅看我没说话，就当我默认了，也不管手里的活了，凑过来悄悄问我：“喂，快说嘛，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看看附近没有别人，就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告诉了她：“他是强哥和有志的哥们儿。”
　　小梅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她一激动，嗓门就又大了几分。
　　我连忙戳了戳她：“嘘，你小点声儿！快干活，早点下班回家再说啦！”
　　小梅不好意思地笑笑，但并没有忙着去干活，而是又凑了上来：“你俩进行到哪一步啦？”
　　“什么嘛！”我低下了头，“我——我还不知道人家对我有没有意思呢！”
　　“得了吧！”小梅立即又笑着推了我一把，“没意思才怪了呢。”
　　“你又不认识他，你知道什么？”我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俯身去擦手边的两把椅子。
　　小梅一边和我一起擦椅子，一边笑着说：“我是不认识他，可是晚上那一出英雄救美我也看到了哦。”
　　我也一下子就又想起他因为误会挺身而出护在我身前的那一幕来，咚咚乱跳的心里，在暗暗的窃喜之外，更多了几丝隐隐的甜蜜之意。
　　小梅看到我怔怔的样子，笑嘻嘻地在我脸上摸了一指头：“嘻嘻，又想起人家了是不？瞧你那花痴的小样儿吧，想装都装不住呢。”
　　我作势去拧她的嘴：“死丫头，你才花痴呢！”
　　小梅笑着告饶，完了却又追问一句：“喂，说真的，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啊？”
　　“进行什么啊？”我略带惆怅地白了小梅一眼，“我真的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哎呀你真是，这还用想什么？人家对你没意思，会那样上赶着去管你的闲事吗？”小梅立即说，“而且，看当时的样子，那要真是客人对你不尊重的话，我都怀疑他会冲上去跟人家打架呢！”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对我要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为什么要那样护在我身前？
　　小梅把椅子摆放整齐，又推了我一把，悄悄地说：“小悦，这年头，遇到喜欢的人就勇敢地冲上去啊，可别等人家被别人抢走了，你就只剩下后悔了！”
　　呃，要我像小梅追小周那样，我可做不到，我可没有小梅那份勇气。
　　我笑着摇了摇头，往更衣室走去。
　　小梅追上来：“小悦，你是不是面子薄不敢追啊？别害怕——姐全力帮你。”
　　我忍不住笑了：“嗯，那我先谢谢你啦！”
　　小梅一听这话更来劲儿了：“小悦，那你把人家底细摸清楚没有？知不知道他叫什么，有没有他电话号码？”
　　我愣了一下，看看快到更衣室了，就停下脚步悄悄地说：“他叫项墨，我没有他电话号码——有人的时候你可别乱说啊。”
　　“放心啦——我知道你脸皮薄！”小梅笑着说。

　　小梅说到做到，进了更衣室看到人多，果然就没再追问下去，只是给了我一个“回去再说”的眼神，就开自己的柜子去了。
　　我背过身去，一边开柜子取衣服，一边就又回味起他刚才挺身而出的那一幕来。
　　心里，几许甜蜜，几许喜悦。
　　“刘姐来啦？”小梅的大嗓门突然响起，一下子打断了我脑海中一遍遍甜蜜的回味。
　　我回头看见刘姐，便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刘姐回了个微笑，就往我走过来，却没想到刚一迈步，就被小梅拦住了。
　　“刘姐，强哥又来接你啦？”小梅问。
　　刘姐笑着点点头：“嗯，是啊。”
　　“刘姐，强哥那个叫项墨的哥们儿你熟吗？”小梅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小梅，也太直接了些，她可别把我也扯出来。
　　就看到刘姐愣了一下，随机就又笑了：“咦，你怎么会认识项墨？”
　　“哦——是啊是啊。”小梅眼珠一转就转向了我，“我是听小悦说的。”
　　我一下子慌了神：这个小梅，她果然把我扯出来了，叫我怎么跟刘姐说啊？
　　但是还没等刘姐把目光转向我，小梅就又接着很成功地把她的目光吸引了回去：“我刚才见到他来找小悦取手机，觉得好帅啊！”
　　刘姐一下子就笑了，在她脸蛋上刮了一下：“好啊，没看出来你个小丫头还挺花心啊——怎么，觉得项墨帅啊？那，有没有小周帅啊？哈哈！”
　　大家听了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我偷偷抹了抹被吓出来的冷汗，又悄悄拍了拍自己噗噗直跳的小心肝，这才定下神来。
　　小梅笑嘻嘻地说：“不是一个类型的，各有各的帅——我家小周是阳光俊朗型的，项墨嘛，是清秀斯文型的——嗯，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我更喜欢哪个类型的，对吗？那还用说，我当然还是更喜欢我家小周这类型的！”
　　大家再次被小梅逗得哈哈大笑——人家小周明明还没表态说同意跟她好呢，只不过最近对她好像也有了点儿好感，她这边已经成了“我家小周”了。
　　我也跟着大家笑了。
　　说真的，对于小梅的爽直，我还真是又羡慕又佩服。

　　怎么也没想到，小梅开了这个话题，不仅引得刘姐忘了来问我和有志的事，还打开了她关于项墨的话匣子。
　　“别说，小梅你还真有眼光！”刘姐接着说，“项墨可不光长得帅，还是个才子呢！”
　　“哦？”大家都来了兴趣。这年头，还有人用“才子”这样的称呼吗？
　　刘姐接着就说：“项墨跟有志是同学。听有志说，人家在大学里可是风云人物。最厉害的一次，是跟外国大学生演讲比赛，一口流利的英语把人家一群老外都比下去了……”
　　“哇——”大家不约而同发出一片赞叹的声音。
　　刘姐又接着说：“大学毕业以后，他本来跟我家大强他们都在一个公司上班。前段时间人家跳槽了，去一个新公司当了个小领导呢！”
　　“哇，还很上进呢！”有人大概听着心动了，追问道，“刘姐，大才子有没有对象啊？”
　　“好像没有吧——”刘姐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不过啊，你们还是别想了吧，这样的男孩，找对象一定很挑剔的，一般人肯定看不上。”
　　周围响起一片嘘气的声音。
　　我也突然有些失落，隐隐地，仿佛看到了我和他之间的差距。

　　洗漱完毕，坐到床上，照例翻开那本厚厚的《大学英语（二）》，可是还没等我看完一句完整的话，小梅就进来了。
　　我看着她一脸黑乎乎的矿泥面膜，忍不住皱眉：“你小心点儿，别蹭我床上了。”
　　小梅白了我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亏我还打算给你个好东西呢！”
　　我笑着问她：“什么好东西啊？”
　　“手机给我。”小梅大大咧咧往我床头一坐，伸出手来。
　　“干什么啊？”我满脸疑惑地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小梅一脸得意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机，飞快地在我手机上点了几下。
　　我看着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问她：“谁的电话号码？”
　　小梅对我抛个媚眼儿：“项墨的。”
　　“啊？”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废话，我是谁啊？我可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的李乐梅诶！”小梅摆个自以为酷酷的造型对我邪魅一笑，“怎么样，给他打个电话吧？也算没有白费我跟刘姐那一番口舌！”
　　“开什么玩笑你？”我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莫名其妙给他打电话，我疯了我！”
　　“就知道你会这样磨磨唧唧的！”小梅躲开我的手，站起身来，“像你这样子犹犹豫豫的，黄花菜都要凉了！打铁要趁热，知道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看我急得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跳下床去追她，小梅故作一脸惊慌状：“哎呀糟了，我已经给拨出去了，这可怎么办啊？啊？怎么办？”
　　我以为她开玩笑的，谁知道接着就看到手机屏幕在闪烁，而且已经隐隐听到了彩铃的声音。
　　要死了，这个小梅！
　　我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
　　小梅一边躲着我，一边对我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儿，脸上掉下几块半干的矿泥来。
　　“小梅你别胡闹——”我急得都快哭了，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了手机。

　　可是，一切都迟了，我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在一秒钟之内，从拨出状态变成了接通状态。
　　然后，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出来：“喂，哪位？”
　　世界蓦然一片静寂，仿佛都在等着我的回应。
　　我呢，那一瞬间却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不跳了。
　　我傻傻地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对面的小梅。
　　她对我摊开两手，用口型说：“我看好你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很想立即挂掉电话，但不知为什么，手抬起来却又放下，仿佛按下那个挂断键需要千钧的力气。
　　对面的小梅急得又打手势又做口型，以至于半个脸上的矿泥都掉了下来，慌得她忙不迭地又按又拍。
　　听筒里再次有了动静，我又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小，却格外清晰。他又问了一遍：“喂，哪位？”
　　不，我不能就这样挂了电话，否则以后怎么跟他解释？
　　那么，说点什么呢？啊，对，自我介绍！
　　结果，我对着电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成了这样：“我、我是宁悦。”
　　老天啊，蠢死我算了！
　　那边蓦然也是一片沉默。
　　等我再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水，握得手机都湿漉漉的了。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那样平静而又郑重的语气开口，说：“我是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