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废文》凉秋霁

28、第27章

　　自甘子千离开后，苏钰便睁着眼睛躺在榻上，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烦躁，他揉了揉额角，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皇上万安。”门外响起宫女的声音。
　　苏钰身子一僵，睁开眼睛，掀开被褥坐起身来，拿过外衫披在身上，穿上鞋子，走下床榻。
　　“他睡了吗？”虽然很生气，但想到苏钰或许已经睡下，萧子墨便敛了敛心绪，刻意压低了声音。
　　“回皇上，公子刚睡下。”宫女恭恭敬敬地回话。
　　此时，苏钰点上了房内的烛火，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萧子墨看到亮光，目光沉了沉，对着宫女吩咐，“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女们躬身退下。
　　苏钰打开房门，微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他心下一惊，竟忘记了言语。
　　萧子墨抓住苏钰的手腕，将他拉进房间里，随手关上了房门。
　　“子墨，你……”待苏钰反应过来，忙开口。
　　萧子墨却笑了，一双眸子沉得极深，“小钰，你可知道刚刚我寝宫里发生了什么？”
　　苏钰闻言微微垂眸，“对不起。”
　　苏钰只觉得萧子墨抓着他手腕的手多了几分力气，却微微发抖，也不见人开口说话。
　　苏钰抬起头，看到萧子墨正直直的将他望着，脸色沉着，目光中的悲伤和愤怒全部遮不住地倾斜，漫天的情绪似要将他淹没。
　　苏钰一愣，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疼惜，几分愧疚。
　　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子墨，他是如何让这个总是温柔待他的人变成这样的？
　　与萧子墨相视，明明不舒服，却又似乎一瞬间着了魔，如何也移不开视线。
　　萧子墨的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苏钰也只有一瞬的微微蹙眉，却一直没有开口。
　　萧子墨此时气极了，气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他不想伤害身边这个人，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可是……
　　萧子墨微微低头，凑近苏钰，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小，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苏钰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开口阻止，只拿那双漂亮的茶色眸子望着眼前的人，明明没有什么情绪，却让人惊心。
　　萧子墨终是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将苏钰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在他耳边低喃，“小钰，为何要这般待我？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苏钰就站在原地，毫不反抗的任他抱着，忽然有几分难过，他轻声道“子墨，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萧子墨摇了摇头，蹭着苏钰漆黑柔软的长发，深吸一口气，他留恋极了这人身上的味道，“小钰，你究竟明不明白，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我爱上的人，就只是你而已，除了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行，”顿了顿，“我不逼你，也求你，不要逼我，好吗？”
　　苏钰眼中的迷茫更浓，似乎有什么情绪快要遮不住，他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手微微抬起，想要抱住身边的人，却也只是微微抬起，便放下。
　　他竟也开始贪恋这人的怀抱，竟也会因为想到他身边会有别的人而不舒服，会怕他真的放弃……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愿接受，却又不想将他让出。
　　萧子墨将苏钰抱了许久，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得贪恋的吻了吻他的发，放开他，拉过他的手，查看自己刚刚抓住的地方。
　　只见苏钰手腕处，雪白嫩滑的肌肤上，一道清晰的红色印迹相当碍眼。
　　萧子墨眼中带着愧疚，怜惜的帮他按揉，“对不起，疼吗？”
　　苏钰看着他，摇了摇头，“无碍，明日便会消了，你不必自责，”顿了顿，低喃，“我今后不会再将你随意推给他人。”
　　萧子墨闻言眼睛亮了亮，抬手轻轻抚上苏钰的脸，真实的清晰的触感让他不舍得放开。
　　苏钰身子一僵，有几分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萧子墨见状只得收回手，放开苏钰，“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说完又看了他会儿，转身离开，不忘帮他带上房门。
　　苏钰看着重新关紧的房门，重重出了一口气，沉思良久，却是依然理不清思绪，只得揉揉微痛的额角，作罢，转身回到榻上。
　　萧子墨回到寝宫，派人将那几个人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便对这事不了了之，这件事既然苏钰不愿说，他便只能纵容。
　　其实他也明白，这么阴损的招儿定然不是小钰自个儿想出的，至于是谁，也很好猜。
　　萧子墨眯了眯眼。甘子千。
　　将事情处理完，萧子墨还没来得及睡下，便被告知有边城密报传来，就直接去了书房。
　　信是林书远写的，说是襄王祈修整饬军队，已动身朝夏国边城进发。
　　萧子墨合上信，拿起书案上今日下午刚到的奏报，上报的是襄军在边城外与夏国宣战之事。
　　萧子墨面上微带沉思。
　　按理说，祈修不该对夏国宣战这么早，他这次的作为表面上看起来急进了些，却也正因如此，才显得诡异。
　　“皇上，叶轩公子来了。”青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萧子墨沉思片刻，“让他进来。”
　　“表哥，刚刚收到消息，襄国于十日前大举进攻幽国氐城。”叶轩见到萧子墨便急急忙忙地开口。
　　萧子墨缓声道“别急，慢慢说。”
　　叶轩平复了一下气息，开口，“是这样的，今日傍晚时管家来报，说是在甘府后门口发现了一个受重伤昏倒的人，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人将他抬进府里，请来大夫为他诊治。那人刚才醒来，说襄国进攻幽国氐城，幽国无力抵抗，自己是幽王派来求助的使者，身上还带着文书。哦，文书我也带来了，”他说着从修将拿出文书递给萧子墨，“上面有金印，确实是真的。”
　　萧子墨接过文书展开来看，然后道“那个人现在怎样了？”
　　“伤虽重，却不致命，我看过文书吩咐人照顾好他，便匆匆来了。”叶轩答道。
　　“嗯，”萧子墨应了声，沉思片刻，放下文书，将书案上刚到的信和奏折递给叶轩，“你看看这个。”
　　叶轩见他看完了信，连忙询问，“表哥，我们如何应对？”
　　萧子墨眯了眯眼道“幽国求助，自然是要去的。”
　　叶轩犹豫了片刻，开口，“夏国实力虽略胜襄国，不过表哥你刚登基不久，国基未稳，民心未定，而且边城也那边也不稳便，若是在出兵帮助幽国，恐怕……”
　　“无妨，幽国对我们极为重要，此次于我们而言，却也不失为一个机会，让陈言与赵信一同前往，相信不会又什么问题，”萧子墨打断叶轩的话，“至于边城，这次我会亲自前往，朝中事务，就暂由你代理。”
　　叶轩闻言一脸惊讶，“表哥，你……”
　　萧子墨安抚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去看一下襄军的部署也好，况且祈修此次行事颇让人费解，我也不大放心。”
　　叶轩沉默了片刻，有几分不满道“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朝中事务，我怎么做得来？”
　　“有不懂的便去问小钰，你和他一起留下，我也能安心，况且他……”萧子墨揉了揉额角，转了话题，“放心吧，这一战结束我便回来，若你真想上战场，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轩眸子闪了闪，似乎想到什么，终是点了点头，“好，我听表哥的安排。”
　　“这件事，”萧子墨沉吟片刻，“先不要告诉小钰。”
　　“表哥你……”叶轩有些心疼自家表哥，他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却还……其实苏钰也真够狠心。
　　虽明知不是苏钰的错，但人都是护短的，叶轩也一样，在遇到苏钰之前，自家表哥一直是个自信高傲，没什么能困扰到的人，像一位天生的王者，如今……
　　叶轩压下心中的不满，再次点头，“好。”
　　翌日，甘子千又来到墨玉阁找苏钰。
　　他早已知萧子墨那样的人，定然不会动自己送去的那几个人，他不过是想知道这件事的成果。
　　不过，甘子千在苏钰这儿耗了一上午，也没打探出什么，倒是收了苏钰不少冷眼，所以连午膳都没留下用，摸摸鼻子走人了。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不留下继续耗？他又不是没事儿找虐的人，况且，他下午还约了叶轩吃酒呢，这才是头等大事。
　　苏钰送走了甘子千，又陷入沉思，他刚刚故意甩人冷眼以避开话题，其实也是一种逃避，此刻心里竟是乱糟糟的，明明昨晚与子墨两人并未发生什么，可他就是不想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萧子墨自那晚回去之后，便再未来过墨玉阁，虽然他的景仁宫与此处相隔不远，但苏钰并不常去，况且这几日本就心绪不定，也私心想避他一避。
　　由于当初萧子墨的有心安排，墨玉阁当属宫中最清净的一座庭院，宫女下人虽算不得多，却个个都是明事理守本分的，所以萧子墨离宫之事，苏钰并不知晓，直到几日之后，叶轩的突然来访。
　　“苏钰公子，几日未见，近来可好？”
　　叶轩到时，苏钰正坐在殿前翻看医书，闻言抬眼看他，有几分惊讶。虽然叶轩常常出现在萧子墨身边，但其实，苏钰跟他并没有太多交集。
　　“还好，”苏钰很快恢复了神色，将书放下，“叶轩公子请坐。”
　　叶轩没有与他客套，直接走过去坐下。
　　苏钰执起桌上的茶壶，帮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又道“叶轩公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叶轩意味不明的看着苏钰，沉默了片刻，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苏钰。
　　苏钰并没有接，只是略显疑惑的将他望着。
　　叶轩直接把锦盒放在案上，“这是表哥亲手刻的，说是要在你弱冠之年送于你做礼物。”
　　苏钰闻言愣了愣，拿起锦盒，打开。
　　那是一支长短得当的玉簪，通透莹白的光泽从里及外，细细的纹路从下而上，汇成顶端的一朵莲花，鲜嫩的花瓣半开半闭，似乎下一秒便要绽开又似带着几分慵懒，无蕊，无叶，无茎，却也那般的傲然缥缈，独一无二。
　　苏钰能感受得到，每一道纹路、每一次雕琢，都带着浓烈的感情，真挚火热，却也让他觉得太过沉重。对萧子墨的感情，他困惑，他迷茫，明明只是阴差阳错的偶然救治，怎值得那人如此情深？
　　苏钰茶色的眸子蒙上一层雾色，修长白昼的手拈起锦盒中孤零零的玉簪，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每一道纹路，轻轻摩挲，竟是温润的触感。
　　沉默了片刻，苏钰开口，“他……在哪？”为什么不亲自送来？而且明明，离自己的生辰还差些时日。
　　叶轩沉默了片刻，直直地盯着苏钰道“襄国前几日在边城外向我国宣战，幽国的氐城也被进攻，幽王派人前来求助，表哥这些天都在忙着部署军队，安排宫中事宜，今日一早，便带兵前往边城了。”虽然表哥有交代，但这事苏钰总归是要知道的，或许是出于私心吧，他总觉得要让苏钰提早知道些。
　　苏钰的手指滞了滞，将玉簪重新放回锦盒中，合上锦盒，才面色平静地开口，“多谢你特意送来。”
　　“你……”叶轩看苏钰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有些气恼，却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得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不客气，我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苏钰回话，便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背对着苏钰道“若无法接受，就不要给他希望，表哥那样的人，太固执了。”说完便继续提步离开。
　　苏钰垂眸看着案上的锦盒，然后抬头望天，目光沉静悠远，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呢喃，“我一开始，便与他说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