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废文》凉秋霁

36、第35章

　　林书远在姜大夫被召走那日便换了房间，这几日身体都恢复得不错，但到底是手脚筋皆断，并无行动能力，也无法去向新皇复命，多少有些着急。
　　这日傍晚，林书远正半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房外向皇上请安的声音，微微一愣，睁开眼便见萧子墨走了进来，连忙开口，“臣林书远拜见皇上。”他下意识的便要下来行礼，却又因此牵扯到身上的伤，眉头一皱。
　　“林卿免礼，躺着便好。”萧子墨见状开口阻止他的动作。
　　“谢皇上。”林书远微微俯首，又重新在床榻上倚好。
　　不是他逾矩，只是如今的他，真的做不来那些礼数，况且，他也知道，萧子墨并不会在意这些。
　　“林卿受苦了，”萧子墨见他躺好，继续说道，“你为夏国做的事，朕不会忘，夏国也不会忘，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寻最好的大夫，并在此许你一个条件，只要你想，便如你所愿。”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萧子墨相信林书远的人品，才会许出这样的诺，虽只是口头之言，却足以抵一枚免死金牌。
　　林书远闻言就是一愣。
　　片刻后，他神色缓了缓，再次颔首，“皇上言重了，臣所做的，皆是本分。”
　　萧子墨微微一笑，“君无戏言，我既然承诺了你，便再无收回的道理，林卿也不必太过自谦。”
　　林书远沉默了片刻，神色变了几变，开口，“臣，谢主隆恩。”
　　萧子墨淡淡点头，又道“林卿先再此好好将养身子，待再过几日，战事稍缓，朕便会带你回京。”
　　“谢皇上。”林书远再次颔首。
　　“林卿不必多礼，”萧子墨又道“这几日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去，莫要委屈了自己。”
　　“多谢皇上关心，臣记下了。”林书远答道。
　　“那林卿就好好休息吧，朕先回去了。”此时天色已经不早。
　　“恭送皇上。”林书远无法起身，只得俯了俯身子，示意。
　　萧子墨转身离开。
　　萧子墨回到主殿时，苏钰正坐在书案旁翻看一本书。
　　这几日，萧子墨一直没提为苏钰安排住处之事，倒是让人在主殿为自己加了一张床榻，苏钰便也不问，一直在这儿住着。
　　萧子墨看到苏钰，脸上立刻带上温和的笑意，快步走了过去。
　　或许是书看得并不怎么走心，苏钰听到声音，便将书放了下来，端起案上刚泡好的茶，倒了两杯。
　　萧子墨坐到苏钰身旁，不待苏钰开口，便执起其中一杯茶，放在唇边抿了口，既而笑道“祁门红茶，小钰有心了。”
　　苏钰微微一笑，将茶壶放下，缓缓道“虽是练武的身子，但这里毕竟是北方，又值深冬，从外面回来难免带了寒气，却也该驱一驱，祁红性味甘温，可补益身体，善蓄阳气，生热暖腹，此时饮最好。”
　　“小钰说的是。”萧子墨颔了回首，语中带笑。
　　苏钰这回倒是没再理会他，只是执起另一杯茶浅饮了口。
　　萧子墨又饮了一回茶，再次开口，“明日便是你及冠之日，可有想好如何安排？”
　　苏钰闻言微微一愣，既而轻笑，“是啊，明日我便及冠了，”他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萧子墨，“外面的雪可有停？”
　　“未停，”萧子墨面上微带探寻，“怎么？”
　　苏钰唇角轻轻挑起，“无需准备什么，那些礼数我也不大喜欢，明日便陪我去看看雪景吧。”
　　“嗯？”萧子墨愣了一瞬，然后温和地笑，“好，就依你。”
　　苏钰只低头抿了口茶，不再说话。
　　翌日。
　　天还未亮，萧子墨便醒了来，因怕吵醒账内还在睡着的苏钰，故意将起身的动作放轻了许多，梳洗过后，便掀开床帐来到苏钰榻前，看着安静的人儿温柔一笑，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步走到衣架前，拿过左侧玄色的裘衣披在身上，离开了主殿。
　　待关门的声音响起，苏钰才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慢慢坐起身子，看着萧子墨离开的方向愣了片刻，便穿上外衫和靴子下了榻。
　　苏钰简单梳洗一番，想了想，又拿出袖间的玉簪细细看了看，淡淡一笑，抬手束起了几缕乌发。
　　苏钰来到门前，打开。
　　寒气扑面而来，雪已经停了，此刻天色还有些暗，但已是曙光出现，看来今日会是个好天气。
　　厚厚的白雪铺满天地间，地上平整得如展开的宣纸，只有一派孤零零的脚印，看起来很是突兀，显然是刚离开不久的萧子墨留下的。
　　苏钰踏出房门，在主殿外静静站了会儿，便提步朝着左侧的小路走去。
　　虽已来了边城几日，但苏钰大多时间都是待在主殿，并未好好看过这个地方，此刻也不知要去何处，只是忽然有了兴致，便漫无目的地边走边看，如此竟也给他发现了一片梅园。
　　这地方倒是空旷，除了梅树便再不见别的了。满枝红色的梅花映着白色的雪，清新淡雅又鲜活艳丽，香气并不浓烈，伴着凉凉的空气盈在鼻间，令人觉得舒适无比。
　　苏钰停下脚步垂手静静而立，看着这一片梅雪相映，不由便想拿墨玉阁里的那几株作对比。
　　同样是梅花，生在洛城却要开得早些，只是，先开便会先败，如此看来……
　　“怎么如此早便醒了？”萧子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钰闻言一愣，转过身，便看到一张温和的笑脸，便也笑了笑，“你不是更早？”
　　萧子墨不说话，只是将身上的裘衣解下，披在了苏钰身上，并帮他系好，微带责备道“此地不比洛城，外面寒气重，又刚下了雪，出门怎的也不知加件衣服？”
　　苏钰不知在发愣还是在想什么，竟是静静地由着他的这些动作。
　　萧子墨没听到答话，微微抬眼，便见到苏钰发间的玉簪，正是自己亲手所刻的那一个，他愣了一瞬，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直直地看着苏钰道“这玉簪，果然最适合你。”
　　苏钰闻言轻扯了扯唇角，“多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萧子墨忽然眉梢一挑，“更喜欢的，是礼物，还是送礼物的人？”
　　苏钰愣了一下，既而笑道“礼物再好，终究是死物，里面藏着的心意，才是无价的。”
　　“那么，我的心意，”萧子墨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问下去，却是轻轻一笑，道“先随我回去吧，用了早膳，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苏钰应了声，便与萧子墨一同离开。
　　一路上，两人皆是沉默。
　　回到主殿后，萧子墨便传了膳。
　　苏钰则是先进了内间，将裘衣解下挂在衣架左侧，然后才又朝大厅走去。
　　今日的膳食与往日倒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碗面。
　　苏钰微带疑惑地看向萧子墨，“这是？”
　　萧子墨笑了笑，将盛着面的瓷碗递到苏钰面前，“我听说这里的人过生辰都要吃一碗长寿面，便也为你准备了一碗，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苏钰伸手接过瓷碗，拿起一旁的筷子挑着长长的面放入口中尝了尝。
　　这长寿面倒是简单清淡，十分平凡，却能让人感到真实的温暖。
　　萧子墨微带期待地问，“如何？”
　　苏钰抬眼看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道“这面，是你做的？”
　　萧子墨闻言微微一愣，面上闪过一丝失落，“怎么？很难吃？”
　　“不，”苏钰轻轻摇头，茶色的眸子中竟藏着一丝温情，“很好吃。”
　　萧子墨先是一愣，目光微闪，既而在唇间勾起一丝笑意，缓缓道“你若喜欢，以后每年我都做给你吃。”
　　苏钰淡淡一笑，“好啊。”
　　萧子墨眉梢挑了挑，然后笑着道“快些用膳吧，一会儿就冷了。”
　　苏钰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用过早膳，萧子墨便将衣架上白色的裘衣拿给苏钰，自己则把玄色的裘衣重新披上，然后带着他离开了主殿。
　　边城是夏国边界，自然比不得洛城繁华，居处也不多，只是覆满了白雪，搭上这颇为空旷安静的地方，却也别是一番风景。
　　萧子墨带着苏钰离了军营，去看了城中最大的一片梅园。
　　此间梅树围着一片湖水，如今水面都结了冰，从树上落下的各色花瓣此刻不是嵌在冰里便是浮在冰面之上，几条鱼儿在冰下游得欢快，微风拂过，馨香便来。
　　因每逢冬季都能在此见到如此美景，边城还为这湖取了个应景的名字，就叫落梅湖。
　　两人在城中闲逛了一上午，至午时，便寻了一家寻常小茶馆，在二楼窗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