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情书》白云压城

69、清算总账

　　如今距离伴田教练初次在网球场见到臭名昭著的亚久津，已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那时想要为单打线稍弱的山吹挖掘新人才的伴田教练，辗转从一些参加网球俱乐部的人口中打听到了风评极差的亚久津。来到他所在的俱乐部时，伴田教练恰好目睹了亚久津和白玉的比赛——如果那种实力悬殊而且中途球员弃赛离场的较量，可以勉强称为比赛的话。

　　伴田教练知道，白玉并不是只会耍嘴皮子却没有真才实学的选手，虽然资质不高但一直以来都是勤勤恳恳的努力型人才。这样的人，却屈服于亚久津的气势和实力，在选手们引以为傲的球场上狼狈地逃走。

　　那个对着逃兵露出一脸嫌恶之色的少年，真是一头美丽而残忍的野兽。

　　普通人必须耗费十几年时光去浇灌的才能之花，在这个堪称为上天之杰作的人身上，却展现出了百花齐放的盛景。在几十年的教练生涯中，伴田教练曾见过几个如此受神眷顾的天才，而亚久津，说不定能成为那个男人之后的又一惊艳世界网坛的日本传说。

　　“少年，要不要加入山吹的网球部体会一下打网球的真正乐趣？”

　　他当即往球场上啐了一口口水表示不屑：“给我滚开，臭老头。”

　　对脚下的战场做出如此不庄重之事，还真是野兽的残忍本性。但是，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在凶恶的野兽面前屈服的。如果能驯服这头野兽，如果能好好地引导这个人，不仅仅能帮助山吹顺利进军全国，而且那样可贵的才能将不会被白白葬送。

　　谁能够让亚久津这个漠视一切的天才燃烧起求胜的热情呢？是眼前这个武士第二代吗？

　　伴田教练依然以他那副高深莫测的微笑扑克脸，观看着正在以快慢球切换的组合打法一点一点缩小分差的亚久津。毫无疑问，现在的亚久津，已经是一位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认真应战的网球选手了。

　　哎呀呀，在不久以前，这个孩子才对着他信誓旦旦地说过什么“网球这种无聊的东西，是绝对无法令我认真起来的，这次也不例外”的话呢。所谓的成长，也真是可怕又可爱呢。

　　不过，到底是谁给予了亚久津关于节奏变换的灵感呢？

　　优秀的选手，并不是靠着得天独厚的资质与日复一日的努力，就能创造出震惊世人的奇迹。每一位对手、每一场比赛都将成为选手踏上冠军之路的垫脚石。如果缺少了哪些可敬又可怕的竞争对手，即便是天才，也无法变得更加强大。

　　如此思考着的伴田教练不禁侧头看了看始终保持沉默的青学小指导。这位小姑娘和那位被他调侃几句就会生气的龙崎老师相比，倒是个不太好玩的冷静沉着型。只是，这一阵子的静默，反而像是情绪低落，绝非静观其变。

　　“听说之前亚久津到青学闹了一场，打伤了男子网球部的人，而且又在女子网球部输了练习赛。我暂且替他的胡闹说一声对不起。”

　　“他的胡闹确实为我们带来不少的困扰。”小姑娘的双眼注视着瞬息万变的球场，乌黑的眼眸澄澈又平静，“至于道歉的事，伴田老师费心了，还是交给应该负起责任的人来做吧。”

　　滴水不漏，后生可畏。伴田教练摸摸鼻子。本想着龙崎老师看重的人或许就是亚久津闭口不谈的练习赛对手，但是，如此试探下来，一时半刻要从小姑娘身上讨到什么好处恐怕有点难度。

　　伴田教练只好把注意力再次放回另一位知情人亚久津身上。

　　亚久津，你还是第一次对胜利如此执着。那么，就让我看看吧，你会为了取得胜利而做到怎样的程度。

　　“4:3！青学领先！双方换场！”

　　从场上走下来的越前龙马，在青学指导席上见到的仍旧是耷拉着脑袋用帽子来迎接自己的画面。从第二次换场之后就开始垂头丧气、魂不守舍了，看来在这个笨蛋身上肯定又发生了某些不能告诉他的麻烦事。

　　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这个任何事都要独自承担的笨蛋也是时候像学长们一样对他说出“交给你了”之类的话了吧。

　　“你该不会在担心我的比赛吧？”听到男神恶意满满的调侃声，花云正要抬起头反驳，结果头上的帽子猛地被人掀掉。在帽子里闷出汗的头发被风吹起，顿时送来意料之外的凉意。少了帽檐的遮挡，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又宽广。

　　那个改变了她的世界的少年，却只是为无关紧要的小小胜利得意着，顽皮地戴上终于得手的帽子：“我赢了。”

　　对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败你了。虽然身为一个奋战到哨声响起的选手有了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应该，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呢。花云耸耸肩，伸手捏住他的衣角：“既然这样，你就给我赢到最后。”

　　男神听到她的话，先是有点惊讶，转而深沉地看了她一眼，露出比抢到帽子赢了比赛还要得意的笑容：“等着瞧吧。”他的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用力地弹了一下。

　　花云捂着头，眨眨眼，目送他在此起彼伏的加油助威声之中上场。

　　在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成为了改变这个世界的“因”时，花云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来势凶猛的恐惧从指尖开始冻结，继而蔓延全身。

　　“我想你应该知道你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在花云和穿越大神刚见面的时候，不靠谱的大神曾经以认真严肃脸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你或许比过去任何一位管理员都要清楚明白这件事。”

　　我啊，我来到网球王子的世界，是想要守护它本来的样子。

　　不败神话的主角光环，如同加入了魔法元素一般的玄幻球风，与我十三年来的世界观相违背的超现实网球，闪闪发光的网球梦想，为了进军全国而奋战的少年们，进展缓慢的BG向感情线以及打着擦边球的BL向感情线……我想守护这一切。

　　想要守护这个让你和我相遇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为了改变这个世界的“因”，那么将会导致怎样的“果”呢？

　　当我为此感到恐惧的时候，还是你，又是你，你来到我的面前。

　　“越前他真的很勇敢。”对于亚久津和自己的小学弟的比赛十分在意的河村隆，在看见小学弟不停劝诫，开场就发球上网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就跟着比分起起落落——从先发制人的惊艳开场，暂时落后的速度较量，奋起直追的领先优势，再到现在的僵局。

　　即使身处逆境，即使面对着可怕的劲敌，越前也能够凭着顽强不屈的勇气反败为胜。

　　“是啊，换作是一般人，可能已经急躁沮丧起来了呢。”河村的双打搭档不二周助拍了拍他的肩膀。

　　“通常来说，败给比赛压力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乾贞治推了推眼镜，“百分之四十的胜利者有一半是在压力中顽强痛苦地挣扎着取胜，而越前属于另一半。那些人会把压力巧妙地转化为动力，越战越勇。”

　　相较于乾的长篇大论，海堂则是冷哼一声简单总结：“那个小鬼怎么可能在这里输？”

　　“说起来，小鬼顽强不服输这一点可是从我这个前辈身上学来的呢~！”

　　“菊丸学长，功劳都是你的，过错都是我的→_→”

　　“阿桃别生气嘛哈哈哈！”

　　大石这个爱操心的副部长无奈地看着菊丸和桃城打打闹闹。紧张的比赛气氛完全没有影响到越前的状态，也同样对这两个人毫无作用……以及他身旁这位一如既往都是严肃表情的手冢部长。

　　“那是越前本来就应该做到的事情。”

　　即使大石一直都知道这位好友对待他人如同对待自身一般严格，但在这种时候对一年级的学弟说出这样的评语，大石不禁在意起来。

　　“5:4！青学领先！双方换场！”

　　比赛到达了关键点，原本在此时身体会由于累积下来的疲劳和压力而逐渐变得沉重与迟钝才对。越前龙马仰头喝下几口饮料，擦了擦脸上的汗，盯着五指合拢又摊开的手。为什么现在的动作却越来越敏捷、身体甚至比之前还要轻盈灵活？

　　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完全没有会输给对手的念头。

　　他低头看过去，见小姑娘正仰起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便疑惑地挑起眉。

　　“之前奈奈子和我搭档赢了亚久津，虽然只是一场不完全的比赛。”看她这副格外认真的表情，少年想起了不久前他严词拒绝学长插手自己和亚久津的恩怨，觉得眼下的情况很好笑，“所以如果你要和亚久津算账的话，别把我这一茬也算上。”

　　在他比赛之前，似乎也被那位经理学姐……或者前经理学姐叮嘱过类似的事：“小学弟，去替你的朋友和学长出口恶气就好，要是你敢管我们的事情，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她哦。”

　　随便你。那时他的回答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是眼前这个笨蛋跟他提出这种要求的话，另当别论。越前龙马拉下帽檐勾一勾嘴角，又弹了弹她的额头：“我根本就没有这种打算。”

　　在龙崎才刚刚拜托他提醒这个笨蛋要小心亚久津，紧接着他果然就听说了那家伙和亚久津比了一场。尽管比赛的形式有些出乎意料，但如他所料，这个笨蛋是不会让他帮忙的。摔倒在地上也会自己顽强地爬起来，别人去扶她反而会发脾气，她就是那样的人。

　　不过嘛，有一些必须算清楚的账，就得把握住时机一次解决。

　　“40:30！青学Match Point！”

　　“到了最后一分，是时候算总账了。”在这样的决胜时刻，面对随时可能扳回局势的亚久津，越前龙马表现得游刃有余，“你把果汁淋在河村学长头上的事情……”

　　超级半截击，无效。

　　“恐吓胜郎的事情，顺便还有打伤荒井学长的事情……”

　　抽击球A，无效。

　　“以及你给我的见面礼……”

　　扣杀……不，是假动作放小球。

　　“我可是一件都没有忘记。”

　　比赛结束，青学获胜。

　　见识到紧张刺激的最后一分，青学的声援团根本来不及为冠军欢呼，因为在最后时刻被对手以自己拿手的假动作蒙骗了的亚久津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冲到网前将那位嚣张可恨的对手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全场人屏住了呼吸，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把那小个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赢了。”悬在半空双脚不着地的少年依旧镇定自若，仿佛并没有把一触即发的危险状况当一回事，“但是，你也认真地打了一场漂亮的比赛。”

　　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这个自大的臭小鬼就说过“只是想让你这种轻视网球的人学会认真起来而已”这种大话。不，在更久之前的那场练习赛里，那个女孩子也说过“我之所以有自信我们能赢，那是因为如果你不认真起来的话，你一定会输”这种大话。

　　事实证明，那不是大话。不认真的人，就会输。

　　——不管你们这些蠢货之前有多认真多努力，现在不还是照样输给了没有刻苦练习的我吗？
　　——别说大话，真是笑死人了！

　　亚久津松开了手，仰头大笑起来。

　　“亚久津，你一定很不甘心吧，毕竟这是你第一次输了比赛。”伴田教练望着庆祝自己成为都大会冠军的青学众人，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过，网球还是……”

　　“无聊！”不懂得尊重老人家的坏孩子粗暴地打断了教练的训话，“我对之后的比赛再也没有兴趣了，而且我也不会继续留在校队打网球！到此为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从伴田教练那里听说亚久津放弃网球的坛太一匆匆忙忙地追出去。眼前高大的背影一直都是他憧憬的目标，但过去从来没有一刻让他如现在一样，觉得这个身影是遥不可及的。

　　“亚久津学长！你为什么要放弃网球呢？学长你是我憧憬的选手，身材高大，骨骼健壮，强大又厉害！虽然我知道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成为你这样完美的选手，但是我一直都……一直都希望能为你做一些事，一直都想要离你近一点，一直都想要成为你这样的选手啊……”

　　这个自从他加入了山吹校队之后就总是缠着自己的小学弟，竟然在他面前自说自话地哭了起来。啧，还是像之前一样，净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你输了的话，就要立刻离开球会，这也是大家希望的。

　　“请你千万不要放弃网球，亚久津学长。”

　　从来只有想方设法用网球把他驱逐出球场的人。所以说，这个哭着挽留自己的学弟，只会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这样愚蠢的家伙，将来要怎样才能成为优秀的网球选手？

　　亚久津叹了一口气：“听着，太一。继续以我为目标的话，只会扼杀了你未来的可能性。”他闭起眼睛，不耐烦地往身后一指，“给我仔细看清楚你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坛太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顺着学长所指的方向看去：“越前同学……”

　　——个子小的人就不能打网球吗？

　　如果我拼命去努力，能不能也像亚久津学长一样光芒四射地站在球场上呢？
　　我可以吗？这样的我，可以吗？

　　“亚久津学长！！谢谢你一直以来给予我的支持和帮助！我也想要……不！！是我一定会以选手的身份站在球场上！请你一定要来看我的比赛！！”

　　在夕阳里，少年身后的未来、少年眼前渐行渐远的前辈以及把两者连接起来的约定，被命运定格成了毕生难忘的美丽画面。

　　不，太一，一直以来都被支持着的人，是我。可是那样的话，亚久津绝对不会说出口。

　　“在离开之前悄悄撒下希望的种子，老子真是酷毙了。”奈奈子模仿亚久津的动作表情语气说道，还有样学样地啐了两声，“鬼子，你这种想法好恶心啊。”

　　“……我根本没有这种恶心的想法。”亚久津斜睨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放心放心，我可不是来哭着挽留你的，亚久津学长~”

　　显然，这个来者不善的女人，倚着树在这里等候多时并且将之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亚久津恼怒地咬咬牙：“闭嘴！我说过我根本就没有这种恶心的想法！”

　　奈奈子露出她哥哥的招牌微笑：“不过呢，还没给我九十度鞠躬道歉的家伙可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球场哦~亚久津学长~”

　　你输了的话，就要立刻离开球会，这也是大家希望的。那是大多数挑战亚久津的人都会撂下的话。每当想起亚久津的回忆杀时，奈奈子都会非常生气。就算亚久津人品有问题，但是逼使对方放弃网球的家伙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不不，那种话也太过伪善了，她之所以如此在意，仅仅缘于自己的亲身经历罢了。某一天，像往常一样来医院给她送饭的亲人竟然微笑着对她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死了比较好，这也是大家希望的。”

　　我希望你大爷！

　　“要放弃网球是你的事，但是麻烦先把账结了。”没有计算器，没有算盘，奈奈子就数手指头，“恐吓青学女子网球部的人，瞧不起女子网球，以及和你比赛的我们受伤了。愿赌服输，你欠我们一个正式的道歉。”

　　“……滚开！”

　　亚久津这边碰上了难缠的女人，在另一边，花云也遇到了难缠的男人。

　　“徒弟，你那一句‘谢谢’，打算什么时候兑现？”受人之托的乾看见便宜徒弟坐在路边远远地望着越前和山吹的经理聊天，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谁料对方回过头来却是一张万念俱灰的脸，“看样子，你是不太乐意还这个人情。”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到您的，请您务必告诉我。”

　　言不由衷的概率，百分之百。乾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冷光：“在校内排名赛到来之前，确实有些事情需要麻烦你了，徒弟。如果可以的话，明天青学见。”

　　说完，瞟见小姑娘嘴角抽搐双目无神的样子，乾哦了一声：“放我鸽子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不知道我有没有运气成为百分之三十？”

　　“抱歉，我确实有那种想法。”花云挠挠头，在余光里瞥见男神告别坛太一之后往这里走来，舒了一口气，“但是请学长放心，我会遵守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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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龙马VS亚久津。私设有很多，但是大方向沿用了原著，谁让女主角是花云呢？她大概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喜欢的网王世界因她起了什么变化，但事实上大家都在改变。
接下来终于可以写一些原著剧情之外的东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