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苏》红眼

5、受死

　　010

　　艾景像是溺水的人一样猛地张大嘴努力呼吸空气，尔后艰难地咳嗽了几声，把喉管里粘附的小血块吐出来。

　　鸟人戳了戳艾景的肩膀，“快开。”

　　艾景睁着充血的眼睛看了鸟人两秒，伸手把小秀包开了，搭扣在她手里只需要几乎不费力地轻轻一拉。

　　鸟人打开小秀包，怔怔地看着里面的几样东西，翻了个个，将它们全倒了出来。

　　早上吃剩的葱油饼，一只象牙笔，几块碎银和一锭金子，一把材质样式与之前匕首一模一样，但只有拇指粗细的小刀，几段绑头发用的头绳……

　　所有东西都饱蕴灵气，但……如此简单随意……

　　鸟人荷荷笑起来，声音像乌鸦啼鸣，干涩难听，“灵宝，灵宝，居然是灵宝……”

　　世上有灵之物不知凡几，灵宝比灵器更上一层楼。

　　除了三千山的豪门大族，谁会把价值千金的灵宝随随便便扔给一个还没开始锻体的小毛孩。任由这小毛孩暴殄天物地拿灵宝装什么金银玩具吃剩的饭饼。

　　鸟人怔怔地想起以前拜师的那个小门派，掌门手里的那件长期蕴养，视若珍宝的，不就是一件灵宝么……

　　“你真是从三千山来的？”鸟人干哑着嗓子问。

　　艾景并不觉得开心或得意，浑身上下只感觉到疼，以及……鸟人的眼睛里的凶残之意，她不知道自己家的小秀包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但看鸟人的表情，估计是什么宝贝吧，一边咳一边笑，艾景觉得很痛快。

　　“你个睁眼瞎的臭鸟，我大娘二娘三娘随便谁，伸根手指头就能碾碎了你。”

　　鸟人一脸平静地将小秀包放进怀里，“我知道。”他看着艾小景，缓缓抬起了泛着幽光的手爪。

　　什么上贡，什么湖神，在这小祖宗身上一堆宝的前提下，都不重要了，鸟人还得防备着被湖神发现了她，湖神乃大能，说不得，眼神毒辣，一眼就能瞧出这小姑娘的不凡来，到时候麻烦更多。

　　应该是没法再吃到好吃的糯米团子，没法再见到三娘了。

　　艾景很光棍地抬起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都把我弄成这样了，又看上了我的宝贝，自然是准备杀人灭口再躲起来避开风头，哼，别以为你逃得掉，我那几位娘亲不会放过你的，你碰了我，碰了我的东西，天涯海角她们都能找到你。”

　　说实在的，艾景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临死之前，还不准自己随口胡说过过嘴瘾么。

　　鸟人表情僵了僵，手顿在半空，半天压不下去。

　　高级功法里不乏有千里寻踪之术，更妄论高门大族通常都会给嫡传子弟点魂灯，一旦子弟在外身死道消，魂灯能自动收集凶手的信息锁于灯芯上，别说千里追踪，哪怕逃到北荒，也能被抓回来。

　　鸟人惊疑不定地两个眼珠子不停晃动，最后哼了一声，“罢了，把你送给湖神老子马上就走，硬抗破咒丧魂，大不了就是掉回一环，等避过这一遭，有你这祖宗的宝贝在，何愁没有重回三环的那一天，到时候，不但是三环，我还要修四环，修五环，修筑基大圆满！”

　　他资质不行，早已绝了再上一步的念头，但灵宝乃奇珍，像这秀包一样温养万物的灵宝更是希罕，有这灵宝在手，再深入深山老林寻觅天材地宝置于其中，说不得，是老天赐给他裴千汇的一场造化。

　　主意打定，鸟人再不愿耽搁，扯下艾景的斗篷揣进兜里，抓起艾景就打算离开，艾景破口大骂，腿脚在鸟人身上乱蹬，鸟人烦躁地打了艾景一巴掌，“给我安生点！”

　　“我不会饶了你！”

　　“我不会饶了你！”

　　小姑娘的声音凄厉，带着痛恨，鸟人充耳不闻，抬脚悬空而起，就往外走。

　　碰的一声。

　　鸟人叫了一声，像撞到一堵墙，直挺挺从天上摔落，手一松，将艾景摔倒地上，自己捂着耳朵大叫。

　　艾景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看到鸟人捂着耳朵的手指缝里往外流着鲜血，他面前一片空白，并没有遮挡，也不知道刚才撞到什么了。就这一两秒的间隙，鸟人突然明显向后仰了一下，又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腰，很快，有鲜血往外涌。

　　“啊！啊！”

　　鸟人惨叫不绝，连连后退，身上不断有突兀的伤口出现，每一下都是鲜血直流，耳朵、脖子、手臂、腰、大腿。

　　鸟人突然大叫了一声，身体一晃，原地出现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幻影，齐齐向外扑去。

　　艾景睁大了眼睛，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所有幻影突然消失，鸟人的身影从洞壁旁现身，一头栽倒在地，荷荷出声，地面上迅速积起一滩鲜血。

　　艾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鸟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小，发了好一阵子呆，突然扑上去，忍着断臂和胸口的疼痛，从鸟人身上抢回了自己的斗篷、秀包，这两件物事都非凡品，血液不沾，自行滑落，艾景抱着自己的宝贝，站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鸟人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艾景突然出声喊道：“三娘！是不是你！三娘！”

　　“三娘！”

　　经受了一晚折磨，艾景泣不成声，小小的身影站在阴冷潮湿的洞穴里，身上到处沾着血迹和伤损，说不出的可怜和楚楚动人。

　　洞口外，隔着虚幻的藤蔓，一个模糊的水一样的人影安静俏立，她与鸟人几乎是同时来到这里，适才鸟人对艾景诸多折磨，她不过是在一旁静观，直到鸟人决定将艾景带去湖神处，才出手了结了他，也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

　　这会儿，小女孩在洞里一声声叫得哀怨凄婉，人影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艾小景累了，鸟人在一旁早已无声无息，洞里阴冷异常，恐惧重新袭上心头，艾小景穿上斗篷，扶着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出山洞，迷茫地望了望四周，看到平原远处有灯火，吸了吸鼻子，迈着缓慢的步子向那个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三娘的身影悠悠然现身，除此之外，身后有个战战兢兢的绿色身影，身上披着的衣衫如老树皮一般，脸色也一般如此，头发是墨绿色的枝条，上面有枯枝也有绿叶，树精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

　　目视艾小景走出两三百米远，三娘突然道：“跟着她。”

　　“是，灼衣大人。”树精小心翼翼地回答。

　　“送她去三千山，拜北斗道门。”

　　“是。”

　　“她若有什么闪失……”三娘灼衣转头看向树精，“你一家老小，偌大塘沽山，就不要再存在下去了。”

　　“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尽心尽力。”

　　树精头捣如蒜，他只是塘沽山上一颗成精的槐树，开了灵智后又花费了许多时间，拉拔起一些子孙辈以塘沽山为依托修炼成精。塘沽山，在偌大北荒，不过是一座小山头，北荒妖王座下鬼将灼衣大人说要他塘沽山不复存在，那或许不比挥挥手更困难。

　　汗珠一滴滴落下，槐树精匍匐在地上，直到再也感应不到自家主子的气息，才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额头，满脸皱纹皱作一团。

　　“真是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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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人人物卡

　　姓名：裴千汇

　　绰号：飞天乌鸦

　　修真等级：筑基三环

　　身份谱：原是无名门派弟子，二十岁入门，三十岁锻体成功，主修飞天遁地术、幻鸦诀，擅长幻术、悬浮，战斗力不强，经五年突破一环，在二环上蹉跎十年未得寸进，被仇敌驱逐出三千山，沦落到凡俗地界，有奇遇，晋级三环，却在路过此地时，不慎招惹湖神，被湖神下咒拘魂，年年岁岁逗留于此，每月向湖神上贡求得太平。

　　死因：误拐艾景，死于三娘灼衣的九尾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