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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献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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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否可以写?肆无忌惮地把今天,写成一个值得回来的昨天?迟钝的笔在散步,以听不见的声音,在寂静里回响起来。我默默地念着你的名字,一天一遍,秋风里疯了一样的野草就一天一遍地缠上墓碑,勒紧,又一天一遍地死去,一天一遍地被埋没,越埋越深。
我看不见你的名字,朝着黄土看,除了那个跌倒的倒影,什么都没有。精雕细刻的名字,在深陷的泥巴里,被慢慢溶解,看不清了。那一具棺木,亦侵泡在水中,剥落了紫红色的漆,正一点一点地变黑。你能不能像我一样,爬起来?多给你一双脚。从里面出来,继续过你的日子。继续听着吗清晰又锋利的鸟叫,在黄昏和黑夜之间划清一道边缘。
今夜,我又来看你。那些忘不掉过去的人,都会来看你。看到你,终于有了一棵树,一小片土地,一丛野生的草,几块零散堆砌的碎砖。你就在它们中间,露出一张冰冷而透明的脸。我知道,你安全了,我也知道,当年你寻找了一辈子的结尾,就在今天,已经找到了。这就是你的故事,这就是我们相识之前,你故事里的一切。就这么一小块黄土地,就这么一个必须写错的名字,就叫命运本身的美好沦为一种现实。
倘若,我还能用一生再参与与你的谈话;倘若,这个寂静的午夜不是一个慌言;倘若,你能够屏住呼吸,让过去所有的声音在你鼻孔里走动?倘若,我遍体鳞伤,艰难跋涉来追赶你的脚步,你用缩短一个字的方式来拉近我们的距离。会不会,让这一场黑暗的寂静带着你,来参加我内心的葬礼?
那一天,终归不可避免,就像一个停不住的秋天,我得不到什么,但又不曾失去什么,终归有人,将你推向一个向下的高度,终归让你在那个慢慢旋转的风中睡熟。
从今天开始,你离开的那个房间变成永远的冬季,而我,只能模仿一条冬眠的蛇,在一层即将蜕掉的皮里活着。从此,没有家,要什么家?车站,集体宿舍,与行人擦肩而过的街道,凌乱的车厢都是家,你说,那不是,但为什么,却要将它一遍又一遍地布置?像一座灵堂。
丢下那双写字的手,多少时间,还是不能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