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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御音 ...

  •   庄王府。

      当伊心慈难掩喜悦地复命说“锦瑟的病症已然大大好转”时,楚怀川并无丝毫惊奇,他慈爱地轻抚学生的脑袋,温声道:“心儿,你与锦瑟结识不足两年,对她了解几分?”

      伊心慈微怔片刻方道:“锦瑟的确来历神秘,可她对待我和大祭司,还有春江院那位琴师,皆是一片赤诚。”

      楚怀川蔼笑道:“我只看到,我的心儿对待锦瑟和西风推心置腹。”他仅仅隐晦点拨,并不左右徒弟的判断。

      遣退了伊心慈,楚怀川才向何其殊不疾不徐地道:“看来,锦瑟背后那位主人,终究还是抬手了。”

      何其殊问:“先生可知那位暗主究竟为何方神圣?”

      楚怀川皱眉摇头:“锦瑟之症,乃是中了太阴娃娃的寒毒,而其暗主只用两年便将毒素祛除,此等境界,老夫望尘莫及。江湖上,也从没听说哪位医师可解太阴寒毒。”

      何其殊下意识地摩了一下扇柄,道:“以先生之见,当如何处置锦瑟?”

      “锦瑟十六岁便加入逍遥神教,可叹她年少而早慧,这两年来隐忍谋划、孤独负重,能登上高位实属不易,殿下何必难为她?”

      何其殊冷笑:“我岂有为难过她?命她探查的线索,至今也无结果。倒是整日有闲与雪千寻拌嘴争胜。”

      楚怀川道:“那殿下觉得,雪千寻了解锦瑟吗?”

      何其殊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雪千寻若是知道锦瑟另有强大暗主为其疗毒,就不会又是哭泣,又是废寝忘食地研读医书了。况且,锦瑟去年寒毒发作比今年严重得多,雪千寻却未曾觉察。可见她们的情谊是今年才逐渐深化的。”

      楚怀川忽然意味深长:“那殿下如何处置雪千寻?这孩子的来历,比锦瑟更加诡异。”

      何其殊不由一顿,却反问:“先生为何送她那半部《龙吟遗声》?”

      “殿下不觉得‘雪千寻’这个名字,和‘夙沙千寻’很像么?”

      何其殊展开折扇,盖住了微微颤抖的手,语气松弛:“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夙沙世家已经被‘天诛令’抹除,而夙沙家的大小姐夙沙千寻更是由我亲手……亲手所杀。”

      亲手杀死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并不是能轻松说出口的事情。只因他当时愤恨狂怒,无法心慈手软。

      “您确定那孩子死了吗?倘若夙沙千寻尚在,也该像雪千寻这样大了。”

      “承受那样致命一击,只有魔鬼不会死。况且,夙沙千寻乃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小小年纪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而雪千寻根本不会武功。”

      “她不会最好。”楚怀川悠悠道,“《龙吟遗声》正由夙沙傀儡师所创,‘天诛令’后,皇家得此半部残谱。而我送给雪千寻的抄本,改动了两个段落。倘若她如表面那般不会武功,修习此曲有益无害。倘若她会武功、尤其是夙沙一脉的内功,研修此曲必定走火入魔。听说雪千寻已经苦练几天了,殿下想不想听听她的琴声?”

      春江院。

      雪千寻多日未曾登台演奏,一些客人从翘首以盼变得抱怨不满。风言风语传至琼玉园,雪千寻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份琴师的职责。这日午后,雪千寻正欲前往仙音台,却撞见如诗抱着一把瑶琴与其同路。

      如诗拿鼻孔瞪着雪千寻,傲然道:“雪姑娘可能有所不知,老板安排了,今日也由我代替你登台演奏。”

      雪千寻闻言如释重负,干脆利落:“好。”转身便要打道回映雪阁,不料却被锦瑟飞出来拦住了。
      “抱歉,我疏忽了。今天是威远镖局的赵思预订的雅集包场,指名请雪琴师登台。”

      如诗失落至极,只因素来仰慕老板,才忍耐不发。心里愤恨又被雪千寻赢了一次。不料雪千寻全无赢家的喜色,那表情好像比她还要失望。如诗忍无可忍,怒道:“雪姑娘既然赢了,何必假惺惺装作可怜我?”

      雪千寻愣道:“你又不可怜,我可怜你做什么?”

      锦瑟无奈地望天兴叹,她捂雪千寻的嘴已经来不及,只能去拦如诗。如诗控诉老板偏心,挣扎着要跟雪千寻拼了。

      雪千寻倒是风平浪静:“不如你我同台合奏。我未曾听过你的琴,或许这次能指点你一二。”

      如诗恨手上缺把刀。

      “雪千寻是一番好意!”锦瑟忙替雪千寻解释,诚挚地看着如诗:“千真万确!她讲话一直都是这副德行。”

      仙音台。

      雪千寻与如诗合奏了《良宵》和《春晓》,客人的反响居然空前热烈。

      都传雪千寻琴艺登峰造极,真正能听出其中境界的寥寥无几。大多客人不过是附庸风雅、追逐热潮罢了。而况雪千寻虽有绝色之貌,无奈总是端坐得板板正正,脸上更是常年挂霜,好像谁在她眼里都不如颗白菜。往常雪千寻独奏,台下客人甚至不敢喧哗喝彩。而今日仙音台上多了一位如诗,她热情艳丽一直是春江院最受欢迎的姑娘,近几日更是自创了舞蹈与抚琴的结合表演,颇有新趣。现在,冷热二美同台献艺,实属难得之盛景。连雪千寻的头号追捧者赵思都大呼物超所值,趁着“雅”兴,把自己灌成了一坨红烧猪头。

      渐渐地,喝彩声变了味,开始有人醉后起意,鼓噪二美分别独自表演,以便竞出个高低胜负。如诗跃跃欲试,意图乘胜追击;客人亢奋忘形,错觉也可以像对待如诗那般对待雪千寻,戏亵言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在这狂欢鼎沸的时刻,唯有一人面色冷肃——正是那常带笑容的春江院老板锦瑟。

      锦瑟至今记得第一次在春江院看到雪千寻的情景……

      两年前的某个冬夜。伴着一场罕见的大雪,有个侏儒把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送到以风流闻名的庄王面前。说要卖给他一个宝贝。棺盖打开,里面沉睡着容貌稚嫩却难掩国色的少女。

      何其殊断然拒绝了这份诡异的商品:“王府不是烟花地,不买这种宝贝。”

      那场大雪过后,帝都第一号销金之所春江院买入了一个绝色。棺中少女茫然苏醒,她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却知道自己名叫“雪千寻”。

      雪千寻流落春江院的第一天便挨了毒打。据说她性情暴烈,有着超乎寻常的力气和攻击性。毒打无法磨砺雪千寻的棱角,她的棱角只会折断、生长、再折断、再生长……

      这件奇事传遍了帝都。

      锦瑟听闻这个消息潜入春江院,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被吓得颤抖不止。锦瑟当时虽已年过十五,却从来不懂风尘之事,眼前的炸眼场景于她而言是种翻天覆地的冲击。她厌恶这个地方,恨不能马上远离。可那个如冰雪一般洁净的雪千寻却无法自由。

      锦瑟决定把雪千寻偷出来。不料,同她一样闻讯关注春江院的,还有一个人——何其殊。

      何其殊给予雪千寻免遭虐待的庇护,更给了她一具最难挣脱的桎梏。

      锦瑟知道雪千寻从来不该属于这个地方,尤其不该像此刻一般被轻薄对待。她轻身跃上仙音台,抓起雪千寻的手:“我们走。”

      雪千寻却端坐不动,柔和而坚定地挣开锦瑟,平静道:“锦瑟,你不能永远护着我。怪我考虑不周,把同台合奏想得简单了。这麻烦,我该自己处置。”

      她用目光示意锦瑟去看台下。

      台下人群正簇拥着迎进一位稀客——庄王何其殊。

      人人知道雪千寻背后的金主是庄王,但庄王几乎不曾踏足春江院的热闹场所,据传,他都是直接前往琼玉园与大美人私会。

      前一刻还醉后胡言的人们,十分及时地醒了酒,不敢再提一个“雪”字。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举止有多冒犯。这些春江院的熟客,又不是不知道雪琴师的脾气。

      唯独赵思真正醉了,轰隆着喉咙叫道:“春江院二美同台竞艺,乃风雅佳话。谁说不好?”

      “谁说不好?”何其殊悠悠朗声,踱至仙音台下最近的位置,入座,“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众皆哗然:庄王虽然没有给雪千寻赎身,却一向把她保护得很好,为何今日突然给美人难堪?莫非、终究是厌倦了?

      片刻的安静之后,骚动再起,甚至比之前更加喧嚣,还有狂徒要求雪千寻与如诗共舞抚琴。

      便在这时,突有几人惊叫起来:“逍遥神教的大祭司!”“是西风!她怎么来了?”“……”

      始终维持镇静的雪千寻,突然无法淡定了。说不清为什么,她唯独不愿让西风看到自己这样的处境。雪千寻放眼扫过台下一众嘴脸,定坐未动,脸上却严霜更甚。

      何其殊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展了半下折扇,却又啪地合上。面色出奇的冷鸷,意味复杂地盯着西风。

      锦瑟更加诧异。这两年,西风其实常来此处。她有能力不让人看见她的身影,并不需要正面现身。尤其,不需要当着庄王何其殊的面现身。

      西风着一身湖色常服,两袖清风手无寸铁,虽是风姿袅袅,却散发着渊渟岳峙般的肃杀之气。人群自动左右分开,给她让出一条空路。

      西风海不扬波地行至仙音台前——何其殊的座位旁,她先是望了雪千寻一眼,随即清丽玉面向下微侧,夷然道:“庄王殿下,幸会。”

      何其殊暗舒一口气。他不希望外人知晓自己与逍遥神教有所瓜葛,好在西风这句话,表明他们本不认识。
      “西风大祭司,久仰。”何其殊紧咬后牙,挤出一句客套。
      西风道:“赏琴当求清微淡远,弹琴者静坐、心闲、意远,听琴者耳勿杂、气勿浮、心勿躁。您看,刚才是不是有些太吵了。”

      谁来春江院是为了清微淡远?可众人素闻西风心狠手辣,都不敢出声,齐齐瞄向庄王何其殊。

      何其殊冷笑一声,道:“也不尽然。春江院是销金买乐之所,热闹一些无可厚非。”

      西风向锦瑟微一抿唇,道:“那得看这里的老板定的什么规矩。”

      锦瑟终于浮现一丝笑,一锤定音:“仙音台上琴师抚琴,台下严禁干扰。违者一律请出去。”转而向何其殊不卑不亢:“这条规矩早已有之,还是庄王殿下定夺过的。”

      何其殊盯了一眼锦瑟,无以反驳,只以扇击掌,朗声:“好。既然此间的老板定过规矩,那就按照规矩来。”

      一个花天酒地的场所,突然寂静无声了。也没人敢问还要不要二美竞技。

      赵思大感扫兴,吐着酒气嚷道:“赵某花了重金,等了两个月才约下本场雅集,并邀请八方朋友前来吃某一杯寿酒。我就想问,雪琴师这琴,还弹不弹了?”

      “雅集继续。请列位就座。”雪千寻清冽的声音从仙音台上飘下来,人们才发现,此前好像从未听过雪千寻开口,没想到她的声音比琴声还悦耳。

      如诗问向雪千寻:“那么下一曲,是你我合奏,还是单独表演?”

      雪千寻:“你随意。”

      “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如诗坚决不下台。

      这一回,如诗不再抱琴起舞,甚至不再对客人的喝彩回以巧笑。她习琴多年,几度中辍,从未像现在这般,全心全意只想把琴弹好。她仍旧想赢雪千寻,但她终于明白,两个人应该比拼琴艺,而非台下的声浪。

      雪千寻静静聆听,仿佛此间只有两名琴师。她成为如诗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听众。

      一曲终了,台下半晌才传出稀稀落落的几声彩。人们发现,若是专听如诗弹琴,似乎乏善可陈,其中间有错弦顿音,恐怕只有门外汉听不出来。何其殊精通鉴赏,品味挑剔,他毫不掩饰嫌嗤之色,早就不耐烦听了。而酒客更是大失所望:那么鲜红可爱的一个如诗姑娘,怎么跟雪千寻同台弹了一回琴,就变得端正无味了?

      所谓恩客,最是寡恩寡义,突然有人喝了声倒彩,紧接着嘘声四起。之后的羞辱言辞更为过分。

      如诗小脸瞬白,望着台下一张张面孔,呆住了。

      锦瑟扬声道:“诸位可是忘了此间的规矩?干扰琴师者,外面请。”

      匪帮的大当家隆涛甲笑叫:“如诗姑娘可不是琴师,她是你们春江院最红的花魁,还是做回本行的好!”

      “怎么,你比春江院的老板还知道如诗可不可做琴师?”锦瑟慢条斯理,却有不容违逆的威严,逼得那人向后一个趔趄。

      叮叮咚咚……仙音台上蓦然传来几声调弦的泛音,空灵缥缈,竟然有着安抚情绪的奇效。人们不约而同把注意力转向仙音台。雪千寻校准好音调,素白玉指轻轻覆在琴弦之上。

      这位琴师准备独奏了。

      慢。

      雪千寻的琴,由慢象始,初入耳时轻灵幽远,使人平心舒气。众人犹如被催眠一般安稳下来,偌大的厅堂只听得到琴与呼吸声。

      何其殊神色一凛,心中默道:《龙吟遗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千寻,而雪千寻恰在此时抬起耀夺星芒的眼眸,向他超然物外地一瞥。何其殊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什么力量猛地攥了一下。

      继而,恬。

      琴声从慢象引入恬象。泠泠然,涓涓然,清畅甘美。

      何其殊仿佛回到了青葱岁月,曾经的牵挂与梦想,仿佛全都有望达成圆满,他满怀希望,欣喜若狂。雪千寻又向他望了过来。那双倾国倾城的眉目,从未这样长久地注视过他,尽管那目光仍旧是冷冽的。何其殊眷恋这缥缈的冷冽,渴望陷入她的恬然乐律,毫不设防地酣梦一场。

      忽然,骤!

      正当何其殊放下戒备,身心俱融于琴韵中时,“恬”象猛转“骤”象。瞬息之间,铁马冰河、血雨腥风,汹汹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雪千寻指下狂涌而出,听众犹如云端失足,霎时跌进刀山火海。

      何其殊只觉胸膛被抽空了,千钧压心的窒息之感使他狂躁不安,恨不能立刻把那颗痛苦的心掏出来。

      “轰——”的一声笨响,血红溅了何其殊一身。他豁然惊醒,发现左手正紧紧扣着自己胸膛,他慌忙松指,再定睛细看,才发现面前横陈一具尸体,不知是从哪摔过来的。

      他太大意了!

      琴声骤停。

      “我——要——杀——人!”寂静中,忽又响起一声嘶吼。只见赵思挥舞酒樽,神志癫狂。

      另有一人叫道:“啊呀!匪帮的隆涛甲自杀了!”

      赵思见到横在何其殊旁边的血尸,神志略微回了回,突然,他怒指仙音台,喝道:“雪千寻,你弹的什么邪魔琴音?”

      另有几人刚刚也着了魔,经过赵思提醒,纷纷怀疑雪千寻的琴声有异。

      何其殊向台上望去,只见锦瑟正将雪千寻护在臂弯下。他下意识地去看西风,发现西风刚刚站起,手撑桌沿,还有些许摇晃,而其后背居然渗出些许血痕,染在湖色衣衫甚是显眼。何其殊豁然明了,雪千寻是在御音弹琴,奏的是杀伐气象。生平越是杀戮深重,或者越是意志不坚,越会受其蛊惑,要么癫狂、要么自残,都如傀儡般任由音波操控。他与西风皆属于前者,而赵思与隆涛甲则偏向后者。何其殊倒抽一口冷气:好个雪琴师,居然仅凭《龙吟遗声》残谱,就触到了傀儡术的门径!

      “啪”地一声,赵思手中的铜樽爆开,酒水迸溅他一脸。赵思骂骂咧咧怒眼环视,发现不远处的西风正指拈一粒花生,看也没看他一眼地念了声:“吵闹。”

      “你说谁?——啊!”赵思刚张嘴,突感一阵剧痛,接着含血吐出一颗门牙和一粒花生。“西风!”赵思咬牙切齿,“我威远镖局与你逍遥神教素无仇怨,你未免欺人太甚!不管多少人怕你,我赵思在江湖上也算成名十几年的人物,今日便向你讨教一二!”

      西风目光仍在仙音台上,看到雪千寻倚在锦瑟臂弯里,动也不动。她眉间微微皱了一下,隐有叹息。半晌才瞥了赵思一眼,淡淡道:“我今日为赏琴而来,不想沾你的血。”

      有人悄悄向赵思递了一句话,赵思偏头朝西风背后一望,喜形于色:“西风,原来你是有伤在身,不敢动手。”他仗着在场的大多是来给自己贺寿的朋友,底气陡足,挑衅道:“念你终究是芳龄少女,又值虚弱之际。我赵某不为难你,只要你当着在座朋友们的面,给我赵某赔个不是,我一高兴,就放你一条生路。”

      何其殊好整以暇地向远处踱出几步,像看尸体一样看着赵思,静候一场好戏。

      西风悠然坐回椅子,如静影沉璧般毫无杀气:“我委托一人,代我出手。”

      赵思警觉四顾,发现周围并无西风的属下,抱了些侥幸地道:“不论你委托谁,我赵思都奉陪到底。”

      西风鹤骨仙姿地在桌上排出十文钱“巨”资,心平气和:“我雇佣三刀,取你一命。”

      众人尽皆大震。

      虽说三刀自复出以来降价大酬宾,很有薄利多销的意味。但这区区十文的委托金,还是跌穿了史上最低价。别说是天下第一杀手三刀,哪怕一个末流刺客,也不会为这十文钱跟威远镖局的副总镖头过不去。

      就在赵思捧腹大笑之际,三刀的信使——黑猫唐小玄忽然从天而降,把一纸催命信送到了赵思面前,信中的取命期限,赫然写着“现在”。

      赵思双手剧颤,忽然急智上涌,叫道:“我出一万金!雇佣三刀杀西风!”

      厅中陡然卷起一股妖风,只见一个身着花花绿绿大锦袍的男子,人不人鬼不鬼地蹿到赵思面前。

      赵思看着面前这位鼻青脸肿的不速之客,纳闷:“你是谁?”

      “我是三刀。听说有人雇我杀人。”

      赵思喜极而泣:“没错!我出一万金,你把西风杀了!”

      “这单接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打不过她。”话音刚落,三刀已然出刀。

      一刀见血,二刀致残,三刀无命!此人把杀戮当儿戏。任性。

      赵思尸身倒地。再也无人怀疑眼前这个大马猴子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杀手——三刀。

      嗡的一阵嘈杂过后,春江院的客人几乎跑了个干净。

      “三刀”数齐了十文钱,却没自己收起来,而是毕恭毕敬地送到如诗面前:“如诗姑娘,上回欠了你的钱。”

      如诗本来吓得花容失色,忽然见到钱,脸色一正:“怎么这么少?”

      “三刀”急忙左翻右掏,把最近的收入一股脑地交到如诗面前。看到如诗喜笑颜开还是不敢松懈,偷瞄西风和锦瑟,见此二人点头才终于擦了把汗。

      这时候,何其殊踱至“三刀”近前:“你是三刀?可认得我?”

      “庄王殿下,您是我委托单上的刺杀目标。”

      何其殊点了点头:“好。那你告诉本王,你的雇主是谁?”

      “三刀”一口咬定:“我的雇主,就在这春江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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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正在进行全文修订,我觉得旧版有很多不满意之处,希望大家可以看到更好的版本,所以锁了。 新篇章在修订之后且有存稿才能稳定更新。给大家看文造成了不便,深深鞠躬。 有读者说想回顾一下旧版,可以在公-众-号发消息“旧版”。还是不推荐看旧版(小声)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