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25、第 25 章

　　锦绣自小跟着我，也知晓我的习惯，担忧地问道：“姑娘，彩织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自是不知这府中的腌臜事，怎地能担此重任？”我笑了笑，道：“此时不锻炼她，若是日后进了那王府再给我惹出麻烦事那可不是一般的惩罚便能完的。”锦绣听了便也不言语，自去吩咐小丫头们干活不提。
　　又有宝玉被贾政据了三五个月，看着那圣贤书便感到头疼，有贾环认真学习在一旁做对比，又惹得贾政几番呵斥，心下更觉无趣，学习进度也愈发慢了。贾政便在王夫人处抱怨了几句，只把王夫人气得肝儿疼，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叫贾政息怒，只慢慢教便是了。哪知贾政听后更是勃然大怒，摔了茶盅子厉声道：“我平日里便说要好好教那逆子，你便只说他天生聪敏，定能将书读好，又因着他是家中嫡子，我便也不逼他。此番按着你的话教，竟教出了个这样的蠢物！”说着便愤然离去，只去了赵姨娘那处。
　　本贾政想着赵姨娘近几年性子和软，定能消了心中怒气，没成想，只一进院子，便看见那贾环穿着一身短打正将那木棍耍得虎虎生风，更是怒道：“逆子！”
　　贾环吓了一跳，急忙收住了手中的木棍跪下。贾政气得红了眼，拿起那棍子便抽，唬得那赵姨娘连忙上去拦，只哭道：“老爷快住手吧，环哥儿身子不好。老爷便是有气，只管往贱妾身上撒，只求老爷放环哥儿一条生路！”哭得是梨花带雨，叫贾政看了有些心软。而赵姨娘年轻时更是做惯了洒扫的活计，胳膊上的力气竟能阻挡上贾政一阵子。
　　贾政又想到这环哥儿平日里学习亦是刻苦认真，便顺着赵姨娘的力道松了手中的棍子，只呵斥道：“你竟放着今日的功课不去做，在院子里耍刀弄棍地做什么？！”贾环便哭道：“儿子从小身子不好，只因着这招式活动活动胫骨才让身子强壮些。”贾政怒道：“你这一下午的便只是做这个？！”贾环便道：“在庄子上三姐姐曾遇到一个名医给儿子治了那伤寒，那名医只说是余毒未清，唯有活动胫骨才能让残毒从汗液里排出。三姐姐怜惜环儿，便托了那庄头给儿子寻了一师傅，如今这身子便才痊愈。”
　　贾政兀自恼怒，听了贾环的话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大惊：“余毒未清？！你怎地会中毒？！”赵姨娘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只叫道：“老爷竟是忘了环哥儿是怎地被送到外头地庄子上的？！还不是因着发烧将那祠堂里的供桌烧焦了一角。可怜环哥儿生着病便被送到了庄子上，也只因着三姑娘仁慈，救了环哥儿一命，否则今日环哥儿焉有命在？”贾环亦是垂泪。
　　贾政竟是有些站不稳了，但还是有些个理智，只让那些小丫头闭上嘴出去，又让赵姨娘母子进了屋子，才细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赵姨娘更是悲戚：“老爷竟是还不相信？贱妾虽只是姨娘，但也经历了十月怀胎才将环哥儿生下来的，怎地会红口白牙地诅咒环哥儿？”
　　贾政更是怒火高涨，又想到这后宅之中怎还会有别人见不得环哥儿？只愤然道：“那个毒妇！”贾环看差不多了，便道：“儿子也有事求老爷。儿子对读书比不得宝二哥有悟性，只于那舞刀弄棍还有些心得，因此想求了老爷，只考了武举便罢了。”贾政瞪了半天眼睛，但见那贾环直直跪在地上，身量挺拔也像是个少年人了，又想着他儿时竟蒙受如此大的冤屈，也只叹道：“罢了，随你吧。”贾环听了激动道：“多谢老爷！”眼中竟是贾政从未从宝玉眼中看到过的孺慕，心下竟一片柔软，但也厉声道：“你既已经做了决定，为父也不拦你，便让清客给你寻些兵书来，你自去学习。”贾环感激道：“谢谢老爷！”贾政便挥手让他出去了。
　　王夫人在贾环挨打时便收到消息了，此时正高兴地煮了茶来喝，竟没想到，那赵姨娘处竟只喧闹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便静了下来，便着周瑞家的去打探消息。周瑞家的回来只道环哥儿似是逃过一劫，王夫人的脸色便沉了下去，又听得三姑娘似是去探望时更是砸了手中的茶盅，又骂道：“没想到那小贱婢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周瑞家的吓了一跳，那三姑娘可是未来的王妃啊，哪里是可以随便呵斥的，便劝道：“太太何苦这么说？那三姑娘毕竟是您的骨肉不是？听得那小贱种挨了打去探望一下，不也代表着太太的意思，老爷看了不也欢喜？”一番话说得王夫人敛了怒色，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王夫人的脸色，便又说道：“奴婢冷眼瞧着，这三姑娘平日与宝二爷并着众姑娘玩闹自是亲近的，怎会真心去看那个小贱种？况平素三姑娘对您也是极尊重的，便是平日里性子冷淡些，那府里的丫头婆子都是交口称赞的，说是太太您调教有方呢。”
　　金钏已经收拾了满地的瓷器，玉钏也重新上了茶。王夫人心里舒服了，便去拿了那茶抿了一口，又皱眉道：“怎地这么烫？”随手将茶盅掷到了那侍立着的玉钏身上。玉钏被烫了也不敢叫，只福了福身便捧着那茶杯出了里间。金钏见状赶紧蹲身为王夫人捶着腿，王夫人才满意地往后靠了靠，又说道：“我看那琬丫头也是个心大的，便是再周全，也不能成日家往那姨娘庶弟处跑。改日我便教教她，免得日后去了王府丢人。再着管家的事情也要教了她做了。”周瑞家的忙凑趣道：“三姑娘见夫人如此为她着想自是感激的。”
　　我自是不知我那母亲正想着如何敲打我，我正急着去环儿处。徒然一听贾政竟把环儿打了，我大惊之下没拿稳手里的针线。又命着彩织找了我往日存着的九转熊蛇丸、九花玉露生肌膏等丹药、药膏带着，便急匆匆地往了环儿那处去，心里更是腻烦那个假正经的老爷。我从没忍心对环儿说过一句重话，那孩子自小又是个懂事的，万事都不需我操心。我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孩子，怎地就能被那不相干的人打了呢？
　　一路上，我努力调整呼吸，待到了环儿那处，便恢复了平静。贾政看着我皱眉道：“你不安心在屋子里备嫁，怎地忽然跑来这里？”我给他行了礼，又冲这赵姨娘颔首，才回道：“女儿听外头小丫头说老爷教育了环哥儿，想着此时必是无人探望的，便来看看环哥儿，也免得他寒了心。”贾政皱了皱眉，便道：“那你自去瞧他罢。既是要出嫁的人了，便也应该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我福了福身，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老爷的话女儿自是省的。”便转身去了环儿屋里，也不理贾政被我噎的难受的脸。
　　贾政是成年男子，力气自然也不会小，反观环儿却连十岁都不到，虽自幼学了武艺，但身上却依旧有着拿着棍棒抽打出的两指高的淤痕。“怎地被打成了这个样子？”我心疼道。贾环笑道：“三姐姐不必担忧，只是痕迹吓人些，身上并不疼的。”我将彩织手里拿着的九花玉露膏递与一旁侍立的念云，又怕外头贾政听了去，只得用传音入密术将我带的丹药的名称介绍给环儿，又道：“是姐姐无能，不能护你周全，只得给了你这些救命的丹药描补一二。待姐姐走了，你可得照顾好自己。”
　　环儿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流泪，只说让我放心。又有彩织提醒我，便只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