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千索

5、整形

　　浅川市医学美容整形医院。
　　三十层的高楼格子镂空状在淡蓝色的天空下斜立，给人无限压迫感。
　　一楼大厅，
　　几何形不规则吊顶，布满白炽灯，仿若星光，间或穿插着明黄色弧度。
　　灯光照射下来，汉白玉铺成的地板倒影着天花板，闪烁着碎玉般的光芒。
　　大厅光洁得纤尘不染，倒影着恭谨的人影。
　　正对着自动旋转琉璃大门的是木质背景墙上浮雕体大字，左右两侧整形效果图上的女人有着精致完美的脸颊，肌肤灿如樱花，唇形宛若新月，修长的脖颈，以及美丽的锁骨……
　　雕刻得完美的女人正诱惑着形形色色有着内心残缺的女人。
　　美丽是致命诱惑，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
　　韦一裹了一袭白色的丝质纱巾，轻轻缠绕在脖颈，带了一副暗蓝色的宽大墨镜，右脸颊的狰狞咬痕很好地遮挡起来。
　　米色风衣，纤细的高跟鞋，一款鳄鱼皮时尚手包。
　　此刻，韦一是有着九头身身材的时尚美女。
　　只是，冷毅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令她冰冷得不容让人靠近。
　　韦一昂视着玻璃橱窗里的雕刻精致的假面美女，嘴角没有期待的颜色，冷冷地彼此对视。
　　阳光打落在她的身上，白色丝质纱巾轻轻飘动，轻薄如羽翼。
　　韦一提着鳄鱼皮面料手包，细长的高跟鞋轻缓地踏上面前的台阶上，脚步坚定，脊背挺直，身体紧绷。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在自动旋转门微微一停留，随着门的自动感应旋转，踏着有节奏的高跟鞋的声音，直直地走到浅川市医学美容整形医院的前台。
　　“欢迎光临，请问我有什么可以给你帮助”？前台客服小姐职业性地微笑，微微躬身，欢迎韦一的到来。
　　“我需要做整形，请给我联系最好的整形师”，她直截了当，情绪隐藏在暗蓝色的墨镜后面，蔷薇色的唇瓣轻轻启动。
　　客服小姐微微一怔，这等美女还需要做整形？不是整形上瘾了吧？
　　然而，客服小姐的声音依旧加了蜂蜜一般，粘稠的甜度。
　　“好的，这个是排号牌，今天你是六号，我和医生联系，请稍等”。
　　客服小姐在轻轻打电话。
　　韦一双手握包，脊背挺得直直的，等待着客服小姐的电话预约结果。
　　“嗯，好的，李医生”，客服小姐轻轻挂了电话。
　　大厅轻快地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引导小姐。
　　“你好女士，请跟我来”！
　　“谢谢”！
　　穿过长长的走廊，坐上升降电梯直达十层医生咨询室。
　　“女士，这是李医生”，引导小姐做了简单的介绍便侧身离开。
　　“请坐”，和颜悦色的李医生示意她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四十多岁的李医生有着灰白相间的头发，或许和思虑有关，一副黑框眼镜，眼镜背后是学者特有的睿智眼神，身材匀称，和美的职业习惯有关。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卸下你的装备了，这里是医院”，李医生双手摊开示意她打开所有的包裹。
　　涂着黑色指甲油的纤瘦手指缓慢取下暗蓝色墨镜，她的琥珀色眼眸令人惊心动魄，却又带着十足的冷意，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坚冰，闪烁着冷色光芒。
　　她的手指抓住薄如蝉翼的白色丝质纱巾一端，一圈一圈地打开，丝巾从头部滑落……
　　慢镜头一般，狰狞咬痕赤裸呈现，她的伤口被暴露在空气里。
　　而韦一，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在空气中仿若一尊雕像，生冷得失去了表情。
　　李医生眸中闪现过一丝惊骇，仿佛他能听见一声声犀利痛苦的叫声……
　　虽然，他见过无数个皮肤问题的人。
　　但是，没有人像她，美得惊心动魄，丑得骇人心魂，而她的沉静，宛若石头般失去了情绪色彩。
　　很快，李医生恢复了镇定。
　　在他手中都是病人，追求美丽的病人。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良久，他将手放下。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当然，这里一切都为你保密，医院和病人之间会签订一份保密协议和手术效果协议，请您尽管放心”。
　　“韦一，请叫我韦一”。
　　“好的，韦一女士，请问，你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你也看到了，我的脸”，她轻轻抚摸丑陋的疤痕，“还有我的身体，腰部，腿部，这种疤痕遍布全身，我需要将这些丑陋的疤痕去掉，还有……”
　　“还有什么”？
　　“请将我的眼角做调整，最好看起来妖媚”，她淡淡说道，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可以，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
　　“请你跟我来一下”
　　密不透风的室内，遮光窗帘挡住了所有阳光，仿佛这里是个黑匣子一般，关住了所有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