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72、第 72 章

　　说到最后，周则焕的脸色虽然不变，但心中也不禁动摇了起来。若是皇后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以义直王妃一介女眷，怎地可能会玩弄巫蛊之术？若是有专门的组织，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了皇族，那江山还会是周家的江山么？
　　兀自想着，手却被皇后推了推，周则焕回过神来，便看见皇后隐在双眸深处的担忧，又听皇后道：“这也不过是芳芷的猜测，皇上也不要太心急了。若是皇上放心，这件事情便交给臣妾来办吧。”周则焕反握住皇后的手道：“梓潼，朕娶了你，真是一大幸事。”

　　宜兰殿
　　刘嫔捧着本诗集歪在榻上，宫女乐彤拿着剪刀将宫灯挑亮了些，见夜深了，便劝了一句。刘嫔不在意地摆摆手，又伸手去拿放在几上的银耳羹，却失手将放在一旁的茶盏碰了下去，几滴滚烫的茶水洒在刘嫔手上，一股茶香在室内蔓延。
　　巧烟忙拿帕子给刘嫔擦了，又着人去取了药来。刘嫔不说话，只看着宫女兵荒马乱地忙活。略上了些药，刘嫔问道：“今儿谁泡的茶？闻着倒是怪香的。”四个大宫女都低着头没说话，只一个二等宫女嘴角噙着喜意叩首道：“回小主的话，方才奴婢看着水沸了，便帮着姐姐们泡了些茶来。”
　　刘嫔指了指几上的茶壶问道：“可是这壶？”那宫女看了一眼点头道：“正是。”刘嫔微笑道：“乐彤，将茶壶给她，这茶泡的不错，可惜就是太烫了，便让她捧着在外头凉一凉。”
　　乐彤应了一声，探过身子便将茶壶提到那小丫头面前。小宫女嘴角边的笑僵住了，乐彤冷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吧。”殿门刚开，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一下子涌了进来；乐彤将小宫女引到了偏僻处，懒懒道：“行了，你就在这儿跪下吧。”小宫女不敢反驳，只得委委屈屈地跪下了，哪知还没完，又听乐彤说：“快点，举着茶壶，你便在这儿待一宿吧。你还挺聪明的，趁着我们不在，巴巴儿地跑到主子面前献殷勤，想着要顶我们的缺儿呢！”说完尤不解气，扇了那小宫女一巴掌便转身快步走了，只留下她跪在雪地里。
　　只一会儿，那小宫女的手臂就开始颤抖，茶壶也十分的烫，泪眼婆娑中看着两个二等宫女嘻嘻哈哈地来了。走近了才看见，一个手里提着装着滚水的茶壶，另一个手里握着什么。小宫女在宫里也见过那些个宫妃折腾人的场面，冻得青紫的脸更绝望了。果然，那宫女手里头握了两小块木头，塞在她膝盖下面；另一个揭开了茶壶盖子笑道：“乐彤姐姐吩咐了，你不是喜欢泡茶么？这可是刚煮沸的水，你好好泡着。”说着就将手里提着的热水灌进去。小宫女被烫得直淌泪，却不敢哭喊，任着人作贱。
　　刘嫔更不在意，对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这日子也差不多了，明日你就去请太医来。”小太监应了，见刘嫔没什么吩咐后才退下。

　　今年过得顺遂，靠近年关，更有雯嫔、刘嫔、董嫔和孙柔仪传出有孕的消息。太后、皇上也十分高兴，我虽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发酸，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打赏的东西太过琐碎，直接交给淑妃、贤妃两个，自己去了太后宫里商量晋封的事宜。
　　董嫔并不得皇上宠爱，和贾婉仪跟在贤妃身后才在宫中站住了脚跟儿，另有孙柔仪娘家不显，怕是和董嫔一起只赏个封号便完了。倒是这雯嫔、刘嫔却是有趣，两人一起进宫，又差不多怀孕，身边也追随着些低级的妃嫔；另有一直在太后身边的玲贵人，若是不提上一提，太后心里定会不舒服。我心里定了主意，便带着晫儿去了永安宫。

　　除夕的前一天要举行祭天仪式，遂这几日皇上虽已封笔，但还是一直留意仪式的进展；且那日皇族、文武百官都需从朱雀门行至京郊祭坛进行祭天。按着祖制，皇后、嫔妃须得在乾坤殿内焚香祈福，而皇子却得伴架祭天，我心内担忧，却不能摆在脸上让人看了去。
　　卯时未到，锦绣就将我喊了起来，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的没个消停。晫儿压根儿就没有醒来，摊着小身子任人摆布。
　　圣祖当年训诫后宫，规定后宫嫔妃须得在祭天时在乾坤殿内祈福一日，哪怕是皇后也得如此，这个规定一直传下来，这一天也真正成为了后宫贵妇的“年关”。殿内弥漫着香火味，耳边萦绕着僧侣低诵的梵文，我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祈求着我的晫儿能平安长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后头有嫔妃坚持不住的，看了看皇后跪得笔直的背影咬咬牙还是硬撑着，只雯嫔似乎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便悄悄地拉了凌兰一把，凌兰会意，悄悄地起身找了锦绣说项。
　　我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为难她，做了个顺水人情让那几个有孕的嫔妃都去外头休息，又让碧丝请了太医过来；果然见太后带着赞赏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一整天都跪在乾坤殿，待到了晚上，便是我，腿也酸麻了。位分高的嫔妃还能乘轿，其他的小主也只得由宫女搀扶着回了寝殿。按例皇上这日是必须要住在凌霄殿的，倒是没有料到，李公公早在我宫中候着了，身后又排了一排捧着各色伤药、纱布的宫女，另有皇上亲自吩咐了的膳食也摆在了桌上。
　　我让采织拿了打赏的物事，又忙去了晫儿住的偏殿，看他一切都好，我才安下了心，膝盖也酸痛了起来。只在我看来不值一提的伤，倒让锦绣操碎了心，偏要敷好了药才完。
　　第二日是除夕，又得早起，今日晫儿倒是醒了，又哭又闹让小脸儿憋得发红，我一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头发，忙将晫儿从李麽麽的手里抱过来。锦绣也没反应过来，手上也没松劲儿，便扯断了几根，唬地李麽麽道：“娘娘可疼？”又瞪着眼睛骂了锦绣几句。我轻轻地颠了颠晫儿，那头采织捧了煨好的牛乳来。晫儿就着汤匙喝了几口便又闭上了眼睛。一会子碧丝便过来催了。
　　早晨要面见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命妇，末了便会在光明殿听戏设宴，所谓君臣同乐便是这天。待到了酉时，便是开祠堂祭祀祖先的时候，而后则是家宴、烟火表演；直到初一才能彻底清闲起来。
　　好容易祭祀完了，除去远嫁的长公主，剩下的人都到了光明殿。正巧儿义直王妃过来，我招呼她坐过来道：“怎地才几天，你的脸色又苍白了不少？”她笑道：“都是些小毛病，吹了风便咳得厉害些，倒是劳娘娘记挂了。”我摆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哪里说得上劳烦？前些日子本宫刚得了些血燕，最是滋阴润肺的，回头让芳芷给你送去，你吃着看着好了，皇兄也放心些。”她低了头，似是不好意思，可脸上却并没有一丝血色。
　　到了家宴时，芳芷在后头做布菜的活计，路过义直王妃时，手指动了动，义直王妃却也正好捂了心口，冷汗更是密布在额角。慌得坐在一旁的义直王爷撇下筷子搂住了她，太后对义直王妃的印象极好，这时也连忙询问可是要传太医来。
　　义直王妃缓了口气便急忙请罪，太后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又温声道：“你若是觉得难受了，便去偏殿歇歇，若是实在难受的紧也不许硬撑着。”又对义直道：“老四，你可得顾好你媳妇，别光顾着喝酒了。”义直王爷应了，莫说是喝酒，便连饭菜都只是略略地动了几口。
　　顺诚郡王因着新婚，便不再跟着商队满世界地走了，今年得以出现在饭桌上，郡王妃看着年龄小，举手投足倒是多了几分沉稳。我与她在未出阁前曾见过，但这小姑娘似乎十分喜欢亲近我，每次进来给自己的婆母请安前都会跟我说上一阵子。想来顺诚对她极好，让她看上去更是圆润水灵了许多。此时看四皇嫂难受，脸上也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忠义王妃忙道：“还是母后说得对，四弟妹还是让太医看看，大过年的也好让大家安心。”义直王妃点点头，欲张口却慌忙拿帕子掩住了口，待平静下来便向太后、皇上谢罪。太后哪舍得怪罪她？忙让她去偏殿歇着了。

　　待回了长春宫，我先让锦绣将晫儿安置好，才在采织的服侍下卸下了头上的钗镮。芳芷进来行礼，皇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芳芷伏在地上，咬了咬牙道：“回皇上的话，义直王妃身上确实是被人种下了蛊虫，但奴婢才疏学浅，并不能断言是哪一种。还请皇上、娘娘恕罪。”我想了想，问道：“秦朗能看出来么？”芳芷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奴婢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