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千索

6、蜕变

　　室内有无法阻挡的凉意和冰冷的器械。
　　李医生轻轻打开灯，无影灯驱逐了黑暗，手术台，闪光森冷的器械，一切似乎被冰封，纤尘不染，散发着消毒水的气息。
　　很快跟过来两个穿着带着消毒手套的助手。
　　在李医生的授意之下。
　　韦一躺倒冰冷的手术台上，此刻，她化身为一尊雕像，被医生拿着手术笔在脸部做着分析和研讨。
　　医生在小声讨论着……
　　韦一知道即将而来的痛苦多么残忍，鲜血淋漓，她的身体面临蜕变。
　　蜕变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她的身体再度受到创伤，千刀万剐……
　　自己定是前世做下的孽障，换到今生一遍又一遍地遭受痛苦。
　　签字，体检，系列繁琐的手续……
　　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韦一忍受不住地颤抖。
　　她能听到来自手术刀切割皮肤的声音，像是剪刀在剪着棉布。
　　注射过麻醉针，她的皮肤毫无知觉。
　　耳畔有液体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和监控生命体征的设备有节奏的声音。
　　体内流淌的血液在被医生用管子吸收走，更多冰凉的鲜血注入进体内。
　　温度在流失，寒冷在侵入她的身体，热冷交替。
　　她无法控制地颤抖。
　　仿佛有千万只蝴蝶从韦一身体上飞了出来，带着初生的濡湿和震颤，翅膀在阳光上透明，多彩，脆弱，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医生在谈笑风生，对于此种情况，他们司空见惯。
　　她的身体失去了自由控制，木木的，被医生翻过来，仿佛她只是一具尸体或者一件被裁剪的衣服，按照固有的设计图做着裁剪。
　　缝合，拉线，刺啦刺啦的声音。
　　麻醉药失去作用后的夜里，月光如水，薄薄地洒了一地。
　　她躺在病床上，抽着冷气。
　　这种非人的痛苦远比不上内心的伤痛，在心的孤岛上千丘万壑的伤口鳞次栉比，淌着黑色的血，这种痛常常令她窒息，无法缓解，就用薄薄的刀片在身体上划下一道道血痕，这种血痕带来的痛缓解心灵上的疼痛。
　　她的身体被白色的医用纱布层层包裹着，有血丝渗出，像一朵一朵盛开的玫瑰。
　　不用看也知道，动过刀子的地方一定惨不忍睹，骇人心魂。
　　她曾经看过一些整形手术中的图片，浮肿，刀痕，血迹，她被吓得瑟瑟发抖，发誓一辈子不整形。
　　这个誓言被一个叫着沐云邪的男人打破。
　　沐云邪说，宜冉，你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我一定要把你放在手心好好呵护。
　　可是，现实是，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女人。
　　她静静等待伤口的消肿，结痂，等待一个完美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