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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日子似乎并不想如此过去,这样的时光转瞬即逝。不到两年,爸爸妈妈又要出去打工了。具体原因我不记得了,大概是在家种田收入不高,维持不了这样的日子。
      模糊中记得那时候二弟要穿我的破裤子,我要每天放学要去田埂里割两背篓猪草。
      老爸不久前借了钱买了两三千的制面机,但自己不会做面,人手也不够,就找来院子里的一个人帮忙做。早上做面,晒面,下午收面,晚上切面、裹面,那时候他们每天忙到半夜十二点多,早上还要早起把做好的面拿到集市上去卖。但这样努力地乞讨生活好像并没有让生活过得更好,一年下来好像本钱都没有赚回来。
      也是,就两个人手,集市离家也远,根本照顾不过来这个生意,还请一个人做面,月底还得开工资出去。
      那时候是最辛苦的,爸爸妈妈基本上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十二点,要收面切面,第二天还要拿到集市上去卖。记得第一天工作这么晚,小弟困了,我把他鞋脱了,让他在床上睡了,我和二弟等他们回来,先我们在屋里乱跑,累了就坐在小凳子上等他们,等着等着二弟就趴在高凳子上睡着了,我怕他感冒,就把找得到的衣服全部一件一件搭在他身上,觉得够厚了就放心趴在高凳子上,等啊等,最后我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是在床上了,老爸老妈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我和二弟趴在高凳子上睡得人事不省。他什么时候抱走我们的,我们都不知道,第二天老爸说:“你给二弟身上搭这么多件衣服,自己就趴在高凳子上睡了,就不知道到床上去睡?”
      “爸爸,我们等你啊。”
      他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叫我们要早早睡觉,不用等他们了。我们乖乖听了话,自己洗了脚,玩累了就睡了。
      要是我那时再大点,可以包揽家里的活就好了。可那时八岁的我,似乎只会烧火煮饭、煮猪食,连衣服我都还不大洗得干净。
      其实那段时间我的记忆是不全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选择性失忆这一说法,但我确实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连贯不起来。或许那段日子里我经常发烧,所以有些事在睡梦中忘记了。后来我也从没有问过以前的事,只是妈妈有时讲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我听后在脑海里回想几遍,也没有任何印象。
      只是似乎从爸妈走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又回到奶奶家和他们一起生活,妈妈走的时候告诉我要勤快一点,帮爷爷奶奶做家务。
      奶奶是个极沉闷的人,这可能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她出生的时候便死了娘,爹娶进门的后娘不喜欢她,便硬生生把她丢给了她奶奶。她奶奶把她一手带到大的,后来她嫁给我爷爷不久奶奶便去世了。有几次听她讲过她后妈待她极不好,家里烙的饼送给外人也不给她吃的。有时候我很同情她,她比我可怜多了。但很多时候我是厌恶她的,因为她不喜欢我妈,同样也不待见我。
      依然记得爸爸妈妈走后不久,爷爷就喜欢在家念叨:“生个儿子不争气哦,别人家儿子一天好酒好肉供着老父亲,你还要我帮你养孩子。”
      我听不得了,就会和他顶嘴。他就又开始数落我了,我那时候脾气倒是蛮倔的。本来我就应该忍气吞声的默默听着,这才是一个寄居者该有的表现。可我却忍受不了别人在我耳边说我爸妈的不是,我要是不反驳,定会憋出内伤的。而且我从来就不会隐忍,从出生起就没有人教给我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奶奶果然不高兴了,定会帮着爷爷回击我。我一个小孩子家家,怎么可能说得过他们俩老人。我在想奶奶是有多不喜欢我和我妈妈,才会连着我爸爸的名字一起骂,而且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而每次吵架结果永远是我无话可说,委屈地掉眼泪。
      从此以后,我便和他们没有任何好话可说。爷爷在喝完酒之后喜欢发酒疯,一边念叨他悲惨的人生,一边摔酒瓶子,过分的时候还会连锅碗瓢盆一起摔。
      奶奶极少阻止他,我最开始会顶他两句,后来发现自讨苦吃,所幸也学乖了,不说任何话,大不了把耳朵堵上。
      这么多年奶奶能够忍受他,也是有一颗极其坚硬的铁心了。她像所有悲惨女人一样,受了封建教育的熏陶,只知在家从父,在嫁从夫的“道理”。
      她就算知道自己的丈夫不会好好待他,也甘心承受这一切,还容不得别人说一点他的不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家会是这个情况,还是绝大多数那个年代的家庭都是这样。
      我爷爷主内,奶奶主外,但这只适用于在干活方面。爷爷在家煮饭喂猪,收拾房间。奶奶却要去坡上锄地挑粪,耕田插秧。村里每个大人都说:“你奶奶和后院的蒋大妈一样是个厉害人,竟从来没让自己丈夫干过重活。”
      爷爷是个瘦子,连担半挑水都费力得很。我不知道他每天念叨自己的不如意,是不是也在怪自己没有本事,干不来农活。听他常常提起,自己以前在大城市住过,和知识分子结交。后来怎么回了农村,我到没听他仔细说过,只是说了某某主席要不得,连累大家受苦。
      我原先以为他只是吹牛,但从他讲的那些村里人很少知道的军事伟人,在喝醉时还会唱两段黄梅戏,而且他写的字很好看,我猜想他可能真的是见过势面的人。
      奶奶嫁给他应该受了不少苦,一个女人,养大五个孩子,在那个年代,真的不容易。外婆家里相对来说是相对富裕的,我也不明白妈妈怎么就嫁给了爸爸,只是我姨公和老爸一个村的,就这么一层关系,却让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
      那时候还不提倡自由婚姻,外婆家和奶奶家的孩子,无一另外都是相亲组成家庭的。
      但那时候大多数还是要看门当户对的,女方嫁给比自家家境差的是极少的。除非女方有顽疾,比如我幺姑,她有白内障,从小眼睛就看不大清楚东西,因为家里穷没有钱给她治疗,再加上那个时候医疗措施不完善,就落下这个顽疾。
      所以她嫁给了一家有六胞兄弟的老五,也就是我现在的姚姑父,结婚的时候他只分得一间房,厨房还是结婚后搭的,而且他还有病,好像是肝炎,最开始来奶奶家吃饭还要单独给他准备一副碗筷。后来说是医好了,但肝炎是很难治好的,他得的应该不是肝炎,医生也没说他得的是肝炎。只是他那时很瘦,皮肤很黄,大家道听途说认定他得了那个病,我猜想大抵是营养不良吧。
      妈妈比爸爸大一岁,而且24岁才嫁给我爸爸,在当时已经算是晚婚了,所以心智自然是要成熟些,也是极明事理的女人了。奶奶不喜欢妈妈,大概是觉得她性格过于活泼,与奶奶气场不和吧。也或许只是那时爸爸挣钱不多,又带三个孩子,拖累她不少,她把对爸爸的怨气全撒在妈妈身上了。
      奶奶的小儿子也就是我幺爸跟着爸妈一起出去打工了,我这个幺爸人倒是挺好的,以前我刚回老家住在奶奶家的时候,他对我倒不错,时不时会用自己的零用钱给我买些糖果。
      印象中有一次我从台阶上摔下来,头发尖尖沾到了臭桶里的臭水,哭得稀里哗啦,是幺爸过来抱着我把我头发洗了,还一边揉我的头。
      幺爸出去之后,我就真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还好那时院子里同龄的孩子多,也喜欢在一起玩,我倒没有多么地觉得自己可怜。如果爸妈在外生活如意,那也没什么不好。记忆中这段时间我虽没有爸妈的陪伴,也是过得天真无邪,阳光灿烂的。
      后来幺姑过来娘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原先我并不知道原因。只是那时候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其实也没有注意到,后来有一次唐路指着我幺姑给我说:“你幺姑真胖,肚子好大。”我那时才认真看了我幺姑,真的比旁边站着的人胖很多。
      直到那天中午我叫奶奶叫了很久也没有人回答,我才想起她经常到幺姑住的地方去。那时候幺姑已经搬到我爸爸原先想搭的那个毛棚屋里住,于是我便到那去找。我并没有出声喊,就直接进去了。于是我就正好看见这一幕,幺姑正分娩出一个小孩子,小孩就被放在一个小簸箕里面,浑身血淋淋的。

      我吓得不敢动,幺姑看见我,有些尴尬道:“小维,你怎么来了。”
      我回过神来,“我找奶奶来的,我出去看看她在哪。”
      我刚走出去,便看见奶奶拿了一把剪刀和菜刀过来,奶奶看见我站在门口,嚷道:“小孩子,来这儿干什么,赶快走。”我飞快地跑开了,说实话我真的被现场血腥的场面吓到了。
      后来我再去看幺姑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旁边有一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但皮子皱皱的,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奶腥味。那时候奶奶天天给幺姑炖鸡汤喝,却从来不给我一块鸡肉吃。有一天我去看幺姑的时候她正在吃饭,看着我一直盯着鸡汤看,便夹给我一块肉。我拿在手里,不好意思,跑到外面吃,可是咬不动,便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一块鸡屁股,突然觉得恶心,就把肉丢了。最开始我还是有点觉得幺姑就是不想给我吃鸡肉,就夹了一块鸡屁股给我,后来想想,我幺姑眼睛不好,看不大清楚东西,或许并不知道夹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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