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废文》凉秋霁

34、第33章

　　边城几里外。
　　战场上，厮杀声，兵器相撞声，响彻旷野。
　　早上本是晴空万里，此刻却仿若为了配合这气氛，阳光隐于黑云之间，寒风冽冽而至。
　　萧子墨一身墨色盔甲，坐在一匹枣红色的俊马上，玄色的披衣随风而舞。
　　他神色镇定而冷冽的看着这一方战场。
　　今日的襄军与前几日明显不同，他们士气异常高昂，此刻，夏军损伤已是不少。
　　而在他身侧，坐在马上的是副将秦也，他与秦天有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个人却是一个擅长冲锋，一个擅长布防，而大多数人只知秦天，不知秦也，萧子墨当初派秦也来边城也是为了迷惑敌人，让他们摸不清秦天的底细。
　　几百米外，一身金色盔甲的祈修同样安坐在马上，看着渐渐变换的天色，嘴角渐渐扬起，配上他那副冷俊的容颜，竟显得有几分邪气。
　　萧子墨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得出情况的不容乐观，明明是自己的兵力更胜一筹，襄军的士气却久久不见低糜。
　　萧子墨微微抬头，看着压城而来的乌云，蹙眉。
　　雪落的那一刻，祈修身边忽然窜出一道红色的身形，那一袭红衣，在这灰白的天地间，显得艳丽而刺眼。
　　那是一名长相很是妖孽的男子，只见他轻轻松松穿梭在打斗的士兵之间，不多时，便毫发无伤的来到夏军阵前，邪邪一笑，鲜红的眼眸绽出嗜血的光芒。此人，正是上官锦。
　　只见他踮脚起身，身子升到半空，再伸开双臂，挥舞一阵，漫天飞雪竟顷刻变成红色。
　　此时，空气中的寒意越来越重，夏军士兵中内力弱的皆面色灰白，身子瑟缩，口出寒气，战力大大下降。
　　萧子墨身侧的秦也看这情状，驱马就要迎上去。
　　萧子墨拦下他，“慢着，你不是他的对手。”
　　秦也惊讶的看着他，“皇上……”
　　“不必多言，此人，由我亲自来。”萧子墨打断他要出口的话，目光冰冷的驱马上前。
　　上官锦意味不明的笑着，他缓缓落于地上，似乎在等着萧子墨的靠近。
　　两人相距只有十米之时，一道白色的人影，伴着雪花，从天而降，他稳稳落在地上，长身玉立，气质绝尘。
　　他刚一出现，也未有动作，便见漫天红雪已恢复了白色，便是寒意也轻了不少。
　　这人背对着萧子墨，面上戴了副莹润玉质的兰花面具，堪堪遮住鼻尖，只余下浅色薄唇和尖尖的下颌，裸露的肌肤却比玉更美好，让人更想看看那张面具下掩藏的是怎样的倾世容颜。
　　周围仿佛一瞬间静了下来。
　　上官锦见到来人，也是愣怔一瞬，收起笑意。
　　萧子墨知道，这人，是苏钰。
　　惊讶，欣喜，担忧……几种情绪交织而来，让他那张冷硬的面容，一瞬间生动起来。
　　“此人交给我就好，你只管与襄军交战。”苏钰稍稍侧身看向萧子墨，待看清他眼里的神色，顿了一顿，再浅浅笑开，薄唇勾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这一笑，只道是天地为之失色，周遭所有有幸目睹的人，也只余下屏息声。
　　他再次启唇，“子墨，相信我。”
　　萧子墨微微一愣，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茶色眼眸，缓缓点头，退到方才的地方。
　　上官锦嘴角重新勾出一抹嘲讽的笑，眼中尽是狂妄。
　　苏钰却是不动声色，从容迎着他的目光，一步步走进。
　　只有上官锦能感受到，这人凌厉逼人的气势。
　　上官锦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小，直至全无笑意。
　　他身形微动，飞身，率先出手。
　　苏钰也飞身，迎了上去。
　　此时寒风似乎更加凛冽了，白衣与红衣皆被风扬起，伴着如墨的长发和漫天的白雪，似在蹈一支绝世之舞。
　　红衣似血，白衣胜雪，这一刻，呼啸的风与战场上的厮杀声，皆是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这似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战斗。
　　上官锦出手的招式皆是诡异无比，真假难辨。
　　苏钰只守不攻，却一一化解。
　　上官锦脸上再无刚才的讥笑，渐渐皱起了眉，丝毫不敢松懈。
　　苏钰不出手，上官锦便摸不清他的底细，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偏偏他每一次的出手到了苏钰那里又显得那般无力，反倒成了被动。
　　萧子墨在离军阵前认真的盯着不远处那两道身影。
　　他从未见过苏钰真正与人交战，这算是第一次。
　　他的小钰，果然是风姿绝然，举世无双。
　　另一边的祈修也同样关注着这场战斗，粗重的两道眉渐渐拢起。
　　现在的情势，已经完全不在他掌握之中，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
　　对萧子墨的刺杀也屡屡失败，再加上段家两兄弟，文孜然，林书远相既被救走，而他，竟毫无办法。
　　他精心部署的一切，如今看起来都变得可笑，他怎会不气？
　　“将我的弓拿来。”祈修沉声对身侧的人吩咐。
　　“是！”那人领命取了弓箭过来。
　　金色的弓，金色的箭，光华灼灼。
　　祈修接过弓箭，紧紧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他必须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这一箭，虚发不得。
　　上官锦瞥见祈修手中的弓箭，定了定神，开始一步一步的后退，并有意伤及夏国的士兵。
　　苏钰朝祈修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一顿，终是追上上官锦。
　　待两人退到两军阵营的中间，祈修举弓搭箭。
　　萧子墨见状，来不及多想，连忙从马上跃起，一面拔出身上的剑，一面迎着箭羽而去。
　　祈修轻轻勾起嘴角，下一刻，箭离弓，急如闪电。
　　箭羽与苏钰擦身而过，瞄准的，本就是萧子墨。
　　“皇上！”
　　一声惊呼，响彻云天，令战场上所有人耳膜一震，抬首的瞬间，只见一支金箭如流星划过天际，穿越天地，带着覆灭的气息。
　　刹时，战场上一片寂静。
　　这一箭倾注了祈修全数的功力，偏偏谁都没想到箭是冲着萧子墨而去，如今再作出反应，已是晚矣。
　　此时，上官锦袖间血色的羽刃忽现，朝向的目标，依然是萧子墨。
　　苏钰心下一惊，摘掉脸上的面具，运上全数功力，朝着箭羽掷出，细眉微蹙，在上官锦袖中的血羽发出之前，手掌一转，击在他胸口处。
　　瞥见那张掩在面具下的容颜时，众人皆是吸了口凉气，目瞪口呆。这副容颜，让人只是看着，便忍不住沉迷。
　　上官锦来不及反击，面色颇显呆滞的从半空跌下。
　　只是，晚了一步，血羽已出，再无收回的道理。
　　血色的羽刃卷起飘落的雪花，竟将雪花瞬间染成红色，铺天盖地的，朝着萧子墨而去。
　　萧子墨虽然功力深厚，但毕竟对咒术的了解不多，况且血羽的杀伤力太大，此时他若是贸然接下，必然会重伤。
　　苏钰面上微露急色，连忙追了上去，直直没入那片血色漩涡。
　　下一刻金箭与面具相撞，玉碎，箭折。
　　那一抹艳丽至极的红色落在地上，染红了周身飘落的雪花。上官锦呆呆的望着这独特的红雪，眼眸中的血色渐渐淡了下来。
　　而那刺眼的红雪，全数没入空中那道白色身影，他直直坠下，胜雪的白色衣袍高高扬起，似一帆幡布，飘在每一个人心上。
　　“小钰！”萧子墨惊慌失措地将苏钰接住。
　　“小钰……”萧子墨抬手，温柔的，疼惜的，轻抚着那副早已印刻于心的容颜，那张面容，本就少了血色，此刻更是惨白如纸。
　　微热的手掌触到冰凉的肌肤，微微颤抖。
　　苏钰缓缓睁开眼睛，那双茶色的眼眸依然是那般明亮动人。
　　他眼角稍稍翘起，嘴角勾起一个安抚的笑，有些苍白的薄唇微动，轻声道“子墨，别担心，我没事。”
　　萧子墨惊喜地将他紧紧拥住，微带激动道“小钰，我的小钰。”
　　苏钰看着周围有些呆愣的众人，推了推他，轻声道“子墨，先放开我，你的部下都看着呢。”
　　萧子墨闻言愣了一愣，微微松开苏钰，却并未放开他，而是将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去。”说着便转身要离开。
　　苏钰一愣，微微挣扎，“子墨，快放我下来，我没事。”
　　萧子墨沉声道“不要乱动。”他看着苏钰，眼中是完完全全地不容拒绝。
　　苏钰再次一愣，终是任他抱着，不再说话。
　　萧子墨神色缓了缓，抱着他朝前走，全然不顾别人惊讶的目光与这战场上的两军交战。
　　“皇上，”秦也连忙拦下萧子墨，“我们……”
　　萧子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却透着森森的寒意。
　　秦也住了口，微微退开，再不多言。
　　上官锦起身，朝苏钰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捂着胸口，转身离去。
　　祈修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上官锦眸中淡不可察的红色，知道他已是受了很重的伤，连忙对着身侧的士兵吩咐，“快带锦公子下去休息。”
　　“是！”士兵俯首，“锦公子，请随我来。”
　　上官锦脚步微顿，看向祈修，“收兵吧。”
　　祈修一愣，皱起眉头。
　　上官锦也不管他的反应，一步一步远离战场，去的却不是襄军驻军的方向。
　　祈修看着前方的战场，沉思。
　　他也知道，虽然此刻萧子墨已无心再战，但留下的秦天，却也不是简单的人，他一个人足以独当一面，襄军又早已露了败势，那么，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收兵！”祈修衣袖一挥，又朝萧子墨的背影看了一眼，目光一寒，勒马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