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唯系云间月》司空爱渔

5、夜事

　　"不，不是，我不是白小姐，"我拼命摇头，风冠上的玉索珠链也摇摇晃晃，“我是她的丫环小渔，真的。”我勉力挤出几滴泪来。
　　他冷冷地看着我，吐出了很让我失望的三个字："不可能。"说着，数把寒光闪闪的刀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回山寨。"伴着一声嘹亮的口哨，他沉稳地喊道。他们的人显得颇有秩序，迅速地排成行列，倒不像占山为王的匪寇，颇像军纪严明的部队。百骑飞尘，一马当先，我被绑在了一辆马车上，眼角仍可瞟见帘外飞扬的尘土和远逝的林木，一滴清泪便悄然滴在大红的衣襟上。这是要被带去哪儿呀？爹，娘，你们快来救我！
　　进到了山里，我又被蒙住了眼睛。似乎是进入了很多层的看守中。又是他，他给我解开了双眼的束缚，如同先前他揭开我的红盖头，红色落下的一刻，触及的目光里仿佛有我不懂的深意。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布置简单的小屋，生活必需品倒也俱全。
　　"你住在这里，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一天三餐会有人送饭来。别想逃出去，院外都是看守。"他缓缓地给我解开绳索，一边说。
　　"你们抓我要做甚么？"我平静地问道，仿佛事不关己。我自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要不是有利用价值，怎么会在匪窝里受到如此对待。
　　"交换。"
　　”交换？”
　　“换取义父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已背过身。
　　“可是，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喊住他，"要是我根本不值一提，换不来你们要的东西呢？"
　　"那就只有一死了。"看到他跨越门槛时扬起的黑色衣角，我的心里有很失落的滋味，于是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脸问，白晓雯，你究竟想些什么呀。
　　终于不得不提到自己的身世了，我本想低调地一直隐瞒下去。我爹是天下第二大庄闲鹤山庄的庄主，天下第一心法无双心法的继承人，公认的侠义无双、武功盖世的大侠。我娘年轻的时候是武林第一美人，在我眼里自然是性格恬淡，可爱可亲，可在外人眼里却是性格孤僻，心狠手辣，个中原因，姑且不提。
　　不知道他们是要拿到什么。难道是那本神奇的武林秘籍一一无双心法。父亲祖传的刀谱传男不传女，倒不是因为封建偏见，而是心法心诀自带阳刚气，女子练了会自伤其身，轻则不能生育，重则走火入魔，变得疯疯傻傻。爹只有我一个女儿，那个心法我想是要传给我未来夫君的。心法久负盛名，不知多少人觊觎，只是我家府内充满机关，一般人近身不得，于是这帮歹人想出了这样的伎俩。我越想越觉得合理，此事事关重大，会不会让爹娘为难。我这样想着，深夜也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推开门，月光倾泻在脸庞上，丝丝凉风袭人。门口依稀是荒废的菜园子，几棵长着疏落枯叶的瘦木。我依旧身着红装，看着自己宽大的影子，想像嫁衣盛大如花绽的样子。上天让我顺风顺水地活了十六年，却在今天这个好日子同我开了个未免心狠的玩笑。
　　风动叶落红袖拦，月光应知泪光寒。从小到大，娘亲是不许我轻易落泪的。有她在我身旁，我又何须落泪。可是难过的时候，眼泪是止不住的，只有眼泪流出来了，心才不会疼。我伸出手去，影子也示意。此情此景，我想跳舞来着，可是我不记得动作，只好又挥挥手，还是想不起来。
　　”怎么，你在和影子打招呼？”一个黑影"嗖"地一下声落到我的面前，许是动静太大，一大片树叶跟着掉落。我吃了一惊，竟是日前那个擒我来的人。月光照在他脸上，似乎有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同样的眉眼，却比之前温暖多了。
　　"是你呀，你从哪来的？"我强作镇定。
　　我一直在你的屋顶上。"
　　“在屋顶上干嘛？”
　　“我有任务。”
　　"什么奇怪的任务，要在屋顶上做？"
　　“监视你。”他不知何时褪去了笑容，变得既严肃又认真。
　　我抚额，他如此诚实又直接，让我无话可说。只好转身快速地进了屋，"砰"地关上门。
　　”呸，冰块脸。”背靠着门，我窝了一肚子火。