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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词中有誓两心知(2) ...

  •   曲流亭是清世祖福临入关之后新建的一处所在,仿慕的是王羲之笔下的兰亭曲水,春暮流觞,四周密林修竹,中间用古石堆砌,碧水蜿蜒萦绕其中。旁边只有一间抱厦,开阔无遮。世祖好雅,而康熙朝早年却多艰,玄烨政务繁深,所以并不常来此处,看守的青娥阿监也都乐得各自躲懒,因而曲流亭就次第荒芜了下来。少了人工之力,竹子反而卯足了劲儿的疯长,又翠又长的一片竹林,无风,也潇潇。
      曲流亭周围,都是平路。
      只有远近,没有高低,全然的平坦。平坦得连水流得也没有力道,时候久了,就汪在石头铺成的宽槽中,汪成了凝固的翡翠,深不见底的幽碧。靠近的时候,有一股子味道——也不是腐坏,就是,不再流动了而已。
      胤祐从塞外回来,便要靠木椅代步,于是便从自幼居住的敬德斋搬到了曲流亭住,为的是这里平坦,免得他出行不便。他秉去了所有侍奉的人,每天自己吃力的摇着木椅,绕着曲流亭循环往复。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是要离开,甚至没有在怪谁,只是很麻木的周行着——如同身边的曲水,没有情绪,就是,不再流动了而已。
      在这人烟扰攘的紫禁城里,他想像竹溪六逸一样隐居起来。又或者像阮籍那样,日暮驱车,不问东西的乱走,直到再没有路,就靠在车轴上,放声痛哭。康熙朝的功业还在辉煌,他好似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可是所有的情绪像是被封存住了,他用力去感觉,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他只是日日夜夜的在曲流亭绕圈,绕到筋疲力尽,就把木椅一歪,昏睡在森森的竹林里。
      许慎吾把他唤醒的时候,他又像往日一样在竹林下睡着了。手上的血泡早就结了茧,也许人也像老茧一样,流过血,痛过了,就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了。天光还熹微着,像是一个还不太会笑的婴儿——可是有了笑的影子,最脆弱美好的时光。
      胤祐一直觉得许慎吾像朵栀子花,吹弹可破的皮肤让人怜惜,水一样溶溶的眼神也让人怜惜,连带着有她的时光,都成了他的春天。可是现在已经是他的深秋了,栀子花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
      许慎吾见他躺在冷湿的竹下,并没有要扶他起来的意思。叫醒了他,反倒后退了两步,冷冷打量他。
      “以后都不打算见我了是吗?”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把一切都藏得很深。高高的领子下面露出瘦削的锁骨,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惊异了,因为从来没觉得女人的锁骨可以这样的美,最柔和的笔触也画不出那种线条,能延伸到人最深的柔情里去。现在那线条变得刚硬了些——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
      “从塞外回来为什么不找我?我来找你,为什么闭门不见?以前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都是骗人的,是吗?”
      有几片碧中泛黄的竹叶沾在胤祐的发尾,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人也如竹叶般萧瑟。他淡淡一笑,那笑容比泪水还苦,可是胤祐似是不觉得,只是漫不关心的道:“以前种种,都是逢场作戏。你一直对我不温不火,怎么现在倒来说这番话?我原以为你不是这么傻的人。”他说着,慢慢坐起身来,移动缓慢得如同石头,抱膝坐着。
      许慎吾上前来扶住他的手臂,道:“我扶你起来。”
      她的手指方触碰到胤祐的手臂,胤祐便如蛇蝎欺近一般,猛的甩开,喉咙哽住了,粗声道:“我让你走开,你听不懂么?你一个未嫁的女孩子,这样纠缠我,还要廉耻不要?”
      许慎吾仿佛没有听到,纤如白荑的手指冰凉,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又蹲下去道:“靠在我肩膀上,我扶你起来。”
      胤祐狠狠一推她,慎吾就跌坐在地上,脸上浮现出一丝吃痛的神色。胤祐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了方才冷漠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你何必自找没趣。我如今不比当初,连我的亲兄弟们,害怕得罪太子,都对我敬而远之,每日来看我的只有胤裪一个。兄弟之亲,尚且如此,何况你我?”
      许慎吾冷笑道:“你们也能叫兄弟?我说句不怕死的话,你们爱新觉罗一支,从**太宗爷起,就斗得兄弟不相容,你死我活。”
      胤祐听了这话,垂头不语。慎吾叹了口气,从地上坐起来,道:“别叫我看低了你。也别看低了我。”声音虽低,却很坚决:“这紫禁城里,我只有这么一个你,你也只有这么一个我。你离开我,活不下去,我离开你,也不能活。你还不明白么?”她拍拍手上的尘土,掠了掠被秋风吹乱的鬓角,站在淡墨色的天幕下,风姿宛然,如欲振袖而去。
      “以前我顾忌的太多了,你是皇子,我是女官,论身份,我高攀不上你,你和我在一起,也难免让皇上误会你想刺探他的政事隐私。可是自从我听说你摔下山崖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忽然哽咽了,便仰起头来,让泪水逗留在眼角不留下。只有有杏花红晕在雪白的肌肤上慢慢洇开,红了眼眶。听到消息的那个晚上,她一夜没睡。像是五脏都被人摘走了,血液被抽干了,心空得找不到,只有恐惧和怜惜,如同腊月的刀风、突奔的虎豸,在血管里疯狂的游走。天上的流星坠下,银河干枯,她像是被时光遗忘了,等枯了岁月也等不到天明。可是慎吾就是慎吾,这些话,她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咽下了眼泪,轻声道:“所以,以后不许再推开我。不管是皇上或者谁也好,都不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胤祐把头靠在手臂上,安静如死,许久许久,方看见肩头微微的耸动,无声落泪。
      慎吾眼中含泪不落,只觉得眼睛晶亮得迫人,定定的道:“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我,你推开我,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送,你懂了么?”
      胤祐抬起头来,郎君如玉,泪痕如雨,缓缓点头道:“我懂了。”
      慎吾直到快深夜的时候才回到御正女舍,发髻被水打湿了,沉沉的,像是云团压在头上。兴是要下雨了,空气里满是让人心脾俱清的薄润,呼到口中,就如嚼着薄荷叶子。秋天的夜风穿过耳边,拂到胸口,那么轻柔,让他想起胤祐的双手和他的吻,也是微凉的,那么小心翼翼。两个人都忘了要点灯烛,只有月光穿户,投入横斜的竹影。月色那么清透,不像在地上,倒像是漂浮在水面上,飘飘荡荡,把他们推送得很远。他们不是在曲流亭,不是在紫禁城,那一瞬间天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月光流成水,流成海,故意把时间弄丢了,把他们放逐。那一刻,只有亲吻,肌肤,呼吸,才是真理。
      是少一个吻,就活不下去的世道。
      慎吾想起方才,脸倏地红了,心快跳着,那无以伦比的快乐。正低头沉思,忽然门打开了,顾月俦的脸色显得有些焦急,看到她便如释重负,急急的道:“你怎么才回来?大福晋来了!”
      慎吾脸色一凛,瞬间又是乾清宫中那个处变不惊的御正女史,神冷于玉,黑如水银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淡然道:“知道了。”
      绕过千鹊拱翠屏风,大福晋愈华端坐在屏风后,正垂目缓缓的抹一盏茶,吹一吹,喝一口。心事满上眉头,她竟似一点也没尝出那茶的味道。
      愈华是觉罗直系,安亲王岳乐的嫡亲妹子。索额图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然而对愈华却百依百顺。慎吾记得小时候住在索额图府上,每天黄昏,索额图都会来陪愈华下一会儿棋,输了也不恼,总是笑微微的。脸色当然总是疲倦的,玄烨是一个异常勤政的君王,每天早晨五更天准时上朝,风雨无阻。下朝之后还有各样的议政会议和日常公事——当然,索额图自己也有许多身后的算计与谋划,这是慎吾后来才知道的。索额图年轻的时候也是巍峨玉颜的男子,慎吾小时候,他已经年近五旬,青鬓老去,容颜的轮廓却还在,长而邃的眼眸里有戾气,直通印堂的高鼻梁,紧抿的嘴唇——依旧是个好看的男人,只是太不苟言笑,太冷漠无情。
      只有在他和愈华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可亲的,慎吾和月俦她们才不怕他,因为他变了一个人。其实索额图常常歇在侧福晋那里,愈华又礼佛,两个人的接触更少了。索额图身边有四五个侧福晋,最受他宠爱的一个叫安荑,高挑菊立,秾媚可人,淡棕色的皮肤光泽如瓷,一双眼睛尤其出色,黑白明湛,能看到人心里去。极是爱笑,一个微笑,圆圆的大眼睛就弯成半月,能把人融化。
      慎吾总疑心安荑就是愈华年轻时的样子。
      再宠爱安荑,索额图每天傍晚都会来陪着愈华,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少过一天。即使晚上有应酬,也要来和愈华吃吃茶,聊两句再去。索额图的性情火爆,慎吾她们不止一次见他处罚做错事的下属随从甚至侧庶福晋,可是他连对愈华高声都不曾有过。也许是因为两个人是青梅竹马,自小相识。在索额图还不是索额图之前,他就认识她。她是他一生最信任的人。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之间想必也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杏花天影里,青衫相拥。
      愈华的眉眼间,还能依稀看到当年少女的影子,她依旧是一个比索额图柔软得多的人。看到慎吾进来,虽然有些焦急,微笑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慎吾看着瘦了些了。”
      慎吾抚抚脸颊,自失一笑,道:“最近事务冗杂,夜里有些睡不好。”
      愈华叹道:“生受你们了。”
      慎吾和月俦忙敛衽道:“大福晋的话,咱们受不起。相爷和福晋恩重如山,咱们粉身碎骨亦难为报。”
      愈华轻轻点头,道:“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好,相爷都记在心里。”她向慎吾道:“你父亲这些年身子都很好,相爷常叫人推他在院子中晒晒太阳。”
      慎吾垂下眼帘,低声道:“阿玛他,已经那个样子了,多谢相爷和福晋照顾。”
      慎吾的阿玛本是索额图的护院武夫,慎吾四岁那年,有人夜闯相府,慎吾的父亲与那人在墙头打斗之时,被人推了下来,摔到了头脑和脊柱,自此神智变不太清楚,亦失去了活动能力。慎吾的额娘没一年就留下一封信,偷偷跟人跑了,只剩下慎吾和她阿玛相依为命。
      “没有索相,我和我阿玛早就饿死街头了。”月俦想起慎吾说这话时的口气,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慎吾像是一块冷玉,不管任何时候都不随意显露感情。她知道慎吾对自己是可以刎颈生死的朋友,可是自己对她的事却几乎一无所知。比如今晚,她去哪里了呢?玄烨晚上和吏部的几位大臣议事,本该是慎吾当值,她却央了司墨福媛替了她的缺,自己一出去便是这许久。她既然不说,自己也不问。毕竟,自己也有太多事瞒着她。月俦想起胤禩青榕一样的身影,沿着乾清广场走来,轻袍缓带,笑颜如琢,连带着映在他脸上的阳光都灿烂了起来,空中的微尘跳跃如同萤火。只一想到他,她的心就像月下的江潮。
      “索相那样照顾你父亲,也是因为你对索相的事尽心尽力。”愈华的话有弦外音,是在提醒慎吾,慎吾也听出来了,低头道:“请索相和福晋放心。”
      愈华就着灯影认真的看了看慎吾的脸色,半晌,方叹道:“现在真是步履艰难,出不得半点差错了。太子闯了这么大的祸,把七爷伤成这样。回来这些日子了,皇上对索相和太子都不冷不淡的,是不是心里存了芥蒂?”
      听到“七爷”两个字,慎吾的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她抬起头向愈华微笑,笑容持续得越长、越真实,那根刺就扎得越深。“皇上心中肯定是有不快的,毕竟好好的儿子变成了这样。可是在皇上心中,没有人能和太子相比,更何况这两年八爷、九爷与太子争锋之心越来越盛,皇上害怕这时候处罚了太子,会更助长他人的气焰,闹起来不可收拾。”
      愈华听了,如释重负,合掌念了一声佛,道:“阿弥陀佛,那我就放心了!外头的事有他们男人去做,可是相爷再能耐,也不能时时刻刻把握皇上的心思。你们在皇上身边,最明白他心里想什么。既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慎吾淡然一笑,道:“福晋请相爷尽管放心罢。”
      送走了愈华,月俦说困倦了,就点上一炉安神香,早早歇息去了。慎吾一个人靠在床边梳头发,一边梳,一边对着月亮出神。
      就让胤祐这么白白受苦了吗?她曾经问过胤祐,胤礽确实是无心之失,可是因为争胜心起,下手狠辣却是不争的事实。玄烨偏袒胤礽,主要是怕一旦开了惩罚太子之先,其他皇子便会觉得有机可乘。
      “我该怎么办呢?”梳子穿过头发,发出轻微的霹雳声“我又能怎么办呢?”
      爱新觉罗·愈华回到家中,歇下钗环,对着镜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她年轻时起,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就让她疲惫,现在更是如此。现在差不多的府中应酬她都交给安荑了,许多不知情的外人甚至以为安荑才是正福晋,愈华也只是一笑了之。有时候索额图和她开玩笑,说“你什么都不在乎,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在乎我。”愈华则总是一句淡淡的,“正是因为在乎你,所以才不在乎别的。”这是他们夫妻的默契。
      这次事非小可。胤礽和裕泰害得胤祐摔下山崖,索额图带着胤礽数次向玄烨负荆请罪,玄烨都不置可否,闭门不见。朝中甚至有人纷纷揣测,做出这样不孝不弟之事,玄烨会不会有废立之举?越是言潮汹涌,玄烨越是按兵不动,索额图和胤礽这厢就更加焦急。索额图劝胤礽去探望胤祐,可是胤裪三番四次的向胤礽、裕泰挑衅,胤礽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口咬定胤祐是自己不小心才摔下山崖的,放出话去,说是谁去探望胤祐就是与他过不去,竟而和胤祐、胤裪兄弟两个闹成了僵局。
      门吱呀一声开了,索额图走了进来。看样子也是极疲倦了,脸色有点发灰,进门就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把头向后仰着,道:“看了一天的文书,后背发紧。”
      愈华的手温柔而熟练的给他捏着肩膀,道:“我今儿去找过慎吾了。”
      索额图“唔”了一声,仿佛不置可否,过了许久,才问:“她说什么?”
      “说是还好呢。皇上不会因为胤祐有废立之行。”
      索额图睁开眼睛,他的鼻翼两侧有两道法令纹,让他即使在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也有两分凶狠。这是一个凶狠、决绝,准确得像豹子一样的男人。
      “慎吾再聪明,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她的话只能信个五六分。帝王之心,其深如海,我尚且吃不透,何况是她?自从三十五年亲征噶尔丹,康熙对我已经心生嫌隙,我不能坐以待毙,要先下手为强。”
      愈华的身子震了一震,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你……你当真要……”
      索额图侧目瞪了她一眼,道:“三十五年只怪我心软,棋差一招,不然哪里有今日的麻烦?我和胤礽,一步之错,就是生死之差。”
      愈华连忙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声音中的颤抖却挥之不去:“他好歹是徽儿的夫婿,你怎么忍心?”
      索额图听到“徽儿”两字,不由得一咬牙,像是猝不及防的被烙铁烫伤。
      “你道徽儿嫁给他那些年,很幸福么?当年太皇太后与我们赫舍里家联姻,不过是想借我阿玛的势力除掉鳌拜。徽儿嫁给他之后,他天天只知道忙国事,平三藩,徽儿为他心力交瘁,才会死于难产。早知如此,我宁愿不要我女儿作大清国母,我也想让她平平安安的陪着我!”他说到最后,声音微微发抖,他的声音那么有力,震得愈华耳朵嗡鸣。
      “我一开始就不相信玄烨是真心爱和徽的。他和太皇太后只是想用情作为筹码,用和徽作筹码,来换取我们赫舍里的忠心。”他说到这里,冷冷的笑了“以情为谋,这不本来就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伎俩么?当年摄政王何等的英雄,还不是败在了这‘情’字之下?”
      愈华震了一震,当年多尔衮和孝庄太后的往事,她也隐隐有所耳闻。
      “可是”她不甘心的强辩道:“他对和徽确是一片痴心。你看看他对胤礽的容让,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那是愧疚!”索额图挣脱了愈华的拥抱,咆哮道:“三藩乱起,他慌了阵脚,日日笙歌买醉,宠幸良妃、德妃她们,才疏忽了和徽。如果不是气淤心结,和徽怎么会难产而死?正是和徽的死,惊醒了醉生梦死的玄烨,他才重新振奋起来,打赢了那场仗!这江山是我女儿用命换来的!”
      愈华的泪水汩汩而下,“不要罢!”她痛声喊道,从身后紧紧拥抱住索额图“我信得及慎吾,既然慎吾说皇上并没有伤人意,你就也撩开手罢!不然,我不知将来有一日泉下相见,我该怎么跟和徽说。那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啊!和徽在的时候,你已经因为皇上和她伤了情分,如今她去了,你还要再做让她不安的事么?”
      索额图背对着愈华,眼中似已有泪。
      和徽,那是他最深爱的女儿。说来好笑,男人对女儿的爱,可以让他变得比傻子更痴情,她笑,他的世界就是亮的;她流泪,他的心就立刻疼得渗血。没有什么他不愿创造,没有什么他不愿毁灭——只要为了她。他想起当年十四岁的玄烨来到府中,和自己与当时已经年高的父亲索尼切磋书法,然后,似是无心的,少年天子抬起头来微笑道:“我在宫中早有耳闻,赫舍里家的长女是我们八旗中少见的才女,书法颇有魏晋遗风,魏师傅常夸赞不已。不知今日有没有机缘,请和徽格格来指点一二?”双目灼灼的看着索尼,虽然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却已经有君王之范,不容人拒绝了。
      “近来春寒,小女身体有些微恙,御前失礼不说,若是感染了皇上万金之体,我们在太后面前,实在无法交代。”索额图见父亲不说话,连忙接过话头,谦和的微笑着。
      玄烨不置可否的一笑,道:“朕再金贵,也不及和徽格格的万一。既然格格身子不适,就留待下次罢!”
      玄烨走了之后,索尼立刻铁青着脸色喝道:“你方才是什么意思?他年纪再小,也是皇帝,怎么可以妄自推脱?和徽将来若能嫁进紫禁城,也是我们赫舍里一门的荣耀!”
      索额图木然着脸色收拾桌上的残墨,亦不解释,他只知道,和徽不想做的事,他绝不勉强。
      他不曾想到和徽最后会对玄烨那样的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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